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猜猜你的小腦袋瓜里這時候是在想什么?！迸R簡霧冷不丁地這么說道，“是不是覺得我不給前置條件，就這么下結(jié)論的說法有失偏頗？我竟然沒有和你站在同一立場上，有點傷心？”

    被臨簡霧這么誤解之后，林辰叁覺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如果是說不求上進的話，我認(rèn)為你沒說錯，我確實沒有要上進的想法，這是實話，另外，雖然我對你很有好感，但這本來就不代表著你要無條件同意我的想法……”

    “三三，你安慰女孩子的做法，就是讓她不要把自己太當(dāng)回事嗎？”

    意思是這么個意思，但是聽起來卻很奇怪。

    所以林辰叁只能說：“我不是jiejie你說的這個意思?！?/br>
    “不用想也知道，三三可是那種寧愿自己受傷，也不愿意讓別人傷心的人，更不要說是在我面前，你怎么可能做得出來這種事呢?！?/br>
    這種話說出來也太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林辰叁自問自己從來沒有做過普遍理性而言的好人，不如說正是和臨簡霧所說的相反，她是比起讓自己受傷，更愿意讓別人傷心的人。

    “jiejie你不用總是講我的好話?！绷殖饺悬c無奈，“我這個人是個什么德性，我自己還是知道的?！?/br>
    “你說你知道？”

    “啊，嗯。”

    “那么，到這里，我就要問一問了?！彪m說是問，但是進入電梯，臨簡霧讓林辰叁先進去，自己爾后進來，她的語氣都相當(dāng)隨意，仿佛這真的只是隨口一提，“三三你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嗎？”

    就是臨簡霧這隨口一提，讓林辰叁覺得對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會給出一個什么樣的答案。

    林辰叁按捺下內(nèi)心的那點不適說：“不知道?！彼趺从X得這兩天總是有人在提這個問題。

    “所以啊，三三你這個人是個什么德性，你自己還是不知道的?！?/br>
    “不知道又怎么樣？”林辰叁倒是想知道臨簡霧打算就這個話題如何進行下去。

    “一般來說是不會怎么樣。不過對你我來說，我認(rèn)為問題還是挺大的。”臨簡霧忽然從手里拿著的塑料袋里拎出來一瓶烏龍茶，不是她將烏龍茶塞到林辰叁手里，林辰叁都沒注意到這回事。

    林辰叁認(rèn)為臨簡霧正在說一件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

    “你不覺得上進這個詞聽起來概念很模糊嗎？嗯，每年都有很多人會在網(wǎng)上提問，比如說，父母不上進該怎么辦，孩子不上進該怎么辦，下屬不上進該怎么辦，戀愛對象不上進該怎么辦，現(xiàn)在的年輕人不上進該怎么辦……挺多這樣的問題的?！迸R簡霧自己也拿了瓶烏龍茶出來，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她同時擰開了瓶蓋，走出來，在外面等著林辰叁，“所以，要進行具體描述的話，上進意味著什么呢？”

    林辰叁看著臨簡霧，她不覺得自己在這方面能夠發(fā)表什么高論：“jiejie，我認(rèn)為你有自己的答案。”

    “前兩年遇到了一個實習(xí)生，本科是圖形圖像制作專業(yè)，現(xiàn)在是叫數(shù)字媒體技術(shù)，photoshop和illustrator都學(xué)的非常不錯，他挺擅長排版設(shè)計海報的，自詡上進，夢想是要進世界五百強，但是現(xiàn)在用人單位一般還需要會coreldraw，還有印前設(shè)計，后面阿里不是搞了個人工智能，專門做banner，一天能夠達(dá)到上億張的產(chǎn)量，所以他這叫上進嗎？本專業(yè)都要被市場淘汰掉了，這年頭，按照這方向去跟人工智能搶飯吃，那就完犢子了?！?/br>
    “再說不上進吧，就拿現(xiàn)在最火的電競比賽來說，早十年，那些電競少年還都是人人得而誅之的網(wǎng)癮少年，過街要被喊打的電子海／洛因傳播者，但因為電競火了，他們也就成名了，哪怕后面不打比賽，退役了隨便去哪個平臺直播吹吹水，如果再能接上幾個代言，下半輩子或許就是吃喝不愁了，用現(xiàn)在的眼光去看他們的當(dāng)年，是不是就挺上進，甚至，挺勵志的？”

    被臨簡霧的目光盯著，林辰叁左手摸了下臉：“這個還真不好說。方向不一樣，時代不同，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果，都是說不好的?！?/br>
    “所以我認(rèn)為，在能夠養(yǎng)活自己的情況下，所作所為不給他人添麻煩，一個月賺三千和一個月賺三百萬沒有什么太大差別。不一定是懷有積極的心態(tài)，但是能夠平和地度過未來的每一天，這就是上進?！迸R簡霧說完之后，她喝了口自己烏龍茶，神情有些不滿，“這個西柚紅茶口味的真難喝?！?/br>
    “要喝我這個的嗎？”林辰叁將自己剛擰開蓋子的烏龍茶遞了過去，她這個是蜜桃味的。

    “好啊?！迸R簡霧拿過來，然后說，“三三你喜歡喝西柚紅茶味的嗎？”

    林辰叁想說無所謂，因為她的味蕾在這方面早就退化成了吃什么，喝什么都是差不多味道的感受了，但是她有別的問題，于是她接過臨簡霧的烏龍茶后，接著對方的答案說：“我認(rèn)為大家并不是希望對方上進，而是希望對方上進能夠帶來回報，如果說，嗯，雖然這么說不是很合適，但是如果說有人上進了一輩子，結(jié)果卻是一事無成，百分之八十的人肯定會認(rèn)為這人是個窩囊廢?！?/br>
    “另外的百分之二十的人會說他是假上進?！迸R簡霧接話道。

    “jiejie你也是這么想的嗎？”

    “就一般說法而言，這世界上不存在一無是處的人，那么，你說，這個世界上一個人要多不上進，才能做到一事無成呢？”

    林辰叁很老實：“不知道?！?/br>
    “其實挺簡單，處處碰壁就可以了，對自己未來的發(fā)展失去希望，感覺努力和回報不成正比，那就做什么都無所謂。”臨簡霧進一步開門，還是讓林辰叁先進去，這讓林辰叁感覺自己硬生生地撞上了前者所說的這番話。

    這讓林辰叁覺得有點疼。

    “你是這樣的人嗎，三三？”臨簡霧又問。

    林辰叁仍舊是說：“不知道。”她覺得此刻的臨簡霧有點危險，她又不能沉默，只好如此應(yīng)對。

    這句話，她要是有心，可以理解出來千萬種意思。

    臨簡霧認(rèn)為她是窩囊廢，是假上進，還是說，她是那種感覺努力和回報不成正比然后成為的做什么都無所謂的那類人呢？

    所謂愛情也沒能柔化她本能的惡意，讓她對于臨簡霧的所作所為產(chǎn)生了這樣的聯(lián)想。

    “是也好，不是也罷，結(jié)果不會變，事實不會說謊。但不管是哪一種，我會陪三三你到最后的?！迸R簡霧替林辰叁關(guān)上身后的門，微微傾身向前，眉眼都是笑。

    林辰叁不明白臨簡霧的意思，在此刻之前，她沒打算問臨簡霧喜歡她的那種自然而然是什么情況，也沒想過問促使臨簡霧主動表白的動機，因為以上兩種情況帶來的哪怕是最壞的結(jié)果，她自問都是能夠承受的，她唯獨無法確定這種陪到最后是出于什么樣的一種緣由，會帶來什么樣的一種結(jié)果。

    所以林辰叁必須要問出口：“為什么要陪我到最后？”

    人不能就無法確定的未來做出承諾，臨簡霧按理來說，也不該隨意就這樣做出承諾。林辰叁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斷定臨簡霧的性格，因為還是潛意識里，她不相信臨簡霧是全然的好人。

    “你確定要問我這種話嗎？”臨簡霧的語氣有點幽怨。

    “……抱歉。”林辰叁本能地為臨簡霧的心情感到歉意。她是只想臨簡霧高興的。

    “很正常，雖然你說你信我是自然而然喜歡你的，但要是真的就這么相信了，才是有鬼了，索性我也不打算讓你相信這些。”

    林辰叁有些訝異。

    “不過我喜歡你這件事是真的，就不要再對此抱有疑問了。我是真的會感到傷心的?！?/br>
    臨簡霧這么說，反而是勾起了林辰叁的疑問，但在她開口之前。

    “噓。”臨簡霧豎起一根食指在唇邊，卷而翹的眼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這個話題就點到為止吧?！?/br>
    既然臨簡霧都說了點到為止，那么，林辰叁也只能點到為止，她硬生生地把已經(jīng)成鉛成塊的疑問從喉嚨里咽了下去。

    “去學(xué)習(xí)吧?！迸R簡霧說。

    “好?！绷殖饺荒苓@么回答。

    臨簡霧有很多事瞞著她，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絕對不是正常戀愛關(guān)系會有的劇情，不過就目前來看，她們實際上也看不出除了昨晚那兩個吻之外有什么特別的聯(lián)系。

    那兩個吻，也許也稱不上特別吧。

    不過，她喜歡臨簡霧，本身也沒有覺得要就這方面去得到什么正常向的東西，而在存有正式的戀愛關(guān)系之前，林辰叁也沒有想過自己戀愛之后會是什么樣子。

    那種嬌憨，可愛，黏人，非你不可的狀態(tài)，換臨簡霧，似乎不會很違和，但是就林辰叁她自己，她倒是覺得，哪怕全地球的人類都死光了，生物大滅絕，她也做不出來那種事。至少不可能主動做出來那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