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就宋氏所了解到的那些男人們，就比如她爹，她妹夫，哪個不是妻妾成群？小老婆養(yǎng)了一大堆？

    富裕人家有富裕人家的貪花好色，同樣清貧人家也有清貧人家的貪花好色。

    那些馬夫走卒們有點錢還要去逛個窯子，一個秀才逼jian寡婦還真不是什么稀罕事。

    當(dāng)然，宋氏不會覺得顧秀才會去逼jian一個寡婦，也不至于如此。在她來想肯定是顧秀才惹了什么風(fēng)流債，人家跟他翻了臉，才會告他逼jian，把事鬧這么大。

    不管是不是逼jian，總之這么一場事下來，顧秀才的名聲肯定是壞了，以后秀才的功名還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

    這樣的人家，還要讓永寧去娶對方的女兒？

    第26章

    其實就算宋淑月不來, 她不提這件事，宋氏心里也在犯嘀咕，齊彥和齊永寧走后, 她在家里嘀咕了一上午, 只是這事不好當(dāng)著meimei面前講。

    “讓人去問問，老爺可是從衙門回來了？”

    話出口，宋氏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不免看了meimei一眼。

    榮婆子領(lǐng)命下去了。宋淑月仿若未覺，心里卻在想, 她這個jiejie啊，面上不顯, 心里卻比誰都在意。

    宋淑月模樣閑適, 手里有一搭沒一搭地刮著茶沫喝茶。

    宋氏有點尷尬，沒話找話說：“那妹夫給春娥挑了些什么樣的人家？”

    宋淑月饒有興味地瞄了她一眼, 也沒掃她臉面, 道：“人選今天我都帶了，大姐你幫我看看？”

    她從袖中掏出一張紙遞了過去。

    既然來了, 她肯定準(zhǔn)備周全。

    這時, 從門外走進(jìn)來一個丫鬟, 行色匆匆。

    是宋淑月的丫鬟。

    “什么事，急慌慌的？”她皺眉問。

    丫鬟忙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話, 宋淑月的臉當(dāng)即陰了下來。

    “是家里有什么事？”宋氏拿著那張紙好奇問道。

    宋淑月站了起來。

    “確實有點事, 大姐我也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來。”

    丟下話, 她就急匆匆走了。

    宋氏搖了搖頭, 也沒心思去看手里那張紙, 她自己也有自己的心事。

    .

    “細(xì)細(xì)地給我說！”

    馬車走了一段路, 停在一個僻靜的角落。

    宋淑月陰沉的臉隱在簾子后，馬車前立著一個穿藍(lán)色衫子的中年漢子。

    漢子將具體經(jīng)過詳細(xì)地說了一遍，宋淑月的臉陰得能滴水。

    “沒用的東西，這般情形都能讓人翻盤，你說要你們有什么用！”宋淑月怒極拍了車窗一下。

    趙四滿臉苦色，這誰能想到？

    誰能想到都那種情形了，竟半路殺出個秀才娘子，緊要關(guān)頭靠著撒潑搬回了一城。

    可能黃爛牙叔嫂倆不懂，趙四和宋淑月卻知道情況很是不妙，那么多‘疑點’被人當(dāng)眾宣揚了出來，即使縣太爺是個蠢笨的，還有那么多圍觀的百姓呢？

    地方主官再是昏庸，也不可能罔顧民意，他們也怕造成冤案假案，日后若是被人翻案了，輕則丟官重則流放。

    所以縣衙那不可能不重審。

    可如果重審，就是在給顧秀才機會，明顯對方就是有備而來，不然今天公堂上不會是那種形勢，是時若讓顧秀才翻了案，黃寡婦叔嫂是小，就怕牽連上了自己。

    “你平時與他們接觸，可有漏了什么痕跡？可有告訴他們你的身份？”

    趙四搖了搖頭，道：“那倒沒有，小的辦事從來謹(jǐn)慎，與他們接觸都是用的化名，平時也極為小心。他們只是收銀子辦事，那黃爛牙是個貪財?shù)?，一見銀子親娘都忘了是誰，他不可能知道小的身份。”

    宋淑月松了口氣。

    可想了想，她非但沒有臉色見晴，反而越發(fā)難看。

    本來事情就快成了，其實她也沒想要顧秀才的命，只是想毀了他的名聲，這樣一來齊家不可能再和顧家結(jié)親。

    她太了解她那姐夫的性格了，說好點是非分明，品格端方，說難聽點就是認(rèn)死理。他說出的話，就是板上釘?shù)尼?，是不可能反悔的，所以要想毀掉齊顧兩家結(jié)親之事，只能是從顧家的名聲上下手。

    讀書人都注重名聲，尤其她那外甥也是個讀書人，以后是要當(dāng)大官的，她姐夫?qū)λ挠韬裢?，就算為了兒子，也不會讓他娶一個毀了名聲人家的女子。

    卻萬萬沒想到會發(fā)生這樣的事！

    什么功虧一簣？

    這就叫功虧一簣！

    以當(dāng)下這種情形，齊家若是再在里面使使勁，顧秀才肯定是沒事了，且名聲定然會被洗清，會被說成是被人冤枉，遭受冤屈。

    以宋淑月的性格怎么能允許，她可從來不是甘于功敗垂成的性格！

    ……

    “你說，那黃爛牙很貪財？”

    趙四一愣，忙點了點頭：“他欠外面的賭債有二十多兩，差點沒被人打斷了腿，當(dāng)初小的說給他五十兩，這活兒他就接了。”

    “那他對他嫂子？就是那個寡婦如何？”宋淑月又問。

    趙四想了想，道：“這人是個混不吝，脾氣上來連老娘都打，又好吃懶做，游手好閑，全靠他嫂子做工養(yǎng)著他，他對他嫂子動輒打罵，并不好?！?/br>
    宋淑月思索了片刻后，道：“你去把現(xiàn)下情形告訴他，這種人蠢笨，意識不到其中利害性，你就跟他直說，說若是弄不好，他和他嫂子都會被打成誣告進(jìn)大牢。再點一點他，若想把這案子做成，釘死就是秀才逼jian，只有做出些犧牲。”

    “什么犧牲？”趙四下意識問。

    抬眼就看見寒光四射的一雙鳳眼。

    宋淑月笑了笑，笑得明艷四射，笑得讓趙四心里發(fā)寒。

    “什么犧牲比一個寡婦不甘受辱自盡，來得更震撼人心，還是一個即將有一座貞節(jié)牌坊的寡婦，當(dāng)初不是你說，此女身份具有天然優(yōu)勢？那寡婦若不想晚節(jié)不保，那黃爛牙若想保全自己，只有這樣才是出路。”

    趙四不禁打了個冷戰(zhàn)。

    即是為宋淑月計策之毒，之狠，也是為了自己。

    他的臉色有些不太好，若說之前只是栽贓陷害，現(xiàn)在則就是殺人滅口了，栽贓陷害和殺人滅口可完全是兩碼事。

    尤其他又牽扯其中，是時若是事發(fā)——

    “你去告訴他，只要能把這事辦成，再給他五十兩銀子，這些銀子足夠他過十好幾年，或者等事罷后離開定波?！?/br>
    “可太太……”

    “當(dāng)然我也不會虧待你，太太我可有虧待過幫我辦事的人？”

    那倒是沒有，趙四也不是第一次幫宋淑月辦這種見不得人的事了。

    這些年來，董家明面上有九房小妾，實際上董家老爺?shù)娘L(fēng)流可不止這些，明里暗里宋淑月不知道處理了多少，甚至是趙四手上也不是沒人命。

    一時間，趙四臉色變幻不定。

    宋淑月只是噙著笑，也沒再說別的什么話。

    可趙四卻清楚她的性格，他若是答應(yīng)去辦，自然不會少了他的好處，若不去辦，還不知會有什么事等著他。

    這些年來，他也不是沒有短處握在宋淑月的手里。

    “這些年，你也替我辦了不少事，我也不是個狠心無情的主兒。這樣吧，這次事罷，我給你一筆銀子，你或是遠(yuǎn)走高飛，或是去別的地方捐個小吏做都行，我記得你以前就是在衙門里當(dāng)差，若不是犯了事，又機緣巧合被我救下，現(xiàn)在估計大小也是個官了吧？”

    這是威脅，趙四聽懂了。

    “小的這就去辦?！彼灰а赖馈?/br>
    宋淑月莞爾一笑，看著他：“去吧，你放心，到時候肯定不會虧待你。”

    .

    到了晚上，顧家終于安靜下來。

    顧玉汝剛躺下，孫氏突然來了。

    孫氏很興奮，興奮到現(xiàn)在都還沒睡著，其實她亢奮成這樣，也與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有關(guān)，她到現(xiàn)在都不敢相信，自己今天竟在公堂上說了那么多話。

    而且rou眼可見案子發(fā)生了逆轉(zhuǎn)，說不定過幾日顧秀才就能回來了，所以她轉(zhuǎn)輾反側(cè)怎么都睡不著。

    “玉汝，你跟娘說說，你怎會想到這樣的法子？”

    顧玉汝心里暗嘆了口氣，不過她早就有了章程，倒不怕沒借口。

    “女兒也是病急亂投醫(yī)，案子提審得這么急，肯定對爹沒好處。我就想，爹他是個秀才，又是男子，一些事情上的疑點他不好說，但娘是個婦人，沒什么不好說的，索性當(dāng)眾撕擄出來，讓大家來評評理?！?/br>
    “可你怎么會知道縣太爺會注重百姓是怎么說？還有你教我說的那些話，你是怎么想到的？”

    孫氏眼中蘊含著驚奇。

    事情發(fā)生之時，她實在急了，也是病急亂投醫(yī)，沒顧得細(xì)想?？墒潞蠹?xì)細(xì)琢磨，她的女兒，她向來溫順聽話的汝兒，竟還有這等智慧？

    不是孫氏貶低自己的女兒，而是在整個事情中，顧玉汝說的那些話，她的拿捏人心之準(zhǔn)，她的謀劃，這一切都實在不是一個年方十六沒經(jīng)歷過什么事的少女能做到的。

    孫氏不蠢，相反她還算聰明，自家的孩子自己清楚，這些法子絕不是女兒能想到的。

    “你跟我說說，是不是有人教你的？是永寧？”

    “娘，你怎會想到齊大哥？昨天我們也沒見過齊大哥呀?！鳖櫽袢暧悬c頭疼，她也發(fā)現(xiàn)她娘其實不好忽悠了。

    “不是永寧，那是誰？”

    顧玉汝無奈道：“娘，這法子真是我自己想來的，當(dāng)時女兒也沒想那么多，只想到那些婦人們爭嘴吵架，就像那胡大娘，她有理的時候可不多，但每次吵到最后都讓人覺得她有理。我就尋思胡大娘那胡攪蠻纏的勁兒可以學(xué)學(xué)，不管怎么樣，能把當(dāng)時攪黃了就行，只是沒想到娘竟做得這么好，簡直出乎了女兒預(yù)料?！?/br>
    孫氏被女兒夸紅了臉。

    “娘哪有做得很好，這不是都是昨晚你教我的，娘就想你爹要是出了什么事，咱這個家就徹底完了。咱家可不能完，不然你跟于成玉芳怎么辦，所以娘就跟他們拼了?！?/br>
    “娘長這么大，都沒跟人吵過架，可娘看過的多。像你胖嬸，還有隔壁的胡大娘，娘就想，娘潑出去了，定要跟那寡婦辯個輸贏，誰知道那寡婦不中用，竟然連娘都吵不過?！?/br>
    見孫氏不再盯著自己問，顧玉汝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