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天津
只有夏油杰。 唯獨夏油杰。 在漫長的兩面派生涯中,他偶爾會說出一些拉仇恨的話,也不會在意自己的措辭對其他人的影響。 明光院受到了夏油杰的啟發(fā),他趾高氣昂道:我討厭你們,猴子就應(yīng)該待在動物園啊,未進(jìn)化的動物們。 學(xué)好需要一輩子,學(xué)壞只要一秒鐘。 夏油杰痛苦地蹲在教室的角落里,聽著自家老師張口就是一串嘲諷,就連說話時的表情也模仿了個十成十,任誰看到都能猜出來,這些都是在學(xué)他。 夏油杰想,他大概要被甚爾殺了。 第54章 啟明星13 明光院一直覺得,自己只是被校園霸凌了。 如今有了反擊的方式,就算這個反擊的方式有些不痛不癢,多少也算是發(fā)xiele他心中的怒火,不至于像之前那樣,只能蜷縮著等待他人的幫助。 校園暴力真可惡,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 所以,明光院真的非常感激教會他罵人的夏油杰。 夏油杰在一邊已經(jīng)放棄糾正明光院的說法了,他覺得這樣肆意張揚(yáng)的老師也挺可愛的。做足了心理建設(shè)之后再去看明光院,一切就變得不是那么難以接受了。 漂亮少年嘴里那些話根本不痛不癢,不如說,這種貌似張牙舞爪,其實絲毫沒有殺傷力的樣子,反而更讓人想要上去欺負(fù)他。 老師真可愛。 他發(fā)自內(nèi)心地想著,但表面上看來,卻還是那種陰沉沉的感覺,仿佛在打著什么壞主意似的,傲慢又冷漠。那身剪裁合身的西裝穿在他身上,讓他身上的不協(xié)調(diào)感愈發(fā)強(qiáng)烈,就好像只是為了遮掩什么才會這樣穿似的。 明光院的罵完了,心里舒服多了不論是誰,每天被這樣對待,心里多少都會覺得有些不舒服的,更何況對于他來說,這種校園霸凌已經(jīng)升級到了危害人身安全的地步。 說一點都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 明光院眨眨眼睛,他望向周圍的人。那些人好像沒有想到明光院會這樣說,他們愣住了,隨即若無其事般四散開來,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夏油杰滿不在乎地收起了自己的紙人式神。 他誠心夸贊著:您的氣勢真的很不錯呢。 明光院得意洋洋:是哦,我很厲害吧! 看到這樣充滿精神的老師,這些年的缺憾都被彌補(bǔ)了。夏油杰認(rèn)真對自家老師說:初次見面,我是一所學(xué)校的校長,前來交流學(xué)習(xí)。 他長得很年輕,完全看不出年齡。 明光院發(fā)自內(nèi)心夸贊:您真是年輕有為呢! 夏油杰笑了起來:我的學(xué)校在京都,有機(jī)會和我一起去看看吧,隨時歡迎您的到來。 他語氣中帶著十成的尊敬,這樣的語氣多少有些奇怪,可從這個人口中被說出來,就顯得稀疏平常了。 明光院問他:聽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做校長很辛苦吧? 其實一路走來,他花了不少力氣。那些老橘子們一個個討厭得要命,他想奮力往上爬,他想復(fù)仇,他想為老師鋪平一切道路,每一步他都走得很艱難。 人類和咒術(shù)師的關(guān)系、咒術(shù)師和人類的關(guān)系,一切都讓他苦惱極了。 他朝前走著,無數(shù)次想要回頭詢問老師,他所走的路究竟有沒有背離正道。 老師離開的時候,他還是個孩子,并不明白離別的含義。但當(dāng)他回頭喊出那句老師的時候,忽然間便意識到了,再也沒有人會回應(yīng)他了。 直到那時,他才忽然間理解了什么叫死亡。 數(shù)年前,他在某個封閉的山村中救下了兩個小女孩,她們天生就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對于普通人來說,那是成為咒術(shù)師的天分,是萬中無一的優(yōu)秀人才。 可是,對于愚昧無知的人來說,那是詛咒,那是災(zāi)厄,那是一切罪惡的源頭。 那時候甚爾也在。 愚昧不堪的人們身邊圍繞著不值一提的咒靈,這些咒靈在照射到太陽的一瞬間就會消失,是最為弱小的那種存在,幾乎不用他們費力去戰(zhàn)斗。 可那些村民們卻說:她們兩個真是惡魔啊,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自從她們降生之后,我家的農(nóng)作物就經(jīng)??菸?。 農(nóng)作物枯萎跟這個根本沒有任何關(guān)系。這幾年的天氣很奇怪,對于植物來說,是最不適宜生長的天氣。 禪院甚爾雖然有著天與暴君的稱號,但談吐卻溫和而彬彬有禮,至少要比夏油杰容易獲得他人的好感。 禪院甚爾只是隨口問:還有嗎? 周圍嘰嘰喳喳的人群爆發(fā)開了激烈的議論。 因為她們,我的丈夫得了癌癥。 因為她們招致的不幸,我的孩子出了車禍。 我如此貧窮,因為盜賊失去了所有財產(chǎn),都是她們的錯。 咒靈能夠做到這種程度嗎? 也許可以,但這樣弱小的咒靈,就連在陽光下活動都不可能做到,這兩個小女孩還沒有覺醒屬于自己的術(shù)式,未經(jīng)訓(xùn)練的她們比這些咒靈更加弱小,長期營養(yǎng)不良令她們看起來像是會呼吸的骨架,身上散發(fā)著惡臭味,不似人類,比咒靈更加可怖。 她們被關(guān)在籠子里,緊緊擁抱著彼此,用驚懼的眼神看著面前的陌生人?;\門處是鐵欄柵有長期被啃咬的痕跡,那是她們掙扎過的證明。 當(dāng)夏油杰救下那兩個被虐待得幾乎不成人形的小女孩時,曾經(jīng)回頭問過甚爾。 甚爾,要怎么辦? 那時候的禪院甚爾根本不在意他人的生死,他的心早就隨著戀人一起被帶走了。沐浴著陽光的男人微微瞇起眼睛,他這樣回答:是殺是留,隨你的便但是別被你老師知道。 他的語氣篤定,就好像確認(rèn)自己的戀人一定會復(fù)活似的。 距離跨越人的理性只有一步之遙,夏油杰覺得自己站在了人生的十字路口上,他憎恨愚昧的普通人,也憎恨著骯臟腐朽的咒術(shù)師高層們。 要解決這一切痛苦嗎? 他冷靜地想,他是老師唯一的學(xué)生,甚爾不會放著他們不管的。五條悟一定不會幫他,但他太意氣用事了,最后一定會因心軟而放任他們的。 的場靜司不在乎這些,他既不會參與,也不會阻止。有他在,老師的孩子們能得到最大程度的庇佑,不至于被他所連累。 這些人只是普通人,覺醒了咒術(shù)的就只有這兩個小女孩。只要他不動手,而是用自己調(diào)伏的咒靈吞噬這些人的生命,那群廢物一樣的咒術(shù)界調(diào)查員一定要花很長時間才能查出真相,這點時間足夠他離開了。 如果要去做的話,已經(jīng)完全沒有后顧之憂了,緊接著是人類的清洗,他會創(chuàng)造一個再也不會有痛苦的世界,善良的人被庇佑,幸福生活。惡人們得到應(yīng)有的懲罰。 要去做嗎? 忽然,夏油杰想起了那尊裂開的佛像。 老師離開之前,新鑄造的佛像裂開了一道口子,正巧是在眼下的位置,像是淚痕。大家都說那是不吉利的征兆,會帶來不幸。 誰都會畏懼死亡,渴望生存。這是刻在基因上的本能,怕死并不是羞恥的事情,人類正因如此而得以延續(xù)。老師那時候一定也害怕極了,可他最后還是做出了正確的選擇。 望著裂開的佛像,夏油杰感覺到濃重的悲哀意味,他意識到,那只是老師在向他道別。 他悄悄留下了那尊佛像,將之放在了倉庫中,時至今日,他仍舊會定期坐在老舊的佛像前,思考迄今為止自己走過的路。 沉默了好久,望著兩個因被虐待而瑟縮的少女,最后夏油杰只是說。 算了。 善人也好,惡人也好。他們也是曾被老師庇佑過的人,即便再怎樣憎恨,他也無法傷害這些人。他如今仍舊憎恨著這些人,殺意仍舊充斥在他的胸膛之中。 可是,老師一定不希望看到那樣的自己。 所以,算了。 幾天以后,在征求了兩位小女孩的同意后,偏遠(yuǎn)山區(qū)愚昧又令人毛骨悚然的虐待事件,出現(xiàn)在了各大報紙的頭條上,甚至在海外也能聽到這件事。 名為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小女孩被妥善安置了起來,一對無法養(yǎng)育子嗣的咒術(shù)師夫婦收養(yǎng)了她們,她們會獲得正常人的家庭,愛著她們的父母。 更多人行動了起來,也許未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事件還會發(fā)生,但已經(jīng)得知的事實是,從她們的事情被揭露出來之后,陸續(xù)有很多同她們一樣的孩子也得到了救贖。 一切都在慢慢變好,徹底杜絕這樣的事件發(fā)生,也許需要很長時間,但即使需要的時間再長,也一定會有實現(xiàn)的日子。 夏油杰想,當(dāng)時的自己正站在懸崖邊上,一步踏錯,滿盤皆輸。 不過好在最后,他并沒有真的踏出那一步。 如今他的老師就站在他的面前,精神百倍,笑起來仍舊那么讓人喜愛。 夏油杰忽然就眼眶濕潤了。 老師,我真的很努力了,非常努力了。 他喃喃道。 明光院并不知道面前的人是誰,對方甚至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他看起來比自己年齡大很多,西裝革履,一副年輕有為的樣子,可忽然之間,他就在自己的面前痛哭流涕了起來,像個孩子一樣。 成年人果然都有各自的難處啊。 明光院蹲下身,慢慢拍打著他的后背。 身材嬌小的少年就這樣蹲坐在夏油杰的身邊,像許多年前那樣,安慰著那個滿身是刺的少年。 一切都好像變了,一切又都如從前。 對于現(xiàn)在的明光院來說,這大概只是一件雖然很奇怪,但并不值得他留意的事情吧。普通的日子,他安慰了一個痛哭流涕、再尋常不過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2021.6.15改錯字 第55章 啟明星14 這個莫名其妙的人哭了一場后,忽然意識到了現(xiàn)在他的舉動是多么丟臉 他悶悶道:這件事你會告訴甚爾嗎? 原來他和甚爾認(rèn)識啊,難怪會給他一種親近的感覺。明光院拍著胸脯說:放心吧。 他放心得太早了。 明光院本人的確是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禪院甚爾的打算,但這并不代表甚爾就無從得知這件事了,男人對自己的戀人太過了解了,那天晚上,當(dāng)他見到自家戀人比平常還要雀躍的表情時,他略做思考,就猜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畢竟他的戀人把什么都寫在臉上了。 禪院甚爾不確定道:白天有誰去見你了嗎,是杰吧? 原來那個人的名字叫杰哦,真是很適合他的名字呢。明光院睜大了眼睛,說謊的時候不自覺攥緊了甚爾的袖口:沒、沒有哦。 明明對鳳梨頭說謊就很自然,但對面前的人就不行。明光院只覺得自己的心跳的跳動比平常更加激烈。 看到他這副樣子,事情的真相甚爾也猜了個大概。想到那個從小就讓他頭痛的小鬼,他像是開玩笑般隨口說:那家伙不會又哭鼻子了吧。 甚爾怎么什么都知道,明明他什么都沒有說! 明光院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禪院甚爾的表情僵在了臉上,他難以置信道:他已經(jīng)這么大了,居然還會哭鼻子? 為什么甚爾會知道? 明光院絲毫沒有發(fā)覺是自己的表情暴露了他的內(nèi)心,他不確定地想,難道甚爾會讀心術(shù)嗎? 明光院捂住他的嘴巴:甚爾別說啦,他看上去很辛苦的樣子呢。 被他捂住嘴巴的禪院甚爾就真的不說話了。他反手抓住少年的手腕,用舌尖舔過他的掌心,這感覺太奇怪了,戰(zhàn)栗感從脊椎攀到了頭皮。 明光院手忙腳亂地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霸道的男人攔腰抗走,扔到了臥室柔軟的床鋪中。 明光院也不掙扎,甚爾根本就舍不得傷到他,就連把他扔到床鋪上時,都用托著他的腦袋防止撞傷。 新帳舊帳一起算,昨天明光院那種異常的舉動,那種生澀又別有目的的行為 禪院甚爾慢吞吞說:昨天那個,是誰教的。 明光院還沒有淪落到供出自家隊友的地步,這次他吸取教訓(xùn)了,為了不讓甚爾大魔王使用讀心術(shù),他兇巴巴地把男人按在床上,又騎在他身上,防止甚爾掙脫。 明光院用自認(rèn)為兇狠的語氣說:甚爾!你是不是會讀心術(shù)! 禪院甚爾的角度能看到漂亮少年暴露在外的腰線,他的戀人正坐在他的身上,呼吸的節(jié)奏也傳遞了過來。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使用的是多么危險的姿勢,那是一種隨時都會被面前的男人吞吃入腹的危險動作。 明光院現(xiàn)在沒有記憶,他什么都不能做。 甚爾這樣反復(fù)告誡自己。 雖然他這樣想著,但他的嘴巴卻比身體行動得更快:會的哦,讀心術(shù)。 明光院這種什么心事都寫在臉上的人,他的想法簡直太好猜了。而且這個世界上怎么可能真的會有讀心術(shù)這種東西,最多是擅長讀取他人肢體語言的人罷了。 明光院卻相信了。 準(zhǔn)確說,不管甚爾說什么,他大概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 跨坐在他身上的漂亮少年臉頰一點點紅潤了起來,他的眼睛里藏著熱切的愛意,于許多年前如出一轍。 明光院小聲說:那你、那你知道我現(xiàn)在的想法嗎? 不用再忍耐了。 甚爾想,他忍不住了。 于是他勾著戀人的脖子,就這樣吻了上去。細(xì)碎的呢喃也因此消失在了唇邊。 在想我愛你。 聽到了他的話,被他親吻著的戀人就露出了既羞澀、又驚訝的神情。他心中的想法真的被甚爾猜到了,于是更多說不出口的情話被他放在了心中,等待著對方在這一吻后一點點道出。 濃烈的愛意是一把鑰匙,以愛為養(yǎng)分的少年身體中悄悄逸散出了一些不可見的黑氣來。這些黑氣纏繞這愈來愈濃郁,被人世的污濁感染,輕飄飄浮動在城市的上方。 甚爾望著戀人的睡顏。 他好不容易才讓戀人復(fù)活,好不容易才讓這份奇跡延續(xù)下去。從此滿腔愛意有了宣泄之處,寂靜的深夜也不再變得難熬。 他開始害怕失去,開始擔(dān)憂未來。 這份奇跡究竟還能延續(xù)多久? 他不知道,可他擁有此刻,他已經(jīng)擁有了這一切,絕不會讓任何人奪走,無論用怎樣的手段,無論用多么骯臟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