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什么？”

    “為什么我要因?yàn)閰⒅\的來歷，有情緒？”

    盛毓潼無辜地看著史薇，她的眼睛里有最干凈的夜空，孤懸一輪明月。史薇不知道該說什么。為什么盛毓潼一定要在這件事上有心結(jié)？她從來是不讓史薇為難的，卻不是因?yàn)檠b作大度，而是天性如此。

    史薇望著盛毓潼的眼睛，她忽然覺得這夜色可以照見自己。上將在聯(lián)盟總部和她講的一席話又沖進(jìn)她的腦海，令她頭疼不已。

    于是她明了，盛毓潼眼里照見的，分明是史薇自己的心結(jié)。

    “班長？”盛毓潼喊了一聲。

    史薇疲憊地笑了笑，說了聲“我累了”，她又怕盛毓潼擔(dān)心，強(qiáng)行打起精神：“鋪床吧，到了床上，再說會兒話，困了就自然睡著了。”

    兩人合伙從角落里搬起一張折疊好的行軍床，史薇又從柜子里取出早已備好的多余的被褥。一切安排妥當(dāng)后，兩人肩并肩躺在一起。

    行軍床很輕，躺在床上的人翻個身都會咯吱咯吱作響。盛毓潼想著史薇累了，于是打算等史薇入睡后再閉眼，免得翻身吵到她。

    但等了很久，史薇都沒有要入睡的跡象。盛毓潼準(zhǔn)備翻身看看史薇，卻聽到史薇啞啞地說了一句話：

    “盛毓潼，你睡覺前，會做什么？”

    盛毓潼抬眼往史薇的方向看，史薇一只手枕在頭下，另一只手搭在胸口，長長的睫毛輕輕地擺動，猶如隨波逐流的水草。

    “我什么都不做，”盛毓潼回答，“爸爸mama剛?cè)ナ赖臅r候，睡覺之前會想，但想了就會睡不著，所以干脆什么都不想了。”

    “因?yàn)楹ε率?，所以什么都不想嗎？”史薇問?/br>
    “不是。”

    盛毓潼堅定的語氣讓史薇忍不住側(cè)身，她聽到了盛毓潼的下一句話。

    “是害怕第二天因?yàn)樘?，什么都做不了，會更容易去想他們，”盛毓潼話里帶了些顫音，“這樣不好?！?/br>
    史薇本想告訴盛毓潼，這沒什么不好的。可是她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去反駁盛毓潼。

    她和她一樣。

    “我睡前會習(xí)慣把一天做過的事情都想一遍，”史薇盡力讓語氣聽起來輕快一點(diǎn)，“可有時候就是會碰到一些讓我氣得不能再氣的事情，結(jié)果我就會把白天本來就生過氣的事情，再生上第二遍?！?/br>
    “剛才的衛(wèi)兵，會讓你生氣嗎？”盛毓潼問。

    “不會，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史薇一把握住盛毓潼的手，忽然又想到盛毓潼的傷口，于是小心地問，“有弄疼你嗎？”

    “沒有，”盛毓潼主動抱住史薇，“班長對我，一直很溫柔?！?/br>
    168、臥談

    史薇輕輕摩挲起盛毓潼的臉頰，溫潤的、細(xì)膩的、柔軟的……她摟過盛毓潼的頭，將她按在自己的懷里。

    “其實(shí)今天，我碰到楊乃寧了?！?/br>
    每次提到楊乃寧，史薇和盛毓潼之間都會變得不大愉快。史薇也是斟酌了很久，才下了告知盛毓潼的決心。她親自告訴盛毓潼，總比日后由楊乃寧說給盛毓潼聽要好。

    “那……她有和你說什么嗎？”

    盛毓潼窩在史薇的懷里沒有動，她只是平常地問了一句。史薇回想起今日的所見所聞，內(nèi)心涌起一股復(fù)雜的情緒，只是話出口時依然是鎮(zhèn)定的：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不太看好楊乃寧。但我也是真心實(shí)意覺得，聯(lián)盟總部的文職很適合她。人嘛，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盛毓潼怯怯地望了史薇一眼，史薇也恰好向下看，兩人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帳篷里的電燈熄滅了，史薇只覺得自己懷里抱著的是一頭眼睛亮晶晶的小熊。她天真地仰起頭，卻不發(fā)一言。

    “怎么了？今天吞吞吐吐的？”

    “我要說的話，你不愛聽?！?/br>
    “你是不是想說，楊乃寧不是這樣的人？”

    史薇感覺到，單薄的體能服外，異樣的觸感令她發(fā)癢，那是盛毓潼柔軟的頭發(fā)輕柔地拂過她的前胸。黑暗里，這份觸感被無限放大了。盛毓潼似乎想說什么，但頭腦讓她踟躕不止。史薇出了會兒神，也就想明白了。

    “你不用擔(dān)心，我會因?yàn)槟銥闂钅藢幷f話而生氣，”史薇用力按了按盛毓潼的頭，故意粗聲粗氣地說，“小混蛋，你最信任的班長我，是這種人嗎？也不過腦子好好想想?！?/br>
    盛毓潼傻笑起來，史薇也被她的笑聲感染。兩人笑了一陣。盛毓潼又說：“班長，對不起?！?/br>
    史薇坐了起來，她迷惑地看著盛毓潼：“好端端地，說對不起做什么？”

    “我，我想說，我太笨了。就算，我很努力、很努力地讓自己永腦子去想，也只想得出表面的東西。更深層的，我一點(diǎn)兒也想不到，”盛毓潼說，“可能給班長也添了不少麻煩吧，但我自己根本不知道，這么想著，就說了聲，對不起……”

    這說不定是件好事，史薇暗想，盛毓潼在第三軍團(tuán)，能平安無事這么長時間，還得多虧她遇事不會多想。不然，就算盛毓潼有九條命，也不夠應(yīng)付尉遲麟那只老狐貍。

    但史薇什么都沒說。她單手拎起自己的枕頭，玩笑似的扔到盛毓潼身上，再笑著說：“對不起這句話，你敢說，我也不敢聽啊。以后，少說對不起。我和你之間，沒必要計較這些?！?/br>
    “班長，做錯了就要勇于承認(rèn)，這是，這是……”盛毓潼的聲音一下子變小了。史薇豎著耳朵也沒聽清，她只好皺著眉頭問：“你說什么？大點(diǎn)兒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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