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古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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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月沒太細想許多,看著身下越來越高的水位,只想快些結(jié)束談話,不要潛水出去才好。 “最后向你打聽一件事。你可認識一個叫晚陰的女人?” “玄,晚陰?”昭妤吸了口冷氣,尤似被什么嚇得手足無措,默默后退了一步,錯愕地問:“孩子,你怎么會認識她?” “看樣子,你知道她的事。可否告知一二?”朽月刻意回避問題,關(guān)于‘晚陰’這個名字,她總不能說是藏在身體里的某個女人告訴她的吧? “不錯,我確實知道她的事?!?/br> 昭妤給的答案,完全在朽月的預(yù)料之中。 自上次的溫泉事件,除了戾咒以外,朽月意識到自己的身體里還藏有另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姑且把她算作是在遙遠過去的另一個自己,晚陰,對方說是過去的她曾經(jīng)擁有過的名字。 現(xiàn)在有一個明確的點是,這個名為晚陰的女人想占躲她的身體,以此達到復(fù)仇的目的。 晚陰曾對她說過,要想知道原因可以問兩個人,一個是天地之主枯陽,一個是萬惡之源禍央。 顯而易見,她要復(fù)仇的對象是這兩個誰都惹不起的老祖宗。 那么晚陰究竟是誰?為什么有底氣針對這神魔兩界的頂極元老? 朽月自問涉獵神界典籍無數(shù),卻從未發(fā)現(xiàn)在哪一本書冊上有過關(guān)于晚陰的記載,甚至也未曾聽說過與此沾邊的野史雜談。 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晚陰一定是和枯陽、禍央同一時代的人物。試問,如果不是同一時代的人,又怎會有恩怨糾葛? 所以她決定另辟蹊徑,直接去問問和他們生活在同時代的人不就得了? 追溯過去,荒古三圣合力將魔主禍央鎮(zhèn)殺于樊淵。經(jīng)此一役,魔主消失于世間,而今晚陰要報復(fù)的目標就只??蓐栆粋€。 然而她好不容易剛從枯陽那兒逃出來,回去等于自投羅網(wǎng),要是直接去問枯陽,那個老頭神神叨叨的還不一定肯說。 說起朽月的祖先昭妤,她正好就是當時鎮(zhèn)殺禍央于樊淵的三圣之一。故而,除了枯陽,禍央,這個世上唯一最接近真相的人就只有她。 事實證明,昭妤的確是知道的,很快,她就說出了那個神秘女人的身份。 “晚陰,是元尊的meimei?!?/br> 這個回答讓人有點始料未及,朽月不禁愕然:“枯陽竟還有一個meimei?” 不是仇人么?怎么會是兄妹? “他確實有個meimei,不過……” 昭妤有些吞吐,躊躇了一會,才慢慢接著說:“他們皆為天地所化,各自代表著黑夜與白晝。晚陰主黑夜,枯陽主白晝。陰陽兩極,相生相克,生下來命運也注定背道而馳?!?/br> 朽月紋絲不動地立在水里,眼皮因過于震驚而麻木。 她好像突然被套進了某本布滿塵埃的神話故事里,故事結(jié)束,她忘記跌宕起伏的一切經(jīng)過,而今只能當個置身事外的聽客,靜靜地等著真相浮出水面。 “這對兄妹很有意思,于混沌之世誕生,心靈相通,故彼此親近。當真是天生一對,地設(shè)一雙。有預(yù)言稱,他們互為羈絆,也互為終結(jié)?!?/br> “互為羈絆,互為終結(jié)?此話何意?”朽月打斷了她的話。 面對自家小朋友的發(fā)問,昭妤極富有耐心,繼續(xù)娓娓道來: “他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矛盾。一個擁有創(chuàng)世之力,一個具有滅世之能。另有一日,天降一黃卷警世,是為天諭。此黃卷一展開,便呈現(xiàn)了一幅栩栩如生的末世之景。卷上有字,謁云:煞月盈滿,永夜將臨。陰神泣血,末世悲歌?!?/br> “此謁暗示晚陰為滅世的災(zāi)難根源,是罪惡的禍端?!?/br> “天諭一出,荒古眾神皆驚恐不已,向元尊聯(lián)名血書說必須扼滅其于未然?!?/br> “然晚陰生性本善,心靈一塵不染,這樣的人怎會是滅世之徒?元尊心有不忍,只壓制晚陰的神力,并將她關(guān)禁起來?!?/br> 故事至此,朽月突然很能理解晚陰,兩人的經(jīng)歷竟如出一轍,簡直是歷史重演! 命運總是相似,朽月的戾咒發(fā)作時也曾被關(guān)過幾十次,不過是為了防止她出去濫殺無辜。話又說回來,枯陽喜歡囚禁人的特殊癖好,還真是恒古不變…… 她和晚陰這個女人,莫名有許多該死的相像之處,從不被世人認可,到限制自由行動。朽月心想,按照這樣的劇情,下一步她該不會私自逃跑吧? 昭妤繼續(xù)敘述道:“那時,荒古災(zāi)禍不斷,妖魔橫行,諸神將這些不幸都歸咎于晚陰。他們不滿元尊護短,幾次三番圍聚在啟宿山腳鬧事。而晚陰趁枯陽忙于應(yīng)付諸神,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偷偷逃走了?!?/br> 呵呵,果然! 朽月太清楚故事走向了,在故事里,晚陰恨的還有一個人,那就是魔主禍央,她失蹤的事,不會和他扯上什么關(guān)系吧? “那時候我去了南海降蛟,后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不太清楚。只知神魔兩族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惡戰(zhàn),晚陰在那場戰(zhàn)爭中死了?!?/br> 昭妤直接給出了猝不及防的結(jié)尾,完全讓朽月意猶未盡。 朽月愕然:“她怎么死的?” “我只能算是一個旁觀者,具體當時發(fā)生了什么,必須得親自問問當事人才清楚?!?/br> 昭妤把知道的都說了,當時她確實不在場,不了解具體情況。 關(guān)于陰神的死,眾說紛紜,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開始漸漸忘卻關(guān)于她的一切,就如同晚陰在這個世界從未存在過一般。 她的記憶變得有些模糊,晚陰對于她而言只算是一個熟悉的名字,就連真人她也從未見過。 枯陽一直把meimei小心珍藏起來,宛若把一顆明珠放置在黑匣子里,從不讓她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野中。 令人惋惜的是,像這樣的過度保護,最終也沒能挽救一顆渴望自由的心。 “嗯,看來有必要改天親自問問枯陽?!?/br> 朽月知道問不出什么了,正打算告辭離開,這時昭妤突然問道:“孩子,能否告訴我,你和元尊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個問題問的很好,朽月也很想知道,現(xiàn)在她和枯陽,現(xiàn)在到底算什么關(guān)系? “我曾在啟宿山當過神隱派的門生。” “哦?這么說,你是元尊的徒弟?”昭妤話音里浸透一股欣喜勁,使沉悶的談話變得稍有活力。 “呃……也不算師徒,他沒教過我什么本事,就愛成天說教,挺啰嗦的一個老頭?!?/br> 在啟宿山修習(xí)的門生,大部分都是自學(xué)成才,除了有個刻板古董法神在旁邊監(jiān)督修習(xí),此外都是靠自覺。 枯陽從不參與門生的教學(xué),但他卻對朽月特別上心,偏心護短到了一種令人發(fā)指的境地。 以前朽月以為是自己沾了昭妤的光,現(xiàn)在看來,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枯陽偏愛朽月,只因她是晚陰轉(zhuǎn)世,心有虧欠,別無其他。 “循循善誘,使子歸正,元尊已經(jīng)算是你的師父。我很欣慰,我的小孩被教導(dǎo)得很好,已經(jīng)成為一個正直博愛,獨當一面的天神?!?/br> 洞內(nèi),昭妤趴在石壁上,一把鼻涕一把淚,萬分感動地說道。 朽月?lián)狭藫虾蟛弊樱蝗绦拇疗茖Ψ降幕孟?,在外面可沒有什么正直博愛的天神,有的只是一個惡貫滿盈,縱火成癮的惡神。 “孩子,你說你叫夙灼靈是么?”昭妤思維有些跳躍,突然對她的名字很感興趣。 “是。有什么奇怪的?” “晚陰死后,元尊消沉了很久,神魔兩族的關(guān)系曾一度變得劍拔弩張。后來禍央跑到神界大造殺孽,元尊,閻胤,和我得到消息后急忙趕去,三人合力對抗魔主,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終將其元神封入樊淵之底的浮屠塵界?!?/br>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這與我的名字又有何關(guān)聯(lián)?”朽月越發(fā)不解。 “有關(guān)聯(lián)?!闭焰セ卮鸬酶纱?,又問:“你可知禍央為何跑到神界鬧事?” 朽月?lián)u搖頭,“不知。” “他是為了找一個人,而這個人的名字,恰好就叫作灼靈!” 朽月:…… 是巧合還是真的有某種關(guān)聯(lián)? 朽月全身的寒毛在一瞬間都立起來,她用手摩挲著雙臂的雞皮疙瘩,不免質(zhì)疑道:“會不會是你聽錯了?” “不會有錯。我是第一個到現(xiàn)場的,禍央喊了很多遍‘灼靈’這個名字,說什么神仙都是騙子,他因為找不到這個女子,好像急瘋了。” 昭妤至今還印象深刻地記得,禍央在屠盡天庭眾神之后,雙眼煞紅,瘋了似的站在尸山血海中大喊: “你們騙我!你們?nèi)简_我!灼靈明明說過她在這里,一定是有人把她藏起來了!呵呵,都嘴硬不說是吧,不說我就一個一個地殺,殺到你們說為止!” …… 魔是一種意氣用事的生物,但不會有人會瘋到這個份上,除非丟了什么摯愛之物。 “這件事枯陽知道嗎?”朽月強作鎮(zhèn)定。 “元尊和閻胤可能不清楚,因為他們到的時候,我已經(jīng)和禍央打起來了。這件事現(xiàn)如今估計只有我知道,其他知情者,怕是早已死在他的魔爪之下?!?/br> “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便嚇了一跳,不過也可能是我多慮了,世界上同名者眾多,撞名撞姓的不在少數(shù)。況且那時候你還沒出生呢,應(yīng)該不是你?!?/br> “我從未見過禍央,也未曾與他有過交集,想必是同名之人,不足為奇。昭妤,有個朋友還在等我,這就要回去了,多謝你告訴我這些?!?/br> 朽月心里有疑惑,卻也不得不告辭回去,她呆在這里的時間太久了,也不知柳蘭溪那個小禍害有沒有安分守己地在等她回去。 “你下次還會來看我嗎?” 洞內(nèi)的女人有點落寞地在問,聲音小若蚊吶,貿(mào)然提出這個要求,自己也覺得難以啟齒。 “可能吧。” 可能來,也可能不來,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