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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男主的惡毒師兄 第63節(jié)

    沈修遠一頭霧水:“孟……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起這個人了。

    再給經(jīng)紀人打電話過去,統(tǒng)統(tǒng)都是忙音,想來對方是有事在忙。沈修遠搖了搖頭,暫時把這件事放置一旁,起身打印劇本,下樓登上了助理的車。

    換好衣服后,化妝師在車里給他化妝,柔軟的粉餅拍在他臉上。

    沈修遠的外祖父是四國混血,但傳到他這一代,混血基因就沒有那么明顯了。他的長相融合了各國優(yōu)點,看上去卻仍是精致的東方美人。

    這次試鏡的角色是鮫人。遠離人間,不諳世事,在劇本設定里又是海洋中高貴的存在,所以妝容兼顧清純和冷艷。

    化妝師定好了妝,用鑷子在眼下粘貼水滴狀的亮片,看著對方精致的臉和緊閉眼瞼上微顫的睫毛,忍不住感嘆道:“沈老師底子好,真是怎么畫怎么漂亮。”

    一枚亮片不小心粘得歪了些,化妝師取下來重貼。

    沈修遠睜開眼睛,望著深藍色的亮片,詢問道:“這是鮫人臉上的細鱗么?”

    化妝師笑道:“不,是鮫人淚。”

    沈修遠皺了皺眉頭,鬼使神差地道:“傳說中鮫人泣淚成珠,這幾滴藍色的淚,就不用貼了?!?/br>
    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了幾秒。本是應該聽從化妝師的一件小事,他卻不知自己的拒絕從何而來。好在化妝師善解人意,聞言點了點頭,取下了他眼下多余的亮片。

    沈修遠接過亮片,放在手里端詳。

    拿到亮片的剎那,他竟將其看成了一顆圓潤的珍珠。然后,腦海里塵封的記憶被緩緩攪動,逐漸變得活泛流暢。

    他確實認識一個姓孟的學弟,甚至在畢業(yè)前,他還跟對方看過海。

    他認識學弟的契機很湊巧。每周上表演課的時候,他的教室就在對方的教室隔壁。

    由于經(jīng)常向老師請教問題,他總是最后離開教室。但每次他離開教室的時候,隔壁總有一個學弟還沒走。對方聽見他的腳步聲,會從紙筆中抬起頭來,淡漠地看他一眼。

    就很有緣分。

    明久抱著課本從對面的教室走出來,用胳膊肘捅了捅沈修遠:“走了,看什么呢?”

    沈修遠用眼神示意對方,沒說話。

    明久看了那個學弟一眼,若無其事地拉走了沈修遠,直到下了一層樓,才壓低聲音道:

    “聽我弟弟說,這是他們系的系草??上莻€學弟家里破產(chǎn)了,父親也意外身亡。據(jù)說剩下的錢都在他大伯手里,沒給他留下一分錢。雖然長得不錯,可惜太過生人勿進,沒幾個人愿意跟他交朋友?!?/br>
    沈修遠:……

    他忍不住道:“其實我剛來學校的時候,也很少有人愿意跟我交朋友?!?/br>
    明久道:“他跟你不一樣。他是真冷漠,你是只是看起來高冷?!?/br>
    沈修遠有點心疼這個學弟的遭遇。于是每次離開教室的時候,如果學弟抬頭看他,他會主動跟對方打個招呼。

    終于有一天,他路過隔壁教室的時候,學弟從教室里走出來,在樓道的自助販賣機上買了兩瓶冰鎮(zhèn)汽水,遞給他一瓶。

    學弟靠在走廊的墻上,給汽水插上吸管,漫不經(jīng)心地吸了一口,問道:“學長,我們見過這么多次了,你叫什么名字?”

    沈修遠說了自己的名字,對方點了點頭:“我叫孟……”

    叫孟……什么?

    沈修遠無奈一哂?;貞浀浆F(xiàn)在,他竟然記不清對方叫什么。

    他握著那瓶冰鎮(zhèn)汽水,跟學弟進了隔壁教室。

    對方臨時使用的桌面上散落著鉛筆橡皮和幾張設計圖,設計圖的一角壓著某張涂鴉的畫,露出半條藍筆勾畫的魚尾。

    學弟眼疾手快,將那張涂鴉塞了進去,繼續(xù)淡定地喝汽水:“無聊時隨手畫的?!?/br>
    沈修遠認真地夸獎對方桌面上的零件設計圖:“設計圖很精致?!?/br>
    “謝謝,可惜這些不是我想畫的?!睂W弟撩了額前的碎發(fā),輕描淡寫地道,“志愿被我大伯改了。等我畫完這些東西,就去學別的。”

    “這次請你來,只是想認識一下跟我一樣刻苦的人。每次下課看見你還沒走,就像看見了同類。”他指了指沈修遠手里的汽水,“怎么不喝?”

    沈修遠笑了笑:“在控制身材?!?/br>
    學弟望他一眼,二話不說,放下飲料,去售賣機里給他買了一瓶冰水。從桌旁離開的時候,手指不小心拂上桌面的設計圖,那張涂鴉露了另一半出來。

    是一條線條流暢的人魚,可惜臉的位置是空白的。

    學弟回來之后,若無其事地收起了桌面上的紙。塞回涂鴉的時候,目光在他臉上逗留的時間有點長。

    他接過冰水,注視著對方肌rou線條起伏的手臂。對方看著他的臉,似乎有點走神,拿走了他放在手心里握過的冰鎮(zhèn)汽水,打開喝了一口??諝饫飶浡迈r的卡曼橘味道。

    接著他們就徹底認識了。

    他知道對方想自立門戶,打敗競爭對手,收回家族企業(yè),對方知道他想成為一個優(yōu)秀的演員。他看過對方藏在包里的各種各樣的書,對方看過他的每一段表演。甚至連他在劇本上標注重點的記號,也變成了和對方同樣的簡筆小魚。

    可那是他畢業(yè)前的最后一年,下半年的時候,他就沒有課了。

    但他照樣能見到對方。無論是在圖書館,還是球場上,這個學弟天生有吸引人注意的天賦。對方走到哪里,哪里的溫度仿佛就會下降,并且這個地點也開始發(fā)光。

    像一輪冒著冷氣的太陽。

    跟這個表面冷淡卻意外朝氣蓬勃的學弟相處不到一年,他就要畢業(yè)了。畢業(yè)前,學弟邀請他去另一座城市的邊緣看海。

    他同意了。

    坐車到達另一座城市的時候已是晚上,城里的人有些多。學弟牽著他的手,怕兩人走散,他拿著手機地圖導航,愉悅地將手機拿給對方看:“那里有一家新開的飲品店。”

    對方笑道:“你想喝?”

    “我還是檸檬汁?!?/br>
    他依然認真保持身材,對飲品店感興趣,只是因為對方喜歡飲料。

    他沒想到,到了店里,學弟竟然陪他買了檸檬汁。于是兩個人坐在海邊,鼻端是咸咸的海風,吸一口檸檬汁,喉嚨里涌上清新的檸檬味。

    “學長,你聽說過鮫人嗎?在西方傳說中又叫人魚羅蕾萊,會用歌聲迷惑過往的船只?!睂Ψ揭е苷f,“我家之前是做海上貿(mào)易的,公司下面有很多船隊。有一次我爸坐船出去談生意,再也沒回來。后來,我夢見了一條很漂亮很漂亮的人魚?!?/br>
    “傳說中人魚誘惑船夫沉船,是多么可笑的事情啊。能誘惑人的,只有難以填滿的欲望?!?/br>
    沈修遠知道學弟向來是這樣的說話方式,意有所指。似乎在暗示某些事情的原因,又好像什么也沒說。

    他靜默地看著對方,眸光溫和。對方朝他笑了笑,放開了被折騰得扁平的吸管,手里捏著空杯子,望著夜色下沉寂的海面,忽然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可我終究會得償所愿?!?/br>
    無論愿望是什么。

    可能也無論代價是什么。

    “你朋友的弟弟說,他很奇怪我們?yōu)槭裁磿蔀榕笥?。后來他跟我說,他想明白了,能堅持自己的愿望,或許就是我們能互相理解的原因?!?/br>
    沈修遠輕輕點頭。

    確實有人不理解他為什么會主動去和一個家里破產(chǎn),看起來就不好相處的學弟做朋友??蓪λ麃碚f,他能從對方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然后他又聽見對方說:

    “學長,你想要的,最終也都會得到?!?/br>
    沈修遠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來。

    他們身后的上方是臨海大道,偶爾有夜里行駛的車路過。

    大道的一邊是深夜開放的燒烤攤和酒館,熱鬧嘈雜,傳來烤魚和鐵板燒的香氣。而他身邊的人穿著干干凈凈的白色針織衫,掛著精致的胸針,氣質(zhì)冷峻,和喧囂的城市格格不入。

    對方轉頭看他,忽然微笑道:“不過,假如真的有羅蕾萊的歌聲,也不會誘惑到我?!?/br>
    沈修遠笑道:“為什么???”

    “能誘惑到我的人,只有你。”

    悅耳如同大提琴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聽到了心臟處鼓噪的晚風。

    漸漸地,檸檬汁的香味交織在兩人的唇齒之間。這個令人氣息紊亂的吻結束后,那枚原本掛在對方胸口的胸針,被戴到了他的身上。

    “是我賺錢買的,學長收下吧。”

    這時的沈修遠根本不知道,這枚胸針的價格在五位數(shù)起步。

    在送出去之前,孟汮鬼使神差地自己先戴了一會兒。就好像這枚胸針能夠隔著衣服,傳遞他的心跳和體溫。

    孟汮霸道地摟著對方的腰,頭埋在對方的肩窩里,長睫下掩飾著不易察覺的忐忑:“學長,學校里那么多高年級的同學,我只叫你一個人學長?!?/br>
    很多同學議論說,他家里破產(chǎn)了,因此根本配不上學長。

    孟汮置若罔聞。

    他知道即使現(xiàn)在自己能輕松買得起五位數(shù)的胸針,也離家族的全盛時期差得很遠。但他毫不懷疑,自己終究會擁有想要的任何東西。

    也包括想要的人。

    誰料第二天回到學校后,沈修遠突然接到電話,在國外的母親確診重癥晚期,讓他過去。他錯過了畢業(yè)典禮,也沒有檔期接他下人生的中第一個主角邀約。

    母親是國外的一名芭蕾舞演員,院子里種了很多花。他在院子里放下行李,打車奔赴醫(yī)院。坐在車上的時候,他默默地想,自己和母親是截然不同的兩種人。

    假如是他種花,為的是將來的花團錦簇。而母親種花,純粹是為了享受種花的過程。

    如果同走一條路,激勵他走下去的是美好的遠方,而母親會關注路上的風,窗下籃子里的花,商店里切成兩半的蘋果中的星星。

    但母親向來理解他的愿望。

    母親躺在病床上,鼻梁高挺,眼眶深邃,混血感比他更強。見他過來,愉悅跟他聊著很多生活中美好的東西,并夸他的胸針很漂亮。

    他下意識地撫上了還沒來得及摘下的胸針:“朋友送的畢業(yè)禮物?!?/br>
    他母親望著魚形胸針上點綴的藍鉆,微笑道:“那應該是很好的朋友吧。”

    緊接著沈修遠的電話就響了,國際長途。

    電話那邊的聲音又沉又緊張,情緒罕見地外露:“學長,你在哪里?我打了你幾個電話,都是關機……”

    沈修遠溫聲道:“抱歉,當時我在出國的飛機上?!?/br>
    對面的咬字忽然變得很重,不知是怒音還是顫音:“你出國了?”

    沈修遠連忙解釋原委,對面的人輕聲嘆了口氣,語氣里滿是失而復得:“我還以為……學長,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忙的,一定要告訴我?!?/br>
    由于母親的病不斷反復,他在國外呆了很長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里,學弟退學了。對方不僅自立門戶,站到了侵占家產(chǎn)的大伯的對立面,還與其背后助紂為虐的家族斷絕了聯(lián)系。

    一些國外的劇組來找沈修遠演戲,但他沒有名氣,能拿到的資源少得可憐。他拒絕了粗制濫造的劇本,只接了幾個配角,賺的錢也夠付醫(yī)藥費。

    他跟學弟發(fā)信息的時候,報喜不報憂,只說了自己挑劇本的事情,學弟卻像什么都能猜到似的,往他的卡上打了七位數(shù)。

    沈修遠收到轉賬,倒吸一口涼氣,連忙給對方打電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