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蔣易胃口不好的時候就吃小餛飩，所以靳融說胃口不好的時候，他很自然就想到了小餛飩。

    “喏?！?/br>
    靳融看到這一大碗小餛飩，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謝謝你，剛才我都沒看到小餛飩?！?/br>
    蔣易替他拿了一個勺，聳肩道：“快吃吧?！?/br>
    吃飯時沒什么話可講，蔣易低頭吃面條，靳融半抬頭吃餛飩，一顆一顆數(shù)著吃。他是真的食欲不振，加上吃得又晚，有些胃難受。他偷偷在桌子下揉胃，吃一半又不想吃了。

    蔣易瞥了一眼，想問“怎么不吃了”，后來又沒開口，說了點別的：“我下午有課，那個翻譜子……”

    “我知道的，下午我自己翻。”

    “嗯。”

    “我找你翻譜子，你不生氣吧？”靳融小心翼翼地問。

    “不生氣，我干嗎要生氣？”蔣易覺得莫名其妙，“任務(wù)唄?！?/br>
    靳融“嗯”了一聲，有點失落。

    但蔣易什么話都不說。

    “昨天我給你發(fā)的消息……”靳融咬一嘴勺子，“你看到了嗎？”

    “什么消息？”蔣易揣著明白裝糊涂。

    哪知道靳融如此直接：“我很想你?！?/br>
    “……”蔣易一口面條差點沒噎死他，趕緊咽下去，無語道，“你以后大半夜不要給我發(fā)這種消息。”

    “為什么不行？”靳融不太理解，“你沒對象，我也沒對象，我給你發(fā)個消息怎么了？”

    “你別大半夜跟我聊sao?！?/br>
    靳融被他逗笑了，又托下巴望他：“你都看到了，怎么不回復(fù)呢？”

    “我想把你給刪了?？禳c吃，不想跟你說這些?！?/br>
    靳融吃了幾顆餛飩，忍不住了，皺巴著眉頭求他：“你別把我刪了，好不容易加回來的?！?/br>
    蔣易耐不住他裝可憐的樣子，只好妥協(xié)：“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刪你，你快點吃吧。”

    他看著碗里本來就無幾的牛rou塊，剛才光顧著吃面條，一口沒動。蔣易想也沒想全夾靳融碗里，半句話也不說。

    “你……”

    蔣易咳了一聲：“我不吃牛rou?！?/br>
    靳融目送他出食堂門口，望碗里飄著的半碗小餛飩，莫名有些難過起來。當(dāng)他這種情緒漸漸蔓延時，靳融努力振作，大口把碗里的餛飩都吞下去。

    他不能浪費，也不能不照顧好自己。好不容易有勇氣追一回蔣易，要是犯病又搞砸了，他真得跳樓了。

    靳融在沒人的地方吃胃藥，他中午吃的晚，胃有些痛。胃藥顆粒太大，喝了半瓶水才咽下去。靳融坐在角落里嘆氣，吃藥的時候突然想起五年前那次，幾十片安眠藥往喉嚨里咽的時候都不覺得難受的，吃點胃藥反而難受了。

    他偷摸著打開手機備忘錄，里面記錄著他發(fā)作時的每一個想法。還有一篇寫好的遺書，是前一回他拿塑料袋套頭上自殺的時候?qū)懙摹Ｅc其說是遺書，不如說是懺悔書，懺悔對象是身邊的所有人，有靳時苑、方意轍、宋念遠，還有蔣易。

    靳融犯病的時候覺得自己對不起所有人，最對不起的就是蔣易。他看著自己寫的遺書，給蔣易的那部分，開頭就寫了好多遍“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要離開你，我也不是故意對你說狠話。你說你要拯救我，可是連我自己都拯救不了我自己了，我有抑郁癥，我很難過，我難過的時候只想死。親愛的蔣易，如果哪一天我可以托夢給你，就一定要跟你說‘對不起’和‘我愛你’，可能我不配喜歡你?，F(xiàn)在我要去死了，是不是就有資格喜歡。”

    還有很長的話，靳融一目十行地看下去，他記得那天他寫完這些話就準備自殺了，幸好宋念遠及時趕到。

    現(xiàn)在不會自殺啦，靳融也努力變好，雖然變好是很不容易的事。

    靳融信寫了一個備忘錄，提醒自己：定時定點吃飯，不吃飯就會胃疼，胃疼就會難受，難受心里就難過，那就要犯病，犯病的話蔣易就不喜歡你！

    寫完了，他用力地點頭，關(guān)了手機去排練。

    翻譜員沒來，靳融有些孤單。之前跟樂隊合過幾次了，沒啥問題，昨天和合唱團也合了，也沒啥問題。不過排練這種東西，不是“差不多”就夠了的，得精益求精。

    “從第八小節(jié)開始，鋼琴進！”指揮敲小棒子提醒他，他打起精神來，鋼琴先起，然后長笛進，之前這個地方一直銜接不好，指揮就逮著這里一次又一次合。

    “長笛怎么回事啊，第三拍一起就進，不要拖！鋼琴再來！”

    靳融把譜子翻回去，面無表情地彈，將要翻頁時，忽然一雙手伸來，替他翻過一頁。

    他抬了一下眼，便有笑意涌上來。排練時不能隨便說話，靳融只有笑，連彈琴都活潑了。

    蔣易剛從教學(xué)樓跑過來，累得還沒喘口氣，就給靳融翻譜?？吹浇谛?，他也釋然了，義務(wù)勞動就義務(wù)勞動吧，多大點事。

    “不錯！這次進的剛剛好，再來一次！第八小節(jié)，第八小節(jié)啊，鋼琴！”

    蔣易聽到第八小節(jié)，幫靳融把譜子往回翻一頁，正好鋼琴起聲。

    鋼琴在這個曲目里的亮相不多，合唱團進來前有一段，中間間奏一段，也就沒了。第八小節(jié)開始的鋼琴結(jié)束，他幾乎是沒啥事了，指揮得磨中間的，沒到鋼琴。

    靳融如釋重負，往左看蔣易說：“我還以為你不會來呢?！?/br>
    蔣易悶哼：“我都答應(yīng)陳演了，不來也不給他面子?！?/br>
    靳融沒接他的話，因為這話根本沒法接。他往后坐了一點鋼琴凳，對著譜子發(fā)呆。他手指頭亂轉(zhuǎn)，還是忍不住和蔣易搭訕：“你晚上有啥事呀？”

    說話聲音特輕，一個字更比一個字輕。

    蔣易咳了一聲，其實他沒事：“啊，我晚上……我晚上要寫實驗報告，明天就要交了?！?/br>
    這話也是編的，實驗報告也早就寫好了。

    “好吧?！苯谟行┚趩?，“所以明天晚上是有空的嗎？”

    “明天晚上嘛……其實我也不太確定……”

    “鋼琴！鋼琴第八小節(jié)再來一次，大家準備好！”

    好吧，又到他了，靳融坐好，從第八小節(jié)開始起。等他這段過了，急忙再轉(zhuǎn)頭問：“后天呢？后天也行的！”

    蔣易不解：“你為什么非要請我吃飯？”

    靳融沒接的上來，他小聲嘟囔道：“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飯?！?/br>
    “后天晚上吧！我要有事再通知你。”

    后天晚上也行，靳融容易知足，只要能約出來就行。他一點笑意浮上來，彈琴都高興了，比原來輕快。

    作者有話說：

    蔣易又直男起來了、、救救直男

    家人們把評論狠狠打在評論區(qū)?。?/br>
    第60章 變貓、變狗，變小老虎

    排練很枯燥，一遍又一遍的來，指揮又很挑剔，難排。排完都快六點，靳融把譜子收進包里，再轉(zhuǎn)頭時，蔣易又跑了。

    他嘆了一口氣，跑了就跑了吧。他們之間也真的沒什么關(guān)系，蔣易不可能留下來陪他的。

    靳融拎著包出門，從此刻就開始盼望后天晚上的約飯了。人一旦有點盼望的東西，做夢都得笑醒，靳融當(dāng)然也笑著回家了，和孫啟逸說話都帶點風(fēng)：“我回來啦，師哥?！?/br>
    “今天挺開心？”

    靳融點頭：“挺開心的?！?/br>
    他不敢主動找蔣易，怕影響他寫實驗報告。明天他們有大課，排練又去不了，見不著蔣易了。

    夜間下了一場大雨，還劈了幾道雷，靳融睡覺容易驚醒，況且雷聲大作，第一道雷劈下來他就已經(jīng)醒了。窗簾薄，透一點光，那外面打雷閃電，全都冒到靳融的眼里了。

    突然就想到西小協(xié)，還有狂風(fēng)暴雨的海面。

    他不害怕雷，是害怕后半夜再睡不著覺，翻來覆去，逾越著想給蔣易發(fā)消息。

    有人說追求別人時要變成淋了雨的狗狗，靳融深刻記住這一條，此刻他就像淋了雨的小狗，發(fā)消息的語氣里還透露著可憐。

    現(xiàn)在是十二點半，發(fā)消息時他也不確定蔣易能不能回復(fù)。他說：打雷了，蔣老師。

    又補充道：有點害怕。

    蔣老師是他對蔣易的愛稱，高興的時候喊、不高興的時候也喊，做什么都愛喊一聲“蔣老師”，蔣老師很受用。五年沒叫了，打字還好，要從嘴里說出來還是陌生。

    “蔣老師……”靳融躺在床上，手機的光微弱，照亮他一半的側(cè)臉。

    蔣易被周健他們纏著逼問，從洗過澡一直逼問到現(xiàn)在，氣勢洶洶的。

    “鋼琴小哥是不是你初戀？！”

    蔣易拒不回答：“我困了，要睡覺?！?/br>
    “你困個屁，不回答就是默認了！”

    江賢嘖聲，跟周健在這說相聲，你一言我一語的，叫蔣易完全插不上話。先夸贊一下鋼琴小哥的長相：“真帥！學(xué)藝術(shù)的跟咱們就不同哈，穿個簡單的黑襯衫都能帥成這樣！”

    蔣易咳了一聲，表示贊同。

    “所以他是你初戀？”

    蔣易還是不回答。

    后來周健和江賢又說靳融彈琴好，倍兒棒！蔣易也點頭：“那都考到音樂學(xué)院研究生了，鋼琴能不好嗎？”

    這話也是。周健和江賢不?？滟濅撉傩「缫钥词Y易的表情，估摸著蔣易還是喜歡初戀。

    “你是不是還喜歡他??？那為什么吃飯裝不認識？還假模假樣自我介紹，還握手！我天呢，你們gay分手都愛玩這一套？”周健嗤之以鼻，“不懂你們！”

    江賢瞪了他一眼：“gay怎么了？別瞎說，蔣易僅代表個人，不代表全體gay！”說完開始數(shù)落蔣易，“你天天哭喪個臉說失戀了好難過，初戀在你面前，你怎么又跟死了一樣，還躲？還不說話？要是我，我立刻上前一個熊抱！我親死他！”

    蔣易無語地挑眉：“我有說他是我初戀嗎？”

    “那你把你手機拿出來，給我們看看你的私密相冊！”

    “不行！”蔣易立刻拒絕。

    “那他就是你初戀！還不承認，真是的！怎么這么沒擔(dān)當(dāng)！”

    蔣易被逼著打開他珍貴的私密相冊，都不必點開大圖看的，小圖就能分辨是誰了。

    “鋼琴小哥！”周健點開一張他所認為最清楚的正面照。照片里的靳融對著鏡頭淺淺的笑，背后是某棵盛開的櫻花樹，粉紅色點綴著盎然的春天，也襯得靳融臉色紅潤有光澤。他還穿著高中的校服，里面是白色的襯衫，最上面扣子都扣得那么整齊。

    “是他吧？”江賢拿出來手機一對，今天他偷拍了好幾張，各種角度都有。這是靳融的最新照片，蔣易眼疾手快看到了，伸手要奪過來看，被江賢拒絕：“你還說不是你初戀？”

    “是我初戀！”蔣易把自己手機搶過來，他看了一眼照片里的靳融，嘆出一口氣道，“分了都五年了，跟我早就沒關(guān)系了?！?/br>
    “怎么沒關(guān)系？是初戀關(guān)系，是前前男友關(guān)系，恨也行、愛也行，總不能什么都沒有吧？你還喜歡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