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前輩, 我們馬上要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做任務(wù)啦。

    是嗎？那伴手禮就拜托你了。

    嗯嗯，沒問題！你想要什么口味的？

    他大概也會吃，那就要甜的吧。

    夏油學(xué)長, 這是灰原拜托我?guī)Ыo你的伴手禮，甜的。

    昔日學(xué)弟的面孔再一次浮現(xiàn)在眼前，夏油杰怔怔許久，竟然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這份突如其來的禮物。

    不過, 這的確是七海建人會干出來的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低頭看著甜品精致的包裝半晌，還是動手拆開了伴手禮。

    濃郁的甜香撲面而來, 里面裝著四顆圓滾滾粉嫩嫩的糯米團子，大概是草莓味的吧。

    夏油杰想。

    他拿起一個咬了一口, 柔滑的草莓醬流進口中，讓本就復(fù)雜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反倒是七海建人，他臉上露出終于完成了一件大事的輕松表情，從容道：既然伴手禮已經(jīng)送到, 那我們就先走了。

    夏油杰忍不住問：你們一大早離島，就是為了這個？

    是。七海建人道：畢竟下次再遇見您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了。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更不知道是什么立場, 有時候一旦錯過, 可能就再也不會有第二個機會。

    夏油杰嘆了一口氣，沒有別的話要對我說么？

    畢竟從昨天開始，這位學(xué)弟就一直一副壓抑著很多情緒的樣子。

    七海建人靜默幾秒，還是道：沒有。

    他看著夏油杰的眼睛，緩緩道：我們想對您說的話，您心里其實比誰都明白，既然如此, 我也沒必要多此一舉。

    夏油杰啞然。

    五條悟沉默地靠著椅背，手輕輕摩挲著冰可樂的杯沿，是罕見的安靜。

    半晌。

    你還真是老樣子，七海。夏油杰溫聲調(diào)侃道：還是這么不可愛。

    還是這么不可愛的七海建人絲毫不為所動，他正打算帶著Dragon小朋友告辭離開，夏油杰卻叫住了他們。

    他語氣溫和，好像依然是十年前那個溫柔可靠的學(xué)長一樣。

    我有話要對你們說，七海，你和蘇達也留下來聽吧。

    七海建人離開的腳步一頓，隨后又自然地轉(zhuǎn)了回來。

    夏油杰將甜品放到桌子上，等七海建人和蘇達都坐下，才開口道：神濱發(fā)生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吧？

    五條悟挑眉：終于想說正事了？

    夏油杰笑道：嘛，其實我沒打算這么早就跟你們見面的，不過我剛才想了想，擇日不如撞日，還是今天吧。

    他雙手交叉，直截了當?shù)溃何揖椭闭f了，神濱的咒力和咒靈完全消失的事，就是我干的。

    還真是非常直截了當啊。

    夏油杰緩緩道：據(jù)我所知，神濱本地的咒術(shù)師們已經(jīng)很久沒有祓除過當?shù)氐闹潇`了吧？這說明神濱的詛咒確實消失得很徹底，起碼在神濱范圍內(nèi)，我已經(jīng)實現(xiàn)了咒術(shù)師的樂園。但還不夠。

    只有神濱成為樂園是不行的。

    神濱的咒靈消失了，咒術(shù)師們就會出差到東京、仙臺、北海道工作依然沒完沒了，反而還是上下班的路變得更長了。

    七海建人聞言不由微微蹙眉。

    詛咒是人類散發(fā)出來的負面情緒形成的產(chǎn)物，除非是蘇達這樣的凈化師對其進行過凈化，不然是沒有理由消失的。

    普通咒術(shù)師要消滅詛咒，通常是等它凝聚成咒靈，再用祓除咒靈的方式消滅詛咒。

    蘇達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意識到這是大人之間商量正事的場合。

    他不該坐在這里，他應(yīng)該下去加入真希他們的水槍大戰(zhàn)。

    察覺到他的心情，夏油杰隨手從小冰箱里拿了一罐可樂給他，并指了指新鮮的伴手禮：吃吧。

    好。

    說真的，不論是因為Dragon的原因，還是因為他是個咒術(shù)師的原因，夏油杰友善起來真是讓人無法拒絕。

    他看了一眼七海前輩，七海建人輕輕點頭，示意他不用客氣。于是蘇達伸出手，正要去捏一只粉嫩嫩的糯米團子，另一只手就在他之前捏走了點心。

    蘇達：

    七海建人：

    他們齊齊看向五條悟，五條悟把草莓味的團子塞進嘴里，含糊不清道：所以呢，消失的詛咒都去了哪里？

    七海建人面無表情道：五條先生，不要欺負自己的學(xué)生。

    五條悟聞言，立刻做出一副被辜負了的樣子，傷心欲絕道：七海，我好歹是蘇達的班主任，你買伴手禮的時候都不給我?guī)б环輪幔磕闶遣皇琴V賂錯人了？

    七海建人：

    七海建人無奈道：我可不知道您會在這里。

    蘇達也無奈地看著五條悟，控訴道：老師，你不要欺負前輩啦！

    五條悟：？

    樂了。

    他翹起二郎腿：難道不是你們倆在合伙欺負我？

    蘇達和七海建人一回來，他就自動開啟了平時的胡攪蠻纏模式，夏油杰笑著看他們?nèi)齻€人之間的互動，目光中閃過一抹淡淡的懷念，他寬容地笑笑，輕輕敲了敲桌子，把在場三個人的注意力吸引回來。

    好了，別欺負他們了。關(guān)于詛咒的下落，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們，不過其他的部分倒是可以說的。

    五條悟哦了一聲，為什么？

    夏油杰溫和道：

    因為你會礙事啊，悟。

    五條悟饒有興趣道：哦？你特意提醒我們神濱的異常，不就是想和我們達成某種共識？

    夏油杰道：啊，沒錯，我簡單說明一下吧，那個東西叫做詛咒回收系統(tǒng)。歷時半年，我們在神濱建立了完整的詛咒回收系統(tǒng)，用帳將神濱與其他城市隔開后，神濱的詛咒一旦產(chǎn)生，就會被回收系統(tǒng)自動回收。

    五條悟冷冷道：如果詛咒回收的手段是剝奪普通人的負面情緒這一種，那我很肯定地告訴你，無論你要做什么，我都不會同意。

    整個城市的普通人都失去了負面情緒，不會憤怒、不會悲傷、不會害怕、不會后悔難以想象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城市。

    七海建人也嚴肅道：夏油先生，人類需要負面情緒。如果一個城市的人既不會害怕也不會愧疚，只會盡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恐怕過不了多久這個城市就會亂套了。

    夏油杰慢悠悠道：普通人的秩序崩壞又怎么樣，那是警察的工作吧？對我而言，只要咒術(shù)師能從原本的命運里解放出來，那么普通人無論怎么樣都無所謂。

    他循循善誘道：悟，七海，咒術(shù)師已經(jīng)為普通人付出了太多、犧牲了太多，我們不能再失去更多同胞了更何況，我和普通人之間進行的也不過是一場等價交換而已。

    五條悟冷笑道：杰，你最好不要在這種時候惹我生氣。

    哎呀，你從上島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生氣吧？這可不是我的問題，反省一下自己啦，悟。

    五條悟直視夏油杰，夏油杰也坦然地回望過去，在陡然險惡起來的氛圍里，七海建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不過并不打算在中間做和事佬。

    蘇達安靜地享用甜點配可樂，倒是絲毫不受緊張氛圍的影響。

    過了一會兒，夏油杰主動推讓一步，攤手道：

    好吧，剛才是騙你們的。更溫和地回收方式當然有，但這需要詛咒回收系統(tǒng)籠罩整個城市，并無時無刻保持運作狀態(tài)，布置起來會非常麻煩。單靠我們自己，沒法做到推廣至全日本，乃至全世界。

    七海建人：推廣到全日本？

    夏油杰說出了自己的設(shè)想：就像神濱那樣，用強力的帳籠罩整個日本，隔絕外部的咒靈進入日本的可能，并在日本境內(nèi)啟動詛咒回收系統(tǒng)，防止新咒靈誕生。

    這樣一來，新的咒靈無法誕生，外部的咒靈無法進入，而舊的咒靈也被一只只祓除，幾年之后，日本境內(nèi)的咒靈就可以完全消失。

    理論上講，這確實是可行的。

    但是，這真的可行嗎？

    五條悟沉著臉思索一會兒：所以，你打算跟高層聯(lián)手？

    夏油杰想也不想道：怎么可能。

    他并不認為那些沉迷爭權(quán)奪利的高層會是什么真心為大局著想的家伙，對他們而言，詛咒回收系統(tǒng)的出現(xiàn)可能還是個動搖他們地位的變數(shù)也說不定。

    另外，《詛咒大全》的存在也不方便透露給高層，那里面到處都是驚世駭俗的詛咒和法陣，誰知道高層會用他們來做什么？

    最后還有被回收的詛咒，要是他們知道那些被回收的詛咒究竟有什么價值，之前回收的詛咒又去了哪里，那他們這些創(chuàng)造詛咒回收系統(tǒng)的家伙們立刻就會出現(xiàn)在新的處刑名單里。

    那就是一群腐爛到骨子里的老橘子，不值得交付信任，更不可能一起共事。

    夏油杰溫和道：我想合作的人是你們。悟，你的溫和改革也該稍微提升點速度了吧？你打算什么時候推翻高層？

    五條悟歪頭，你認真的？

    夏油杰誠懇道：我是認真的。雖然這個詛咒回收系統(tǒng)依然存在一些隱患，但那都是以后再需要考慮的事情。

    五條悟問他：你要殺光所有非咒術(shù)師的偉大理想呢？

    噗。夏油杰笑了：我當然還沒有徹底放棄。總之，這是我的最后一次嘗試，如果這條路依然走不通，我也只好回歸我的老路了。不過說實在的，這條路的可行性很高，我希望你們能鄭重考慮我的提議。

    五條悟冷漠道：那你先告訴我回收的詛咒去了哪里。

    這個啊。夏油杰給了他一個禮貌的微笑：再說吧，那是我這邊最大的底牌，不方便現(xiàn)在透露給你。不過我向你保證，只要詛咒回收系統(tǒng)沒有徹底失敗，我就不會使用那張底牌。

    換言之，就是詛咒回收系統(tǒng)一旦失敗，就打算破罐子破摔了嗎？底牌是能殺光日本所有普通人的底牌？

    自己得知這張底牌的話，會感受到威脅，甚至?xí)鲃映鍪窒麥绲暨@個威脅？

    五條悟沉默一會兒，最后道：我需要確認它的可行性，了解它運行的原理，包括背后的隱患。這不是小事，杰。

    如果所謂的詛咒回收系統(tǒng)真的可行，那將是徹底改變咒術(shù)界的一個變數(shù)。

    夏油杰道：當然，我們這邊也會拿出相應(yīng)的誠意。你們來實地考察怎么樣？神濱隨時歡迎你們。

    五條悟煩躁地揉了揉頭發(fā)：我不行，最近有個必須出國的任務(wù)。這樣，讓七海、蘇達和憂太替我去。

    被cue的蘇達沒有異議。

    跟前輩一起出差神濱的話，蘇達其實還蠻開心的，而七海建人他也很好奇所謂的詛咒回收系統(tǒng)究竟是什么。

    至于乙骨憂太，他前幾天剛回了趟仙臺，如愿住了幾天。按照原計劃，他本來是該度完假就回去的，但既然有了新的事件不好意思，憂太，你現(xiàn)在得去神濱加班。

    對于這個決定，夏油杰也沒有任何意見。

    七海是值得信任的伙伴，而蘇達和乙骨憂太都是五條悟的學(xué)生，既然五條悟要把這樣重要的事情交給他們，那他們就可以信任。

    最重要的是

    蘇達的能力是凈化。

    凈化的能力，出現(xiàn)的真是太及時了。如果他的結(jié)局真的如占卜師所言，那么蘇達的能力，就正好能在他之后消除掉那些本該由他承擔的隱患。

    七海建人出言提醒道：兩個特級咒術(shù)師和一個一級咒術(shù)師一起出動，恐怕會引起高層的注意。

    五條悟立刻會意，他拿出手機，翻了翻待辦的幾個任務(wù)：我會給你們接一個難度很高的任務(wù)作為幌子的，那之后你們自己商量著來吧，有進度隨時聯(lián)系我。

    煩人的高層，偏偏在這個時候給他安排出國的任務(wù)。

    七海建人沉聲道：我明白了。

    事情談得十分順利，順暢到不可思議的程度。在談完正事的一片寂靜中，夏油杰開玩笑道：你們還真敢相信我啊，不怕我把你們拐進神濱賣掉么？

    七海建人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對這樣古早的開玩笑方式不予置評。

    五條悟翻著手機，頭也不抬道：啊，我相信你啊。你是在為咒術(shù)師們的未來努力，只有這一點是絕對不會錯的。

    雖然過程中一度出了很多問題，導(dǎo)致夏油杰逐漸奔向和他背道而馳的路，但好在事情還沒有那么糟糕。

    夏油杰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遠比他以為得要好，起碼不是九年前那副拒絕交流，自甘墮落的樣子。

    是么？夏油杰取笑道：原來時至今日，我們之間仍有信任這種東西在啊。

    五條悟終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沒好氣道：夏油杰，你還有完沒完？老子忍你一天了。

    抱歉，抱歉。

    夏油杰笑了笑，轉(zhuǎn)頭對七海建人道：喏，七海，最后一個團子是你的。

    七海建人婉拒道：不了，這個太甜了。

    你確定嗎？這可是灰原的伴手禮，只剩最后一個了哦。

    七海建人露出一言難盡的奇怪表情，最后，他還是伸手拿起僅剩的一個糯米團子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