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為了能每天和顧若視頻說說話, 姜新染都強撐著眼皮熬到后半夜, 等顧若下班。

    顧若幾次在視頻中見姜新染的黑眼圈, 心疼，勸她早睡, 姜新染笑道：“從來都是你遷就我, 我也該遷就你一回，再說也不長, 還有二十天你就該回來了?！?/br>
    她心意堅決, 顧若又不在臨淵，不能壓著她去睡覺, 再討論下去, 說不定兩邊都不開心，只好順了她。

    關(guān)于要去Y國留學的事，姜新染一直沒跟顧若說，好幾次在電話里都想告訴她了, 又猶豫著不知道怎么張口, 就耽擱了，拖了幾次, 姜新染想, 這事在電話里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楚, 還是等顧若回來后當面說的好。

    臨近平安夜，顧若總算閑了下來，每天和姜新染視頻通話的時間早了幾個小時，常常是姜新染睡覺前一兩個小時就躺在床上給她打視頻，顧若接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說著說著，姜新染睡過去，手機落在床邊，忘了掛斷。

    每當這時，顧若也不主動掛斷，把手機開了免提，放在旁邊，邊做自己的事，邊聽姜新染睡覺時的輕微呼吸。

    人睡覺有什么好聽的？左不過是枯燥乏味，而顧若帶著耳機，聽得卻是津津有味，偶爾捕捉到了姜新染的夢話，十句里有九句都是喊的“若若”，搔得顧若的耳朵癢癢的，恨不得現(xiàn)在就能飛回臨淵，摟著姜新染好好疼一疼。

    圣誕節(jié)是Y國的傳統(tǒng)節(jié)日，對臨淵來說卻是舶來品，不過所有的“洋節(jié)”都是商家最愛的購物節(jié)，打折促銷的大喇叭滿大街都是，節(jié)日氛圍倒也濃厚。

    姜新染一個人過圣誕節(jié)，顧若和一大家子陌生人一起過圣誕節(jié)，說不上來哪個更慘。

    顧家的長幼尊卑不那么分明，一張長桌，得顧和遠喜歡和器重的挨他近些，顧若算不上得顧和遠的喜歡，卻很受他器重，于是坐在他的左手邊，而右手邊則是他最疼愛的小女兒，名叫顧煢。

    顧煢比顧若小五歲，今年才二十出頭，年輕氣盛，大約受她母親的背地里挑唆，一心把顧若視為她最大的競爭對手，是將來要和她搶奪顧氏的人。

    顧若則壓根沒拿她當回事，面色是萬年不變的涼薄，連個正眼都懶得給她。

    顧家的餐桌上，菜色豐盛，氣氛詭異，雖然顧若不肯陪顧和遠一個好臉色，但顧和遠兒女眾多，有眼力見的不少，你一句我一句，硬是把話題給炒起來了，表面看上去熱熱鬧鬧，父慈子孝、其樂融融。

    顧和遠笑得嘴都合不攏了，顧若眼觀鼻鼻觀心，只覺得聒噪。

    煎熬之時，顧若放在桌邊的手機振動起來，她瞥了眼，來電顯示是姜新染，她的目中多了一絲溫柔，放下刀叉，把手機拿了起來。

    她遲疑了一秒，看向顧和遠，誰知顧和遠也在看她。

    顧和遠早發(fā)現(xiàn)這個面冷心冷的女兒好像變了，周身的刺沒有往日堅硬，目中也比從前多了人性，他料定顧若定是有了意中人，又見她此刻眼含笑意，心知一定是女兒那位神秘的意中人了，所以顧若看過來，他當即大手一揮，朗聲笑道：“沒事，我老頭子不用你們年輕人陪，阿若，你還是接電話要緊。”

    顧若沒有推辭，頷首道：“父親，我先失陪?！绷⒖唐鹕黼x席。

    席間其余兄弟姊妹對她的傲慢態(tài)度多有不滿，不過既然顧和遠都開口了，他們再多抱怨也只能咽進肚子里，笑臉相陪。

    顧若走后不久，顧和遠又笑道：“行了，今天過節(jié)，我知道你們肯定還有各自的小約會的，都散了吧，和你們意中人過節(jié)去。”

    每年例行的家宴就算結(jié)束了。

    顧家深耕Y國多年，已經(jīng)習慣了西化的生活方式，早幾代就開始不過除夕，只過圣誕了。

    在顧若心里，這種表面和氣的圣誕節(jié)就是應(yīng)付個任務(wù)，真正的團圓，當然得守著姜新染熱熱乎乎地過除夕，那才叫圓滿。

    顧若離席后，出了餐廳，一直走到花園里，靠在走廊的一根石柱邊，接了姜新染的視頻。

    顧家奢靡，講究排場，花園里夜晚燈火通明，照得極亮，顧若也不怕姜新染看不清自己的臉。

    視頻一接通，姜新染出現(xiàn)在屏幕里，笑著先說：“若若，圣誕快樂?！?/br>
    她應(yīng)景地穿了一件紅白相間的針織開衫，頭上戴了一個鹿角發(fā)箍，彎彎的眼睛，笑在了顧若的心窩上。

    顧若也不自覺漾開笑意來，先前在餐廳的煩悶一掃而空，“圣誕快樂?！?/br>
    “嘿嘿，看我戴的發(fā)箍好不好看？”姜新染湊到鏡頭前，獻寶似的把頭上的鹿角指給顧若看，生怕她忽略了。

    顧若翹著嘴唇，輕聲道：“好看?！?/br>
    “這可是我特地買的，我想著雖然不能陪你一起去Y國，但總得和你一起過圣誕吧，應(yīng)應(yīng)景唄，生活需要儀式感，要不多沒意思?！?/br>
    姜新染說的每一句話都能戳進顧若的心坎，她戴鹿角發(fā)箍的樣子比平常更靈動可愛，真像一只剛修煉成人的小麋鹿似的，兩個黑黝黝的眼珠子，滴溜溜轉(zhuǎn)，顧若簡直想把她從屏幕里直接抱出來，抱在腿上，摸摸她的小鹿角。

    “若若，你今天在家吃大餐吧？Y國的東西好不好吃？快說出來饞饞我。”姜新染又道。

    顧若嘆了口氣，扶著頭，半掩嫌棄，調(diào)笑道：“比臨淵差遠了，我現(xiàn)在只想吃一碗你做的清湯面?！?/br>
    給姜新染說得臉蛋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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