6.清風(fēng)腐朽
掛斷電話后,周辭清沒有立刻返回包廂,倚在水池上的連廊欄桿,看見披拉的助理慌慌張從包廂里出來才起身慢悠悠走回去。 章正辰的電話他是在席上接的,很簡短,但重點一清二楚——納猜想侵犯阮語,幸好被路過的CSA新成員救下了,并無大礙。 桌子對面一側(cè),披拉還在講自己總結(jié)的狗屁生意經(jīng),狂妄自大,一副早就把他這位后生吃得死死的樣子。 剛才,怕自己認為的“并無大礙”和章正辰的有所出入,周辭清先給阮語打了個電話,確認事情尚在自己接受范圍內(nèi),才推開沉重的包廂門重新返內(nèi)。 包廂里喧鬧依舊,但從某些人僵硬的表情看得出,他們都從助理口中知道暹粒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辭清,快來嘗嘗這條蘇眉,涼了可就不好吃了?!?/br> 老家伙還在粉飾太平招呼他,周辭清但笑不語,緩步走回自己座位。 在暹粒,披拉就算再不情愿也叫他一聲周少,現(xiàn)在只不過尋求平等合作,披拉就先給自己開了個染坊,直接以長輩之姿叫他本名。 甚至明知道自己手下侵犯了阮語,依舊無動于衷,把他周辭清當成小丑對待。 “魚是好魚。”周辭清沒有坐下,右手托著圓桌桌面輕輕托了托,算好重量后,一手將整張寬大的桌面掀翻向披拉。 “啊——” 在一片尖叫和陶瓷破裂的巨大聲響中,他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右手上不存在的灰塵,對一臉惶恐和菜汁的披拉說:“但你這種渣滓不配。” * 清創(chuàng)縫合過后,手術(shù)室只剩許時風(fēng)一個人,他躺在病床上,靜靜回憶邵震剛才說的話。 怕他過分緊張,一貫寡言的邵震一直和他說話轉(zhuǎn)移他的注意力,然后就說到了西苑的規(guī)則。 “西苑是最講究義氣的地方,你是阮語的救命恩人,可以跟西苑任何一個人提任何要求。” 乃至關(guān)乎人命。 但許時風(fēng)沒有放在心上,他從小接受的教育是拾金不昧,事事都求回報太功利,并不想過要提什么要求。 可一閉上眼睛,剛才深巷里發(fā)生的事又漂浮在眼前。 出門到老市場逛逛是臨時起意,沒曾想剛走到路盡頭,一個蓬頭垢臉的小女孩沖出來嘰里呱啦說了一堆他聽不懂的話,最后他抓住了一個單詞——help。 他目光放遠,兩個膚色黝黑的男人氣沖沖追在女孩身后。 連猶豫的時間都不想浪費,他拿起放在一邊的鐵棍,攻其不備,重重敲向兇神惡煞的二人,叁兩下就把身無寸鐵的嘍啰打暈在地。 之后女孩焦急地拉著他穿過無光的長巷,臨近盡頭的時候,月光終于撥開烏云,光輝落在一張?zhí)撊醯珗皂g的臉上。 那一眼他看到的不是阮語明亮泛紅的眼,也不是她高挑修長的身材,而是她身上散發(fā)的野蠻生長氣質(zhì)。 仿佛誰都不能指她于死地。 他被震撼了,比第一眼看見她和知道她的身份時更加震撼。 麻藥藥效開始消散,肩上傷口的痛細細麻麻而來,他竟發(fā)現(xiàn)自己有點想念阮語柔聲安慰自己的聲音。 半開的門被輕聲敲響,許時風(fēng)仰起頭看過去,一頭濕發(fā)的阮語探出個腦袋,目光碰撞的下一刻粲然一笑,連頭頂?shù)臒o影燈也顯得暗淡。 阮語捧著個托盤跨進來,往后抬腿把門關(guān)上:“你有好一點嗎?我讓廚房做了點吃的,陽春面。” 許時風(fēng)下床替她搬來一張折迭椅,又接過她的筷子:“邵醫(yī)生技術(shù)很好,傷口沒什么大礙?!?/br> 兩人各占小推車直角位,靠得很近,但都在刻意保持距離。 “邵震有跟你說過嗎?” 剛吃了一口面的許時風(fēng)抬頭,假裝沒聽懂。 阮語沒有懷疑,開始自己解釋:“是這樣的,你救了我,按照西苑的規(guī)矩,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br> 規(guī)矩兩個字從邵震口中出來是沉重的,偏生阮語縮著肩膀笑瞇瞇地說,仿佛只是一個有趣的游戲。 他二指捏緊筷子,看著白燈光下的她如珍珠一般盈盈生動,他腦海里所有清風(fēng)磊落都腐朽變質(zhì)。 他想和她牽扯出更多關(guān)系。 “什么都可以?” 阮語拍拍胸脯:“當然什么都可以?!?/br> 他表面沉靜,大腦卻飛速運轉(zhuǎn)起來,捕捉到長輩托付他的事后斟酌著開口:“我聽劉隊說,只要在這片國土里的人,你都能找出來?” 阮語沒察覺他半點不妥,嗯哼了一句:“你要找誰?” 和她的坦蕩相比,許時風(fēng)自慚形穢,但躊躇了幾秒還是開了口:“我想找一個女生,她叫吳意儂。” —— 每增加一個收藏和珍珠,就能拯救一個游走在人生無望邊緣的作者(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