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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秒他的語氣平靜到如同凝固的冰雪,冷凍住了所有生命。 他的話語沒有任何色彩,空白而無機質(zhì)。他說:“無光?!?/br> 神說,要有光。他反駁,要無光。 視覺消失,黑暗剝奪了眼睛里所有屬于光明的東西。 我呼吸一窒,他的聲音飄忽地在耳里不斷響起,無光,一種明顯的墜落感重重地將你往下拖著淪陷。明明還能聞到混合著銹冷的花香,能聽到發(fā)瘋的吸血鬼沖動的撞擊,但就是看不到東西。 這只是幾秒的感覺,很快光明又回到我的眼瞳里。清亮的光線下,我看到凱厄斯的側(cè)臉,他面具不見了,面無表情的冷漠也無法阻擋住虛弱的疲憊透露而出。 他憎惡地看著那些被剝奪了光明的吸血鬼,扭曲地揚起嘴角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 我無力地靠在他身上,無法想象這個比在場所有吸血鬼還要來得殘忍的家伙,會真的不顧一切保護我。 凱厄斯似有所覺地抬眼掃視四周,然后他冷哼出聲,自言自語:“這么快就開始失效,果然要用力壓碎才有可能保持能力的長久。” 黑暗的效力無法讓吸血鬼安靜,他們開始在靠嗅覺行動。 一個男人穿過大廳,速度快得驚人,我一晃神他就到了。我聽到熟悉的叫喚,“克萊爾,你還好嗎?”卡萊爾來到我身邊,他摘下面具,血液的味道不能讓他有所動搖,他平靜而擔憂地看著我。 能在這種場景見到一個熟悉的人,給我?guī)淼陌参渴蔷薮蟮摹?/br> 凱厄斯抱著我退開,他戒備而不懷好意地看著卡萊爾,“卡倫,你也參加了暴動嗎?就在這個大廳里,你犯下了死罪?!?/br> 這就是傳說中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各種栽贓陷害,對著卡萊爾比他還冷靜的模樣,他都硬說得出這種劣質(zhì)的謊言。 “凱厄斯,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我必須先帶克萊爾離開這里……” 他焦急的話語立刻被凱厄斯尖銳地打斷了,“你是打算來帶走她的嗎?你以為我相信你的任何承諾,別做夢了?!?/br> “你快受不了,她必須得到妥當?shù)闹委煟巳R爾是人類,她沒有快速自愈的能力,你想讓她流血致死嗎?”卡萊爾竭力說服他,讓這個還處于暴怒中的男人放開禁錮的擁抱,將我交出去。 凱厄斯更用力地勒住我,我身上的傷口在他力量的壓迫下沒等凝固又裂開了,他的不安表現(xiàn)在抱著我的力度上。 “我答應你,不會帶著克萊爾逃跑,你可以找人監(jiān)視我。但是你必須放開她,你該清楚人類的血液能讓你失控,更別說她是你的歌者,你會傷害她的?!笨ㄈR爾顯然知道時間拖久的后果,他對于自己說服不了凱厄斯而感到焦慮。 他的焦慮傳染了我,這場大災難讓我心有余悸,而我們竟然還站在滿是吸血鬼的大廳里。 “閉嘴,巧言令色,我不可能將她交給一個吸血鬼?!眲P厄斯多疑而憤恨,對于卡萊爾沒有半點信任。 “這里只有吸血鬼,而你無法真正保護她,當狩獵的本性控制住你的理智,你第一個攻擊的就是克萊爾。而且我是一個素食主義者,人類的血液不會輕易讓我發(fā)狂?!笨ㄈR爾對于這家伙的胡攪蠻纏無理取鬧,真是有種受夠了的無奈。 凱厄斯痛苦地掙扎了一下,他每次開口說話都很難過。 對于將我交出去這種事情,像是要他的命那樣難以接受。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那樣做,伸出手去觸碰凱厄斯慘白的臉,手指上還染著鮮紅的血液,似乎想撫平他臉孔上瘋狂的焦灼感。 等到發(fā)現(xiàn)自己的動作時,凱厄斯已經(jīng)握住我的手。他矛盾地看著我,各種衡量的選擇在這種情況下,將他所剩無幾的耐性給磨蹭光。 我感到頭暈,體溫下降。凱厄斯終于松開自己的手,卡萊爾將我接過去。 “幫她止血?!?/br> 我聽到凱厄斯壓抑地說,他的牙齒一陣顫抖,發(fā)出森然的聲響。 卡萊爾抱著我馬上離開他身邊,他很擔心凱厄斯會隨時壓抑不住渴血的引誘撲上來,顯然對于他來說,凱厄斯的戰(zhàn)斗力太過強悍。 我們閃出大廳,我轉(zhuǎn)頭看到凱厄斯一腳將巨大的銅門給踢上,他困獸一樣地終于控制不住自己大聲喊起來,“清場!” 那種命令式的聲音充滿了血腥味,我聽到銅門重重合上的巨響,狠狠地磕在心頭上。 “卡萊爾?”我慌忙地抓住他的衣服,發(fā)現(xiàn)穿梭在地道里的他有點不對勁。 一會后,卡萊爾才甩了一下頭,年輕的臉孔上掛著老爺爺?shù)臒o奈苦笑?!皠偛攀裁炊伎床坏剑F(xiàn)在終于能恢復視覺了?!?/br> 凱厄斯的一句無光奪走了所有人的視覺,除了他跟我外。 “你現(xiàn)在什么都不要說,你需要的是足夠的安靜與休息。讓你遇到這種事,我感到很抱歉?!笨ㄈR爾對于沃爾圖里城堡的地道似乎很熟悉,他抱著我飛快地跑過無數(shù)個轉(zhuǎn)角。 我覺得他一點都不需要抱歉,畢竟這種事情不是他引起的。緊繃過度的身體終于如愿地垮下去,我艱難地縮在卡萊爾的懷抱里喘氣,像是氣喘發(fā)作,惡心反胃頭暈目眩全部都涌上來。 吸血鬼貪婪的目光,狩獵的攻擊,還有凱厄斯殘酷的鎮(zhèn)壓,讓我徹底感受到這個世界最可怕的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