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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望春山在線閱讀 - 望春山 第47節(jié)

望春山 第47節(jié)

    也就是說,除非她能說服家人舉家北遷,不然就算離開定波,也不一定能躲過。

    既然放棄了離開定波的想法,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到時候自救了。

    本來顧玉汝打算的是,讓家人在家里挖個地窖,等事發(fā)就躲在地窖里藏起來,如今薄春山當(dāng)上捕快,還說自己以后說不定能混個捕頭典史,這讓顧玉汝多了很多聯(lián)想。

    首先,地方縣衙是有保護當(dāng)?shù)氐穆氊?zé)的。

    前世顧玉汝也不知為何,反正縣衙并沒有形成有效的抗擊,反而據(jù)說死了不少人,連縣太爺都被斬殺當(dāng)場,因此定波城破這事最后不了了之,因為朝廷已經(jīng)沒人可以追究了。

    如果薄春山真能做到他說的那個地步,哪怕做不上典史,只是個捕頭,再經(jīng)由她的提醒,是不是就意味著有很大可能會改寫前世的定波縣城破的慘劇?

    畢竟身在衙門,才能好辦事。

    哪怕不能阻擋城破,是時他們自救也便宜許多。

    “我沒瞧不上捕快,我覺得這差事很好、極好。”

    為了強調(diào),她特意說了兩個好字。

    “真的?”

    顧玉汝點點頭。

    薄春山面上不顯,心里卻松了口氣。

    “那你說我要是去找你爹提親,你爹會同意?對了,我聽說你家和齊家退親了?”

    顧玉汝一愣:“你是聽誰說的?”

    這件事可以說很隱秘了,顧家并沒有張揚,齊家那邊不用說,估計也就齊顧兩家人知道。

    她娘這兩天還在猶豫要不要對外透露,她倒覺得透露不透露無所謂,反正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可薄春山怎會知道?難道他真有千里眼順風(fēng)耳?

    是呀,他是怎么知道的?

    此時,薄春山也意識到不對。

    “顧玉汝,我說我是走在巷子里,聽那些長舌婦嚼舌根聽來的,你信不?”

    “我為何不信?”

    這種事薄春山?jīng)]必要騙她。

    “不過她們是怎么知道的?我聽她們說得煞有其事,也沒放在心上,因為之前我就知道你家可能要跟齊家退親,可那些人是怎么知道的?”

    你望我,我望你,兩人都沒有答案。

    因為這事,顧玉汝去顧大伯家做事時,不免就帶了些心事。

    趙氏將她叫到一旁,安慰她道:“你家既然決定要退親,大娘也不好說什么,只要你跟你爹娘想好了就成。親退了就退了,你也不要放在心上,等大娘哪天給你堂哥托個信,讓他也幫你謀劃謀劃,定能找到一個比齊家秀才更好的夫婿?!?/br>
    像定波縣這種小地方的人,總覺得府城的什么都比縣城好,包括在府城做事的人也比在縣城做事的人有出息。顧大伯的獨子顧晨在明州府給人做賬房,據(jù)說東家生意做得很大,趙氏才有這么一說。

    “大娘,我沒有因為這事發(fā)愁?!?/br>
    “不管是不是,總之你是個聰慧通透的孩子,以后的日子絕對不會過得比別人差?!?/br>
    說是這么說,趙氏心里卻有些擔(dān)憂。

    到底顧玉汝不小了,十六歲的大姑娘,按理說這般年紀正值婚配的好時候,可突然退了親,再說親需要時間,挑選對象也需要時間。

    且定波這種地方,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正適齡又合適的人選可不多,趙氏就怕這么一拖下來,耽誤了顧玉汝,這也是她為何會提到讓兒子顧晨幫忙謀劃的主要原因。

    .

    與此同時,齊家正鬧得一片不可開交。

    齊永寧的箱子已經(jīng)裝好了。

    他的行李不多,不過幾件衣裳和幾本書,他打算搬去浩然學(xué)館住一陣子。

    陳夫子是他的開蒙之師,浩然學(xué)館后面有個不大的院子,環(huán)境清幽,最是適合讀書不過。他早就跟陳夫子說好了,回家收拾行李時,顧家人才知道。

    齊柔眼中含著淚道:“哥,你真要搬出去?。磕氵€在生娘的氣?你為了顧家那群人和娘置氣,你是鬼迷了心竅嗎?那顧家大女兒就那么好?”

    齊柔今年十三,正值豆蔻年華,已經(jīng)有了少女的雛形,也是個小美人兒胚子。

    宋氏見兒子回來讓書童收拾行李,心里就慌了,她不好出面,就讓女兒來阻。誰知齊柔早就因最近家里發(fā)生的這些事對顧家生了怨,一張口嘴里自然沒什么好話。

    “誰教你說的這些話!”齊永寧皺起眉,“我搬去浩然學(xué)館,和顧家沒什么關(guān)系,只是那里讀書安靜?!?/br>
    “誰也沒教我,哥你是不是因為我年紀小,就覺得我什么都不懂?顧玉汝就是個狐媚子,勾了哥你所有的魂,她還是個災(zāi)星,不然也不會把表姐姨母害成那樣!”

    可能那晚顧玉汝說的話實在讓齊永寧震驚,此時聽到meimei說的這些話,齊永寧反而沒那么生氣。

    他只是自嘲地在想,她果然說的沒錯。

    見平安已經(jīng)把所有東西收拾好,齊永寧想了想,轉(zhuǎn)過身來道:“柔兒,你今年也十三了,是個大姑娘,有時不要總是聽別人說,而是要自己看,自己想,什么是對,什么是錯?!?/br>
    “我要去看什么,想什么?”

    齊柔哭道:“我就看到了咱家因為顧家的事鬧得一片不可開交,爹和娘一直慪氣,娘一直悶悶不樂,動不動就哭,就連哥你也一直給娘臉色,回來也不跟家里人多說一句話,如今還要搬出去住。”

    齊柔確實也說得沒錯,她不是顧家人,沒辦法設(shè)身處地,她就覺得都是因為顧家的事讓家里一片大亂,她會埋怨也沒錯。

    那到底是誰錯了呢?

    “永寧,你真要搬出去住?”

    門外,宋氏捏著帕子站在那里,面色一片慘白。

    她眼中含淚,甚至有些搖搖欲墜,全靠榮婆子在一旁撐著她才能站穩(wěn)。

    “兒子不是要搬出去住,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看書,馬上八月秋闈,也沒多少時日了,兒子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備考一陣再去臨安?!?/br>
    “你覺得家里不安靜?”

    其實此時齊永寧的忍耐已經(jīng)到了極限,是因為齊柔是他親meimei,又年紀還小,他才耐著性子講道理與她聽??伤镞@陣子,要么抱怨要么埋怨要么就是哭,他從一開始還會耐著性子默默聽,到現(xiàn)在完全不耐。

    “平安,把東西送到車上去?!?/br>
    邊上,叫平安的書童一愣,忙去抱箱子。

    齊永寧沒再去看宋氏。

    “娘,我先走了,有空我會回來的,反正也離得不遠?!?/br>
    宋氏就這么眼睜睜看著兒子帶著書童走了。

    她想去叫,想去喊,全靠榮婆子在一旁死死拉住她。

    “太太,少爺說的沒錯,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少爺秋闈重要,如今家里這樣,不如讓他去外頭安心讀書?!?/br>
    “他是在要我的命,要我的命??!”

    宋氏一直看著齊永寧的背影消失后,才凄厲哭道:“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竟讓我碰到這樣一家人,老的要人命,小的這個也要人命,我要是早知道會這樣,當(dāng)初絕不會讓老爺與顧家結(jié)親!就這么一家人,把我的家攪得七零八落,我到底是怎么欠他們的了!”

    沒人能回答她。

    而齊永寧是不在,若是他在,肯定又會自嘲的想,果然又被她說中了。

    其實不是顧玉汝料事如神,不過是人性本就如此。

    .

    薄家這一天可是熱鬧極了。

    突然一下子,平日連話都不跟邱氏說的人,竟接二連三佯裝見她在院子里與她搭腔,話里話外之音都是薄春山怎么當(dāng)上捕快的。

    這事之前中午時,邱氏也跟兒子商量過,對外托詞就是認識縣衙里一個什么人,此人極為賞識薄春山,就讓他進了縣衙做捕快。

    反正往含糊里說,至于剩下的讓人去想去,于是就被人理解成——別看薄家那小子是個混子,混子也認識個把有背景的人。

    這不,人家就進了縣衙吃上公糧了。

    對于普通百姓來說,能吃上公糧的,就是有大本事、大出息。

    西井巷的人別提多羨慕了,就算當(dāng)著邱氏的面不好表露出來,等走過去了,和別人私下里議論起來,都是又羨慕又酸氣。

    同時,又因為說嘴的人多,你一句我一句的,邱氏也聽說了顧家和齊家退親之事。

    “顧家竟然被齊家退親了?這不會是真的吧?”

    邱氏滿臉震驚之色。

    她想的倒不是別的,而是在想跟自己兒子有沒有關(guān)系?當(dāng)然這么想,可能有點不要臉了,可這連著好幾件事加起來,實在容不得她不多想。

    “誰知道呢,聽說是從胡大娘嘴里傳出來的,你是知道她這個人,三分事,能給你說成十分,還不知真假。不過這種事,她肯定也不敢亂說,肯定是有這么個事,她才敢對別人說,畢竟顧家和胡家是鄰居,也許真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碧锛覂合眿D陳氏道。

    第42章

    邱氏心事重重, 正準備剁的rou餡兒,也暫時沒心思剁了。

    陳氏瞅了一眼案板上的rou,rou色通紅, 瘦多肥少,換成沒見識的定以為這是豬rou, 可陳氏卻知道這是牛rou。

    現(xiàn)下普通人家想吃回牛rou可不容易, 耕牛不允許私自屠宰,哪家養(yǎng)牛官府那都有登記,若是牛死了, 還要查明死因, 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牛死是養(yǎng)牛人家刻意為之,輕則罰銀, 重則蹲大獄。

    當(dāng)然也不是說市面上就沒有牛rou了, 只是極少, 非一般人買不到,而且還很貴。

    陳氏之所以會認識這是牛rou, 還要托薄家的福, 這薄家兒子看似是個混子,實則頗有些神通廣大。別家吃不到的牛rou,薄家三天兩頭都能見著, 而且每次還不少。陳氏方才見邱氏拿rou出來剁餡兒,那一坨差不多有四五斤吧。

    陳氏不禁咽了咽口水,她唯一次吃牛rou還是一年前邱氏給家里端了一碗牛rou燉土豆。

    那味道!

    當(dāng)天那碗菜, 連盤底的湯汁都被掃干凈了。

    再想想平時薄家的伙食, 哪頓不是有魚有rou, 陳氏心中不禁更是羨慕不已。

    “春山他娘, 人家包餃子都是用豬rou或者魚蝦, 這牛rou這么好,用來燉或者鹵都不錯,何必拿來包餃子?!?/br>
    邱氏道:“還不是那渾小子說要吃牛rou餡的餃子,這小子嘴刁,他既弄得來,我與他做便是?!?/br>
    人家的東西,人家愛怎么處置怎么處置,陳氏也不好多說什么。

    等之后回了家去,陳氏腦海里還盤旋的是那鮮紅色的牛rou。

    見婆婆正在屋檐下摘菜,她想了想走過去,一邊幫忙一邊道:“娘,如玉也不小了,你打算給她說個什么人家?”

    田大娘的小女兒今年十五,不過還沒過生,女子十五及笄,就該說人家談親事,等到十六出嫁正好。其實一般著急的人家,女兒十三十四歲就要開始說人家,先選定幾個對象,然后慢慢斟酌,像田家女兒這般還沒動靜的,實屬晚了些。

    “跟她說這家她不愿意,說那家她也不愿意,誰知她心里在想什么!怎么,你心里有什么好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