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沐很好看。

    眼睛很好看。

    嘴唇很好看。

    因仰頭而繃緊的脖頸線條很好看。

    捧著水杯微微用力的雙手也很好看。

    秦煜城抿了抿唇，感覺喉頭蔓延著幾分干澀的癢意。

    牧沐被秦煜城的視線盯得有些不適。

    他縮了縮脖子，小聲問：怎么了？

    他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牧沐，片刻，眉頭一跳：我只是在想，我應(yīng)該證明一下我行不行。

    牧沐瞬間握緊了手里的水杯，緊張：沒有沒有，我胡說的！

    秦煜城開始扯領(lǐng)結(jié)：還是證明一下。

    牧沐瞪圓了眼，渾身緊繃地看著秦煜城脫掉了外套，解開了領(lǐng)結(jié)，伸手解開了兩顆扣子，而后向他俯下身來。

    啊啊啊啊啊?。。?！

    你不要過來?。。。?/br>
    阿宅驚恐萬狀，絕地求生，超大聲喊道：我我我我我生理期?。?！

    秦煜城一頓。

    好險沒笑出聲。

    秦煜城繃緊了表情，努力不笑場：半個月兩次？

    ？

    什？！

    牧沐愣住，匱乏的生理知識讓他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

    秦先生慢吞吞道：你月經(jīng)不調(diào)？

    阿宅深吸口氣，屈辱道：我不調(diào)。

    秦煜城飛速抬手蓋住了牧沐的眼睛，免得對方看到他臉上的笑意而惱羞成怒。

    牧沐：？？？

    干什么?。?/br>
    阿宅抱緊了懷里的靠枕，一動不敢動。

    秦煜城無聲的笑了好久，才壓住了笑意。

    他意猶未盡地收回手，拍了拍牧沐的腦袋：注意身體。

    牧沐遲疑：謝、謝謝？

    秦煜城聽到他這句道謝，迅速抬腳，加速沖進了書房，把離婚協(xié)議書翻出來，塞進了碎紙機里。

    舒服！

    秦先生神清氣爽。

    第三十一章

    人不能，至少不應(yīng)該。

    牧沐面無表情地抱著被子坐在床上，雙目無神。

    人類會在酒精的影響下做出很多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情，還會說出完全不過腦子的話。

    思維被酒精扯成一條直線的情況下，基本上就是想到哪就說到哪，甚至連控制自己不講話的主觀意愿都會受到酒精的阻撓。

    所謂的酒后吐真言、酒壯慫人膽就是這么個道理。

    講是這么講的。

    牧沐面部表情扭曲，把臉埋進了被子，試圖悶死自己。

    昨晚喝了酒之后的記憶像是被揉成一團的紗，一部分朦朦朧朧，另一部分又格外的清晰。

    但總的來說跟秦煜城相關(guān)的，牧沐記得清清楚楚。

    他昨晚上都干了些啥?。?！

    他竟然當(dāng)眾說秦煜城不行！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秦煜城還試圖證明他行！！

    蒼天吶，連貓聽了都死了！

    要不是爺機智，明年今日兄弟們就該清明掃墳了！

    牧沐窒息。

    回憶凝固在月經(jīng)不調(diào)上之后，阿宅只想連夜沖出銀河系！

    有什么意思？！

    活著到底有什么意思？！

    這令人窒息的冷酷世界簡直毫無溫暖可言！

    牧沐盤著腿，趴在柔軟的床鋪上，額頭貼著被褥柔滑的面料，腦袋在床上滾來滾去。

    可惡啊！

    臥室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牧沐在床上一彈，迅速躺了回去，兩腿一抻，兩眼一閉。

    敲門的是秦煜城。

    他一邊敲門一邊問：牧沐，醒了嗎？

    沒醒，已經(jīng)死了，別cue。

    阿宅十指相扣置于胸前，神情安詳。

    他愿意就這樣在這里躺到天昏地老，直到昨晚上喝酒的那四個人嗝屁再重出江湖。

    想家了呢。

    牧沐無比安定地想道。

    我的母星M78星云到底什么時候才派奧特曼來接我回家？

    地球真的已經(jīng)待不下去了！

    秦煜城敲了半分鐘的門就沒再敲了，他應(yīng)該是在跟柳高明說話。

    牧沐聽到秦煜城說：大概是昨天喝多了，今天爬不起來。

    門外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牧沐睜開眼，一翻身抱住被子，生無可戀。

    等到了秦煜城平時出去上班的點了，牧沐才慢吞吞爬起來洗漱。

    廚房里溫著一碗皮蛋瘦rou粥，還有一個水煮蛋。

    牧沐吃完早飯，深吸口氣，堅強地爬上了露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露臺上那些喜水的綠植葉片和泥土里，都還濕潤地沾著水珠。

    已經(jīng)被打理過了。

    牧沐呆怔片刻，放下手里剛拿上的軟皮水管，扒拉著綠植們挨個檢查過去。

    該松土的被松了土，該澆根的被澆了根，該淋葉的渾身濕漉漉。

    甚至連屋頂花園樓梯陰影下的多rou架，那些被牧沐放在最下層晾了三天的葉片，都已經(jīng)被挑選好，做好了葉插。

    牧沐：？！

    秦煜城原來這么懂？！

    牧沐震撼，隨即無比慶幸。

    幸好他從來沒有說過秦煜城對綠植不了解。

    當(dāng)初推辭柳高明的接近時，他甚至還歪打正著，說秦煜城對照顧綠植非常拿手。

    牧沐大大地松了口氣，覺得自己運氣真是很不錯！

    他趿拉著拖鞋回了臥室，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拿上手機，出門去了工作室。

    人總不能一直停留在社死里！

    牧沐飛快的遺忘掉讓他想直接脫離人類籍的尷尬。

    呵，不過區(qū)區(qū)社會性死亡罷了！

    只要手上事情夠多，社死的回憶就追不上我！

    而且總的來說。

    他目前的情況，還是好事居多！

    牧沐拉開了工作室的大門，敞開著準(zhǔn)備通會兒風(fēng)。

    只要一想到秦煜城已經(jīng)簽了離婚協(xié)議，牧沐就覺得什么事都不算事了。

    牧沐架好手機，調(diào)整著三腳架的角度，哼著歌開始工作起來。

    秦煜城今天下班有點晚，夕陽的余暉都要無法將天空照亮?xí)r，他才到了牧沐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大門敞開著，正對著門的窗戶打開了一條縫。

    高層的風(fēng)從那道縫隙里躥進來，卻十分乖巧的沒有攪亂室內(nèi)的紙張與布料。

    這層樓安安靜靜的，偶爾能聽到樓下隱隱約約傳來的生活的動靜。

    秦煜城抬腳走進去，看到牧沐坐在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被夕陽最后的溫柔所擁抱。

    一旁三腳架上的手機將他被夕陽籠罩的雙手拍攝得清晰。

    帶著暮氣的橙紅色光線像是孩提時放學(xué)路過的某棟漂亮的舊房子，古舊、斑駁、綠意蔥嶸，散發(fā)著回憶的香氣。

    秦煜城看著鏡頭中那雙手有節(jié)奏的活動著，仿佛施展出了什么魔法，光線里的灰燼盡皆變做了美麗的光塵。

    安寧，溫柔，雋永。

    仿佛能將臟污與痛苦洗凈，只余下欣悅與快活。

    秦煜城放緩了呼吸，停下了腳步，安靜地注視著被殘陽擁抱的身影，直到那一點余燼完全消逝，他才回過神來，伸手打開了燈。

    牧沐驟然回神，伸手按掉錄制按鈕，放下了手里已經(jīng)成型的小小的獵人馬甲，揉著眼睛看向秦煜城。

    不好意思，忘記時間了。牧沐看了一眼時間，已經(jīng)七點多了，決定明天過來再把視頻導(dǎo)進電腦里去。

    他起身，拔掉了連接著手機的電源線。

    秦煜城看到桌面的娃娃素體已經(jīng)穿上了做好的白色宮廷襯衣與黃褐色的繩帶褲。

    看起來像是某個中世紀(jì)背景下的著裝。

    牧沐閱讀架上夾著的參考照片，也確實是某個中世紀(jì)背景游戲的人物設(shè)定照片。

    這個游戲最近剛發(fā)布，男主角熱度正高，拿來做參考素材恰恰好。

    牧沐稍微收拾了一下：走吧。

    不走的話狗該餓了。

    秦煜城收回落在閱讀架上的視線，走出門，看著牧沐把門鎖上，片刻，問道：不買臺專門的拍攝設(shè)備嗎？

    以后再說吧。

    秦煜城若有所思。

    兩天后，牧沐被段瑜抓去了他的工作室，試穿他改好了尺寸的裙子。

    有哪里不舒服嗎？段瑜問。

    沒有。牧沐搖頭，很合適。

    段瑜點頭，把人按在了化妝鏡前的椅子上，自己拖來了一個移動柜。

    牧沐：？！

    干什么？！

    男明星舉著手里的夾板，像螃蟹一樣咔噠咔噠的夾了兩下：明天就該去宴會了，你還沒試造型。

    牧沐遲疑了一下，挪了挪屁股。

    這幾天他天天坐在工作室埋頭干活，柔弱阿宅已經(jīng)感覺到腰疼屁股疼。

    他嘀嘀咕咕：要多久？

    順利的話三四個小時吧，先試兩個妝，不行再換。

    牧沐當(dāng)時就想起身走人。

    天呢，我看你就是想讓阿宅得腰肌勞損和痔瘡！

    段瑜眼疾手快，按住了牧沐。

    你干嘛去？

    我可以中場休息嗎？牧沐問。

    男明星滿臉迷惑：我都沒要休息，你休息什么？

    休息屁股和腰。牧沐無比直白，坐久了很疼的。

    ？？？？

    這是我可以免費聽的內(nèi)容嗎？！

    男明星瞳孔地震！

    這這這這這！

    這必然是先前牧沐當(dāng)眾說秦煜城不行所導(dǎo)致的結(jié)果！

    OMG！

    這幾天牧沐一定很辛苦吧。

    段瑜握緊了手里的夾板，勉強冷靜了下來。

    行吧，你要怎么中場休息？

    牧沐被他這個問題問得有些莫名：中間站起來溜達溜達就行?。?/br>
    男明星沉穩(wěn)點頭：好的。

    學(xué)到了，原來鼓完掌要溜達溜達。

    嗯？

    真的可以溜達溜達嗎？

    段瑜有一瞬間的懷疑，牧沐卻已經(jīng)坐好了，正以眼神催促他。

    段瑜回過神來，放下手里的夾板，把牧沐頭發(fā)扎上箍好，開始護膚。

    牧沐看著鏡子里的漂亮meimei。

    天呢！

    鏡子里的meimei這么漂亮，天生麗質(zhì)，到底哪里需要多余修飾！

    男明星回頭看了一眼鏡子，唏噓：真好看。

    阿宅自夸歸自夸，但被別人這么一說，頓時就不好意思起來。

    他微微抿唇，垂下眼，避開了鏡子里的視線，漂亮的手指糾纏著，按壓出了不自在的痕跡。

    段瑜手上動作霎時一滯。

    我、我草。

    拿著美妝蛋的手都在哆嗦，轉(zhuǎn)頭摸上手機閉眼掃射。

    [瑜]：我對莉莉忠心耿耿！我對莉莉一心一意！我對莉莉不離不棄！

    [陳先生]：有病早治。

    草啊！

    陳黎這塊冷硬的臭石頭根本不懂漂亮meimei的好！

    男明星感受了一下自己差點走失的心跳，語重心長：牧沐，你以后最好不要帶表情看人。

    牧沐：？？

    你要不學(xué)學(xué)秦煜城那樣。男明星說著，看著神情茫然，根本擋不住那一臉無辜的牧沐，兩眼一閉。

    算了，我改一下妝。

    不是所有人看到純潔美好的東西都會想要保護的。

    還有那么一部分人，就喜歡看漂亮純粹的事物或者人被搞得一團糟。

    秦煜城今天下班早，被告知牧沐被抓到段瑜的工作室里去試妝之后，去接人的路上就順道去了一趟電器城。

    他對攝影和視頻拍攝沒有什么研究，但工作上也是可以接觸到與這相關(guān)的人的。

    秦先生稍微打聽了一番，在GoPro和傳統(tǒng)相機之間，還是選擇了后者。

    他買了一臺索尼A6600，準(zhǔn)備給牧沐一個驚喜。

    這叫禮尚往來。

    秦煜城想。

    牧沐都說要給他一個家了，他怎么也該回禮有所表示才是。

    傳統(tǒng)相機的拍攝怎么也是比手機要好的。

    秦煜城在布藝市場外邊的停車場停好了車，看著放在副駕駛上的禮品盒，想了想，還是沒有帶下去。

    他兩手空空的去了段瑜的工作室，站在間隔了店面與工作室的玻璃處，看著里邊睜開雙眼的牧沐。

    此時的牧沐與平時總是傻不拉幾的樣子截然不同。

    被精致的妝面覆蓋的牧沐眼尾被眼線拉長上挑，讓原本眼角微微下垂帶來的無辜感消失的一干二凈。

    長發(fā)卷成了單邊側(cè)發(fā)，以零散的珍珠隱形發(fā)夾維持著形狀，發(fā)尾垂落在海浪般垂墜層疊的布料上，透著優(yōu)雅又知性的美麗。

    好了！男明星大功告成，得意的看著鏡子里的倒影。

    天呢。

    不愧是我！

    這樣的牧沐一看就是大家閨秀的亞子，優(yōu)雅又疏離，看著就很正經(jīng)，一點都不好勾搭！

    牧沐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驚了。

    牛啊男明星。

    我媽都要認(rèn)不出算了，別說我媽了，我自己都要認(rèn)不出了。

    你是在我臉上畫了另外一張臉嗎？牧沐問。

    胡說八道！段瑜說，我這還不是為了你不被騙！

    牧沐不服。

    我這么機靈，哪里會被騙！

    我騙別人還差不多，你看秦煜城，被我騙的團團轉(zhuǎn)！

    牧沐心里嘀咕著，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了站在玻璃那邊的秦煜城。

    ?。。?？

    我草?。?！

    阿宅嚇得一個哆嗦，猛地伸手揪住還在反復(fù)欣賞他的段瑜：你你你你你看外面那個秦煜城、你看得到嗎？

    男明星轉(zhuǎn)頭，對秦煜城揮了揮手，奇怪地看著牧沐：為什么看不到呃，你怎么嚇成這樣？

    牧沐表情扭曲了那么一瞬間。

    草，這個神出鬼沒習(xí)性，我真的懷疑秦煜城已經(jīng)不是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