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呀。我們是不是直接睡過去了？”

    祁燦聞言看了眼時間，剛好定格在十一點半。他說：“還有半個小時第二天?！?/br>
    “那剩下的半個小時，一起過吧?！?/br>
    “當然。曇曇，你餓了嗎？”

    辛曇最近都沒怎么好好吃飯，她立刻點點頭。他們分別在衛(wèi)生間洗漱換衣之后，便下了樓，如今這幢樓已經(jīng)就他們兩個了。因為下了很久的雨的關(guān)系，地面上有些積水還蔓延到了一樓的大堂。

    祁燦看了眼廚房，只剩下兩包泡面了。他剛想將就著煮了，辛曇就說：“我想學，你教我。”

    辛曇其實會煮泡面，但她總覺得自己煮得沒有祁燦的好吃。

    “好?！?/br>
    辛曇學什么東西都很快，祁燦說一遍她就能很快做出來，就是有些慢，一直到十一點五十五分，他們才捧著兩碗熱氣騰騰的面坐到了桌子邊。

    面放在桌子上，騰升起氤氳的霧氣，連帶著冷冰冰的大堂都多了一絲溫暖。祁燦嗦了一口面，看辛曇盯著他，他就說：“我臉上有東西？”

    “沒有?！?/br>
    祁燦“嘖”了一聲，得意的說：“一定有讓你移不開眼的帥氣，所以你才一直盯著我看?！?/br>
    “你從哪學來的啊?！毙習胰炭〔唤?，她說：“我只是在想，我們明年的新年會是怎么樣的?！?/br>
    “今年還沒過，曇曇想得好長遠?！备糁硽璧撵F氣，祁燦對她說：“明年會和今年一樣，是我們?！?/br>
    辛曇眼睛里的笑容溢了出來，她說：“明年我們可能會是在盛城，阿燦可能會帶我去見叔叔阿姨，我得保證我不會嚇到他們?！?/br>
    “他們只會驚訝我把曇曇這么優(yōu)秀的姑娘拐到手了?！逼顮N一聽，立刻眉飛色舞起來。

    “……”

    任憑外面風吹雨打，這一隅的溫暖仿佛一層透明的保護罩，由祁燦與辛曇共同撐起。他們在溫暖之中，在新年第一天即將過去的倒計時之中，暢想“我們”與未來。

    第47章 進化   2

    辛曇和祁燦填飽肚子之后, 新年的第一天也過去了，外面的風雨不見停息，黑夜卻有了黎明的色彩, 不再那樣漆黑，但祁燦已經(jīng)上去收拾東西了。

    辛曇站在屋檐下，看著快要沒過她鞋底的積水, 稍稍后退了一步。她抬起手看了一眼她有著鋒利長爪的手, 她的膚色依舊白皙, 就像一個正常人一樣。

    梁芊說喪尸會迎來第一次進化，她又會變成什么樣子呢？

    正在辛曇試圖找到她身上不同的地方的時候, 祁燦拎著行李箱走了下來。他另一只手還拎著一件透明的雨衣。

    “曇曇, 把這個穿上, 不然一會兒身上又淋濕了?！?/br>
    “我不需要，你穿吧。你會感冒?！?/br>
    祁燦將行李箱放下，動作輕柔的往她身上套這件透明的雨衣, 最后為她戴上雨衣帽，系上一個漂亮的蝴蝶結(jié)。

    他回答說：“我穿不下，太小了，你穿著才剛剛好?！?/br>
    “那你為什么不買兩件？”

    “寶，你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我沒有買第二件雨衣的錢?！?/br>
    辛曇沒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樸實無華的理由，一時又無奈又好笑。

    ……

    離開這里的時候, 他們借著大堂中即將燃盡的一根蠟燭，看著這幢他們住了一段時間的地方。沒想到這么快的時間，他們竟然就要離開了。

    不過辛曇沒有太多舍不得，她不舍的只有興隆商城的那個露臺，那里有枯萎的花朵與寶貴的回憶。

    祁燦收回目光, 心中有些感慨，因為他知道等到喪尸沖破防線，這里的一切都將不復存在，也意味著云城徹底淪陷。

    ……他要和這座充滿了他與辛曇回憶的美好城市告別了，這里往后將徹底被喪尸占領(lǐng)，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辛曇忽然問他：“我們以后會回來嗎？”

    祁燦沒吭聲，只揉了揉她柔軟烏黑的發(fā)頂，然后撐起傘，帶著她踏入積水與黑暗之中。

    辛曇發(fā)現(xiàn)了祁燦突如其來的失落，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最終沒有開口說話。

    他們在踏出安全區(qū)大院的時候，便聽見了安全區(qū)大門那邊傳來的叫喊聲，隨之而來的是卷土重來的喪尸高昂的嘶吼聲。

    月亮在風雨間xiele一縷銀白點亮世間，喪尸也沖破了安全區(qū)的防線。

    意識到這一點之后，祁燦帶著辛曇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腳步，他們走到街道上，借著零星的光芒看見擁擠的人群不斷往一個方向跑去，但那個方向已經(jīng)被四面八方而來的喪尸堵了起來，以秦熠為首的救援軍正在奮力廝殺，勢要殺出一條血路。

    辛曇忽然問：“那些人類離開安全區(qū)，會去哪里？也是盛城嗎？”

    “我不知道，但是曇曇我得去幫他們。你拿著行李箱，跟著人流走，等我解決完這里的事情就來找你?！?/br>
    辛曇剛想說話，祁燦便將她推入人群，然后，祁燦義無反顧的逆著人流的方向，沖向喪尸潮，與救援軍并肩作戰(zhàn)。

    辛曇站在原地沒有動，任由擁擠的人流撞著她，許久許久，她才如夢初醒一般，做了一個重要的決定——她不想對同伴出手，但她要確保祁燦的安全。

    在做下了這個決定之后，辛曇毫不猶豫的扔下行李箱，撥開前行的人群，往祁燦奔跑的方向跑去。

    所幸，祁燦沒有離她太遠。

    辛曇很快便看見了陷在喪尸包圍圈中的祁燦，她繃不住，想也沒想便沖上前去，站在祁燦旁邊，對著蠢蠢欲動的喪尸發(fā)出威脅的吼聲。

    若是從前，辛曇必然是能震懾他們的，但這一次，喪尸置若罔聞，甚至在看見她站在祁燦面前的時候，還直接朝著她撲了過來。她猝不及防，險些被撲倒的時候，祁燦伸出手拉了她一把。

    祁燦急聲說道：“曇曇！他們和以前不一樣了！一定要當心！”

    辛曇懵懂的望了過去，看見的不再是一張張被腐rou覆蓋的臉，他們身上的腐rou，被從前身上稀少的青白皮膚所取代，只有少許受傷滲血的地方被腐rou覆蓋。甚至，他們的眼眸除卻一片森白之外，還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

    同時，他們的爪子越發(fā)鋒利，牙齒越發(fā)尖銳，單是看著，便覺凜然。

    ——這就是梁芊說的進化么？

    辛曇在避開一只喪尸的攻擊之后，直接用她尖銳的牙齒撕開了手上的黑色手套，她這才發(fā)現(xiàn)，她原本斷掉的兩只爪子已經(jīng)長了出來，和其他八根爪子一模一樣，甚至越來越鋒利。

    她張嘴，感受到她的一對尖牙也越發(fā)尖銳。

    原來她進化在這里了。

    但通過喪尸開始攻擊她，她就意識到她進化得還不夠徹底，究其原因，和梁芊給她注射的血清脫不了干系。不過也好，她可不想變成青白的皮膚，太丑了。

    現(xiàn)在這樣，雖然無法震懾進化過后的喪尸，但是也沒關(guān)系，她會再次讓他們害怕她、忌憚她的。因為在尚未找到祁燦的那數(shù)月時間里，她就是這樣過來的。

    辛曇不想傷害同伴，現(xiàn)在卻由不得她了。她深呼吸一口氣，十指成爪，鋒利如刀，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朝著喪尸沖了過去。

    喪尸在進化，可她同樣在成長。

    現(xiàn)在是驗收結(jié)果的時候了。

    ……

    新一輪的廝殺一直持續(xù)了一天一夜，這場黑暗終于在第三天的凌晨被黎明取代。所有人都精疲力竭，在戰(zhàn)斗的間隙中，只有在沒有光芒的時候能有片刻停歇。

    幸存者們待在救援軍以血rou圍出的保護圈內(nèi)，看著天邊升起的朝陽，他們不覺欣喜，只覺恐懼。

    “喪尸很快就會再來的！”

    “我們該怎么辦？”

    “我們會死在這里嗎？”

    在幸存者的最前方，救援軍隊長秦熠睜著一雙因為疲憊而布滿紅血絲的眼眸，從地上站了起來。他的目光掃過每一道狼狽的身影，看著他們，他做了一個決定。

    當喪尸再度來臨的時候，秦熠集結(jié)了所有的救援軍同時攻向一個方向，長驅(qū)直入，以血rou之軀為所有的幸存者開出了一條□□路。

    救援軍的成員一個又一個的倒下，他們在發(fā)覺自己被病毒所感染時，強撐到意識渙散的最后一刻，將他們留下的最后一顆子彈打入了他們的太陽xue。

    他們寧愿選擇徹底的死亡，也不愿意成為喪尸。

    救援軍成員將子彈打入自己的太陽xue的時候，辛曇就在旁邊看著。已經(jīng)沒有喪尸再敢看見她，因為一天一夜的拼殺那些喪尸已經(jīng)意識到應該忌憚她。

    辛曇站在一堆的尸體之中，迷茫不解；祁燦則是臨危受命，秦熠令他去最前方負責幸存者的疏散。

    然后，辛曇看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朝著那里走了過去。

    那是一個已經(jīng)被喪尸咬得傷痕累累的年輕姑娘，穿著被鮮血染紅的軍綠色制服，臉色慘白，筋疲力竭，卻還掙扎著匍匐前行。

    辛曇意識到她掙扎著爬行是要找什么，她將那把黑漆漆的手/槍撿起來。然后，她蹲下身，將手/槍遞了出去，輕聲說：“何出云，你在找這個么？”

    已經(jīng)在開始尸化的何出云咬著牙緊握住手/槍，然后意識渙散的朝著辛曇看去。她喃喃：“是你，我記得你，你是前天的那只喪尸……不，你會說話，你究竟是喪尸還是人？”

    “我是辛曇，云城大學大三生?！毙習逸p聲說：“你或許還記得我?！?/br>
    “是你啊……喪尸meimei，竟然是你……”喪尸病毒不斷的侵襲著她的身體，讓她痛苦不堪，她盡量朝著辛曇露出笑容：“你的男朋友找到你了嗎？”

    “找到了?！毙習艺f：“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嗎？還有郁嘉致，他也在這里，我?guī)闳フ宜俊?/br>
    “郁、郁嘉致……是我很好的朋友。我想見一見老朋友，因為我的朋友有很多都死在了末世。”何出云緩緩的抬起手，將傷口對準了她的太陽xue：“但我更拒絕成為喪尸……”

    “為什么？”辛曇追問：“你也許可以像我和郁嘉致一樣?！?/br>
    “你們是在末世初期，沒有選擇……但我一路走來，經(jīng)歷了這么多。我、我無法接受我成為喪尸。因為我會沒有理智，會變得茹毛飲血，更會給救援軍增添一份麻煩……我不敢去賭，賭我有理智的可能……現(xiàn)在的境況，更容不得我去賭，不能，不能再多一只喪尸了……”

    何出云持槍的手顫抖著，但她依舊義無反顧的扣動了扳機。在槍聲響起之前，辛曇聽見何出云顫抖的、溫柔的、堅定的聲音。她說：“幫我問問我的老朋友，他是不是還傻得吃一整碗辣椒都傻開心啊……”

    辛曇伸出手，將何出云的眼睛合上。

    “郁嘉致現(xiàn)在很愛吃辣?！彼p聲說。

    但何出云已經(jīng)聽不見了。

    過了許久，辛曇忽然無力的倒下，她偏過頭去，看著周圍幾乎堆積成山的尸體，一直以來平靜的心，終于被觸動。

    這一刻，辛曇意識到，她或許不是罪惡的，但喪尸，卻絕對是罪惡的。她可以……改變嗎？

    ……

    以血rou之軀開辟的生命之路莊嚴且不容侵犯，滿身是傷的秦熠茫然回顧，最后一名幸存者已經(jīng)離開了已經(jīng)淪陷的安全區(qū)，他再轉(zhuǎn)過頭來，偌大的空場，喪尸已經(jīng)被他們暫時擊退，無法再呈包圍之勢，站立著的，也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秦熠張了張嘴，嘶啞的聲音藏著令人敬佩的力量：“云城救援軍，點名！”

    “吳明志！”

    “……”

    “靳睿達！”

    “……”

    “黎飛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