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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新染六年來第一次睡個安心的覺。 明天開始,一切都是嶄新的。 …… 臨淵市市中心一個高檔公寓里,顧若正在打拳。 這是她在臨淵的暫時住所,房子太大,房間太多,遠不如顧若高中時期和姜新染一起的那間老式出租屋??臻g太大了就聚不起人氣,顧若只有一個人,所以這住所永遠都是冷冰冰的。 顧若不需要那么多空屋,她在其中一間屋子正中央吊了一個大沙袋,除此之外就剩白墻和水泥地,連塊瓷磚都沒鋪。 真正的家徒四壁,很不符合所在小區(qū)的整體格調(diào)。 顧若回家后幾乎是拉扯著撕開身上那件昂貴的休閑襯衫,隨手從烘干機里拿了一件運動背心套在身上,直接進了沙袋房——反正那些運動背心都是黑的,拿哪件都一樣。 離開姜新染,她活得就像個苦行僧。吃飯的意義僅剩填飽肚子,物質(zhì)享受可有可無。 這套公寓里甚至沒有一個衣柜,顧若出席正式場合的衣服套了個防塵袋,直接在墻上釘了幾顆釘子就掛起來,剩余衣物則還堆在床邊那個行李箱里。 那張一米寬的單人床是這間房子里除了沙袋以外唯一的家具。 那天和姜新染同睡一張床的晚上,顧若說睡慣了地鋪,不是假話,這張床的舒適程度遠不如那天的地鋪。 如果能和姜新染共處一室,顧若愿意打一輩子地鋪。 沒有戴拳擊手套,沒有任何防護措施,甚至手上沒有纏一條繃帶,顧若握緊的拳頭直接與沙袋親密接觸,百十來公斤的沙袋在她的擊打之下晃晃悠悠,發(fā)出沉重的悶響。 豆大的汗珠從太陽xue往下淌,顧若喘著粗氣停下來時,指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血rou模糊。 她虛浮地后退,后背撞上墻壁,整個人貼著墻滑坐下去,雙手狠狠壓著眼睛,直到眼珠都開始漲痛的地步,牙關(guān)咬得太用力,導(dǎo)致側(cè)臉上的下顎關(guān)節(jié)輪廓明顯。 她的眼前都是姜新染在哭。 她很后悔。 她傷害了她。 終于還是讓她害怕了。 不想傷害她的,只想好好愛她。 誰能想到強硬如鐵的顧若,也會一個人躲起來,狼狽地坐在墻角,死咬著牙,淚水順著她的虎口,終究還是溢了出來。 喉嚨里發(fā)出壓抑到極致的悲愴嗚咽。 姜新染認(rèn)為顧若是個很堅強的人,堅強到冷硬的地步,流血不流淚。 顧若一點也不堅強,她會流淚,為了自己傷害姜新染。 要愛她,尊重她,保護她,讓她開心。 喜歡看她永遠都笑得干勁滿滿的樣子。 但是顧若的理智太脆弱了,一遇到姜新染,她就像個傻瓜,聽到姜新染可能會愛別人,顧若的大腦都無法思考了,所有動作全憑本能。 她的本能是個瘋子,來自她母親的遺傳。 她的本能只會傷害姜新染。 顧若有記憶以來只流過兩次淚。 第一次,是她許愿和姜新染永不分離,卻在當(dāng)天凌晨被人強迫送上了離開臨淵的私人飛機。她在飛機上失聲痛哭,滿腦子想的都是,她的染染以后該怎么辦。 第二次,是她親手傷害了她的染染。 …… 姜新染第二天起床神清氣爽,頭不痛了,心不堵了,除了眼圈的紅腫沒有消退以外,怎么看都是很高興的模樣。以至于她剛進實驗室,她的那些同學(xué)們都嚇了一跳,紛紛問她怎么了,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昨晚熬夜追劇,沒睡好?!苯氯拘χ忉?,只是聲音有些啞。 上次送姜新染回家的那位師哥悄悄遞給姜新染一瓶牛奶和一塊面包,還有一小瓶未拆封的眼藥水。 師哥臉微紅,吞吞吐吐,“你熬夜,肯定來不及吃早餐,還有眼藥水,可以緩解疲勞的?!?/br> “謝謝?!苯氯拘χ障?,“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br> “不……不用了……”師哥回到自己的實驗臺。 姜新染搜了眼藥水價格,直接給他轉(zhuǎn)賬,不過他沒收。 一連幾天,再沒有顧若的sao擾,姜新染每天宿舍、食堂、實驗室,三點一線,生活普通而愜意。 接著就迎來了十月小長假。 姜新染的室友們照例要和她們的男朋友一起度過,而姜新染也對自己的假期規(guī)劃得很好——哪兒也不去,舒舒服服地窩在宿舍里,看幾部一直想看但沒時間的爆米花電影,再把那本已經(jīng)從圖書館借了快一個月的書看完。 “新染,你老這么獨來獨往的不悶么?也該找個男朋友了。”有室友這樣建議她。 姜新染只是笑笑:“我一個人習(xí)慣了?!?/br> 大概人一輩子的運氣是守恒的,好日子過久了,就會有倒霉事發(fā)生。 十月一號凌晨三點半,姜新染被天花板上落下來的水珠砸醒了。 她以為自己做夢下雨,沒有在意,往臉上摸了摸,果然摸到了冰涼的液體。 姜新染一個鯉魚打挺驚醒,下床開燈,發(fā)現(xiàn)整個宿舍的天花板都在滲水,不斷有水珠往下落,墻壁被水漬浸透,連被褥都變得潮濕,根本沒法住人了。 姜新染心頭一跳,趕緊打開衣柜,手一摸,心涼了半截。 柜子里的衣服全部被打濕,根本沒法穿了。 姜新染首先在宿舍群里發(fā)了條消息,然后攤開行李箱,一邊把自己的衣服往行李箱里搬,一邊打通了宿管的電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