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巧克力也要抄！”蔣易再次把這封信打開，又讀了一遍里頭的矯情文字矯情文字，不知道哪里來的不開心。

    他粗魯?shù)匕亚煽肆θ匠閷侠?，原地生悶氣很久?/br>
    第20章 “也沒什么意外”

    靳融回琴房的時(shí)候，吳堯就坐在里面等著他。剛才吳堯逃之夭夭，親眼看著靳融被逮到教務(wù)處，現(xiàn)在道歉來了。

    “你沒事吧？”吳堯站起身來，此時(shí)此刻他不太敢直視靳融的目光。

    “沒事?！苯诘f，“我沒把你招出來?！?/br>
    靳融坐在鋼琴前，他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解釋清楚了，但吳堯但是過意不去。

    吳堯想起來靳融可能喜歡吃糖，正巧他還有去煙味的薄荷糖，順手就拿出來給他：“給你，不好意思了?！?/br>
    靳融瞄了一眼薄荷糖：“我不喜歡吃甜的。”

    “那我看你之前怎么在吃巧克力……”

    “我也不喜歡吃巧克力?！苯诓恍嫉?，他只是很喜歡被人送巧克力而已。被人送巧克力，就是被人在乎，靳融喜歡被人在乎的感覺。他不要所有人都在乎他，禍害一個(gè)就可以了。

    “田甜，還是蔣易？”這兩個(gè)人都給靳融送過巧克力，吳堯不知道他在暗示哪一個(gè)。

    靳融不回答，他望著琴凳旁邊的一個(gè)小柜子，柜子的第二層就是那盒吃了三顆的巧克力。甜甜的，模樣也很可愛，都讓人舍不得吃了。這盒巧克力他只吃過一顆，剩下兩顆，都還給蔣易了。

    “你快走吧，我要練琴了?！苯谮s客，對于抽煙的事兒他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囑咐，“下次不要去五樓了?！?/br>
    靳融練琴時(shí)有些不安，心中憧憬期待著什么，卻不敢宣之于口。他在等待，等待著想見的人出現(xiàn)，揣度那個(gè)人的心思。

    他竭力平復(fù)，等到琴房樓關(guān)門，收拾好所有的譜子，輕輕帶好門。走廊的燈壞了兩盞，一盞忽明忽滅地閃光，還有一盞徹底暗了，悄無聲息。靳融鎖上門，沿著墻壁下樓，食指指腹一直摩擦著干凈的墻壁，從二樓至一樓，于琴房樓的門口，他見到了喂蚊子的蔣易。

    蔣易望著校園里的燈，底下閃爍地幾只小蟲子，撲向燈光，不停地做著努力。

    他注意到靳融的腳步聲了，只是礙著什么，沒有看他。

    靳融的指尖還有涼涼的觸感，他還是保持著劃墻壁的動(dòng)作，走到蔣易身側(cè)，將指尖落在蔣易的耳垂。

    那些涼意都傳到蔣易的耳朵上了，明明是涼快，蔣易仍覺得有什么熱竄上來，點(diǎn)燃了他柔軟的耳垂。

    “你來了！”蔣易別開臉，躲著靳融的觸摸，“我等你很久了。”

    靳融笑笑：“為什么不來找我呢？樓下全是小蟲子?！?/br>
    蔣易哪還敢找他，分明心里惱著不說，有時(shí)候離靳融近一點(diǎn)，他反而不自在了。

    “不想打擾你，你安心練琴?！?/br>
    蔣易把靳融的書包遞給他：“卷子、書，都在里面了?！?/br>
    靳融不去檢查書包里的東西是否齊全，直接背上了，笑著說道：“謝謝了?！?/br>
    “嗯。”蔣易咬著舌邊，隔著燈光望靳融的眼眸，還是清澈見底的皎潔。原先他想問那盒巧克力的事情的，話到嘴邊被什么堵住，開不了口了。他苦澀地笑笑：“還是去便利店嗎？”

    “隨便，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br>
    天還是很熱，只是沒有那么熱了。越到晚上就越?jīng)?，一個(gè)點(diǎn)更比一個(gè)點(diǎn)涼。

    蔣易還是和靳融一起去便利店，他無心吃飯，也不覺得餓，只看著靳融啃飯團(tuán)。靳融吃飯矜持，如若感受到哪里臟了，他會(huì)用手背擦，劃過嘴唇，再用舌尖舔濕潤了。

    便利店里很涼快，空調(diào)的風(fēng)四處亂吹，吹皺了蔣易的心。他直勾勾看著靳融紅潤的嘴唇，用力地吞咽一口唾沫，低頭劃著手機(jī)屏幕，不曉得該做什么了。

    蔣易刷著手機(jī)，不知道為什么，這段時(shí)間社交軟件總是給他推一些關(guān)于“gay”的事情。比如他現(xiàn)在就刷到一條，博主說：如何快速分辨一個(gè)人是彎是直呢？看他的襪子就知道了。gay的襪子，總是提很高。

    蔣易愣了一下，歪過頭去盯靳融的襪子。靳融的校服褲穿上去是正正好好的，不過坐下來就短一點(diǎn)兒，正好露出一截襪子，白色的，很干凈。

    靳融的襪子……也提很高……

    蔣易趕緊收回目光，在搜索欄上搜索：如何判斷一個(gè)人是不是gay。剛剛搜索完畢，他悄悄望了一眼，靳融怎么在銳利地看著他，好可怕！他趕緊把軟件關(guān)了，若無其事地問道：“怎么了嗎？”

    “你不餓嗎？”靳融似笑非笑。

    心虛地蔣易流下一滴冷汗，他關(guān)了手機(jī)，反扣在桌上，很不自然地說：“不餓，放學(xué)前我吃了點(diǎn)零食?！?/br>
    “是嗎？”靳融托起下巴，“吃的什么，巧克力嗎？”

    蔣易整個(gè)人呆住，癡到忘記呼吸，眼睛都沒有眨：“巧克力？什么巧克力？”

    “沒事兒，我就是問問?！苯谶€是溫和的神色，“我看你老是發(fā)呆、心不在焉，是怎么了嗎？”

    確實(shí)是怎么了，要沒什么，他能這樣蠢嗎？蔣易不由自主地?fù)甘种福傺b四處看風(fēng)景，憋了這么久總算憋不住了：“我今天收拾你書包的時(shí)候，看見你抽屜里……”他磕巴說，“有一盒……巧克力?！?/br>
    靳融“嗯”了一聲：“怎么了？”

    蔣易勉強(qiáng)笑笑：“我就是挺好奇的，是誰送你的巧克力，還跟我送的那么像，還挺巧的哈！”

    靳融沒說話。

    蔣易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不是已經(jīng)有一盒了嗎……巧克力吃多了，對牙齒也不好?！?/br>
    “哪不好了 ？”

    “嗯……”蔣易百般思索，“會(huì)蛀牙。”

    靳融被他逗笑：“那你送給我巧克力？”

    蔣易手指頭跟手指頭繞在一起，他自相矛盾了，不知道怎么接話。

    陷入了艱難的境地。

    “我……你……”蔣易心中忐忑，“你是不是……”

    他鼓起勇氣和靳融對視，想從他這張明艷到不可方物的臉上尋求什么答案。而這個(gè)答案，光看他的臉，是不會(huì)有解答的。

    “你想問什么？”

    蔣易豁出去了，他咬著牙問：“你是gay嗎……？”

    靳融沉默了。他的笑還是掛在臉上，只是失去了一點(diǎn)神采，從而轉(zhuǎn)換成了皮笑rou不笑的輕蔑。又好像他們還不熟的時(shí)候，靳融總會(huì)有這樣不屑的笑容。

    “啊，對不起?！笔Y易慫了，“我最近……”

    “是啊?！苯诔姓J(rèn)，“我是喜歡男的?！?/br>
    幸好蔣易已經(jīng)在他說話之前躲開了目光，否則，他真不知道該作出怎么樣的反應(yīng)才最合適。余光中，他能瞥見靳融的笑容，還是這樣皮笑rou不笑，明明不是冷漠的表情，卻冰冷到極致。

    “我沒有說歧視你的意思……”蔣易解釋，“我只是覺得很意外而已。”

    “有什么意外？”

    “也沒什么意外。”

    蔣易覺得，像靳融這樣的人，似乎完全想不到他和女孩子談戀愛是個(gè)什么樣的感覺?，F(xiàn)在也不必想了，靳融喜歡男人。

    “那那盒巧克力……”

    靳融淡淡說：“女孩子送的，我不喜歡?！?/br>
    蔣易撓頭，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話，其實(shí)我們也不一定非要做朋友?！苯谡f，“如果和我做朋友會(huì)讓你覺得困擾的話，也不用再陪著我上下學(xué)了?！?/br>
    “沒有困擾！”蔣易立刻說，“我沒覺得困擾的?！彼€想說，其實(shí)我覺得你挺好的，話到嘴邊又難啟齒。

    “我們是朋友嘛，朋友之間，也不會(huì)在意性向這種事兒?！笔Y易撓著腦袋，他越說越亂，索性也不再說了。

    “其實(shí)你不用勉強(qiáng)的，我以前不和別人交朋友，是因?yàn)槊慨?dāng)他們知道我的性取向，都會(huì)立刻避之不及。如果你不來問我，可能我永遠(yuǎn)都不會(huì)告訴你。我不想讓你覺得有危機(jī)感，僅此而已?！?/br>
    蔣易望了一眼遠(yuǎn)處的收銀員，覺得此地實(shí)在不是聊這件事的地兒，故而拉著靳融出去說?，F(xiàn)在正是八點(diǎn)半，夜風(fēng)微涼，感受不到白日里的熱氣了。蔣易拽著靳融的校服袖子，遠(yuǎn)離了便利店、遠(yuǎn)離了所有人群，走到那個(gè)自動(dòng)售貨機(jī)的長椅前。

    他和靳融并肩坐著，中間還隔著幾拳距離，下意識比原先疏遠(yuǎn)。

    “我真的不在意你的取向的，你不要擔(dān)心?！?/br>
    靳融有些落寞，他對蔣易說：“我只有你這么一個(gè)朋友。如果你真的在意，不想跟我一起玩了，也不要緊的?！彼炎藨B(tài)放到最低，說話時(shí)已有顫音，好像隨時(shí)都要哭出來。

    蔣易一向見不得別人這樣：“我真的不在乎的！你不要不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可是靳融望向他時(shí)，已經(jīng)紅了一圈眼圈，“我就是想到我以前了，上初中的時(shí)候，他們知道我喜歡男的，就欺負(fù)我。好不容易熬完三年，我怕高中重蹈覆轍，所以不敢再向別人透露這些事情。所以你一開始靠近我的時(shí)候，我就說‘別來招惹我’……我想喜歡同性這件事兒，也沒有錯(cuò)吧？”

    “沒錯(cuò)！”蔣易斬釘截鐵回答，“怎么會(huì)有錯(cuò)呢？”

    “可是為什么他們還好欺負(fù)我呢？我一直想不明白的，所以我不敢說話……也不敢告訴別人……”靳融委屈極了，隨時(shí)隨地就能流出眼淚來。蔣易也像是被柔軟的東西包裹，他安慰著眼前脆弱的小人兒，張開雙臂說：“你要是難過，我可以抱抱你的?！?/br>
    靳融含著眼淚望他：“真的嗎？”

    “真的，乖乖?！?/br>
    靳融撲進(jìn)他的懷里。

    蔣易環(huán)著他，如同是抱著什么玩偶，覺得懷里的這個(gè)人實(shí)在是太軟了。他的頭發(fā)戳著自己的臉頰，這很軟；他的身體也軟，像棉花糖。靳融身上有好聞的淡淡香味，不經(jīng)意地聞還聞見，一旦刻意聞了，反而捉不住。

    蔣易感受到靳融的顫抖，弱小得跟路邊淋了雨的柔弱小狗狗沒有區(qū)別。他抱自己也緊，反手扣著肩膀，上方暖洋洋的，久了就變guntang。

    “有你在真好，蔣易?！苯陬濐澪∥〉卣f，“遇見你，是我最大最大最大的幸運(yùn)了?！?/br>
    蔣易撫著他的后背，從后頸一直到尾椎骨。好似他從高處墜入海底，海浪席卷而來，他陷落在這樣溫柔的境地里，有點(diǎn)抽不開身了。

    連呼吸都紊亂。

    作者有話說：

    其實(shí)沒人欺負(fù)融融，都是融融編的

    第21章 他好像不甘心

    蔣易沒再失眠了，只是他開始胡亂做夢。

    這個(gè)夢清晰又詭異，他夢見自己身處深海，周圍是灰藍(lán)色的水與波紋，有幾條大魚游過，水浪卷著他往海的深處更去。

    他覺得窒息，拼命想要逃離這里，越向上就越是不可測的光，刺眼無比。

    “蔣易……”

    他聽見有人在喊自己。

    “蔣易啊……”

    那個(gè)人的聲音破碎又絕望，裹滿了血跡。蔣易循聲去找他，在更深的海里，望見被海草裹著的靳融。他的頭發(fā)在海里茸茸地漂蕩，淡藍(lán)色的水波漾著，卷起他柔軟的頭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