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往昔，她對小師妹哪一次不是百依百順，任她予取予求。

    她自問從未做過對不住小師妹的事，小師妹為何，為何會這般陷害她？

    “因為我討厭你呀！”

    云碧月眼中閃過凜冽寒芒，素來甜美可親的臉上漸漸露出憎惡地表情。

    她一步步逼近祝彩衣：“你口口聲聲說是我?guī)熃?，可你有真心將我?dāng)作師妹嗎？你每次看著我的眼神，比外面那些臭男人還要惡心百倍！”

    祝彩衣渾身一震：“你…你都知道了？”

    “對，那年中秋節(jié)宴你喝醉酒，摟著我不停叫我的名字，拽著我的衣襟幾次要將它解開的時候，我就知道了?！痹票淘聭嵑薜仃愂龅?。

    祝彩衣腦袋里“轟隆”一聲，她想起來了，曾有一年中秋節(jié)，宗門酒宴，她喝醉了，是小師妹扶她回房歇息。

    她隱約記著回去的路上，她摟著小師妹，好像要做什么。可是翌日她醒來后，小師妹還是和往常一樣，什么都沒說。

    當(dāng)時她以為是自己記錯了，誰曾想，小師妹什么都知道了，只是裝作不知。

    “以前你借著醉酒輕薄于我，此番我也借酒報復(fù)于你，這便叫作‘禮尚往來’。”

    云碧月似想到什么，忽而輕輕地笑了，一邊笑一邊揚起袖子，微露一截纖細白晳的皓腕，銀白鏈鏢一圈圈蛇盤在腕上，閃動朔朔寒光。

    她笑道：“師姐你瞧，這是你當(dāng)年所贈，如今我就拿它好好回報你的一片深情。”

    言罷，一束銀光流瀉，腕上銀鏢躍動，蜿蜒如龍，往祝彩衣臉上竄來。

    若說以前，祝彩衣輕易就能躲過，可現(xiàn)在她修為被廢，與凡人無異，根本閃避不及。

    玄鐵的鏢尖狠狠插入她左眼，再從右眼穿透而過，瞬間帶出兩只沾著血、串在一起的眼球。

    祝彩衣捂住雙眼倒在地上，扭動身軀，痛苦地呻/吟，好痛，她的眼睛好痛，心更痛。

    云碧月在她頭頂?shù)靡獾氐溃骸罢婧?，我再也不用看師姐那惡心的眼神了?！?/br>
    良久，祝彩衣忍著痛楚抬起頭，左眼血rou里卷，右眼血rou外翻，雙眼變成兩只黑洞洞的窟窿。

    祝彩衣看不見云碧月，只能向著她方才對自己說話的位置質(zhì)問：“你可以恨我厭我，但萬萬不該為了陷害我，殺害昔日同門，長明師弟他們平日亦待你不??！”

    “若不殺他們，單單一條盜寶的罪名，如何能令師尊下狠心逐你出師門？”

    有第三個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清凌凌地，好似古箏撥弦，溫文爾雅，說出的話卻陰狠如斯。

    祝彩衣傾耳細聽，認出這是她向來尊敬的大師兄莊無相的聲音！

    竟然是大師兄聯(lián)同小師妹將她坑害至此！

    “大師兄，你怎么來了？不是說將事情都交給我嗎？”

    祝彩衣從未聽過云碧月這樣說話，鶯啼百囀，嬌媚酥骨，就好像待嫁的少女驟然見到自己未來的如意郎君。

    原來，小師妹和大師兄已然有了這層關(guān)系！

    祝彩衣震驚地說不出話。

    莊無相似乎在跟云碧月商量什么，祝彩衣聽見他道：“我是來阻止你的，師尊在她身上設(shè)了術(shù)法，她一死，師尊就會知道，說不準還會懷疑我們，所以你千萬不能殺她?！?/br>
    原來小師妹來此是為了殺她滅口！

    祝彩衣悚然一驚，強烈地危機感在她體內(nèi)叫囂，催促她盡快遠離此地。

    可她雙眼已盲，不能視物，又能逃到哪兒去？

    這時又聽見云碧月咬牙切齒：“師尊竟然還對她心懷一絲希冀？”轉(zhuǎn)而又嬌音軟語地撒嬌：“師兄，你說我們該怎么辦？”

    變臉速度之快，可見一斑。

    莊無相輕拍她肩膀，溫言道：“莫怕，我已有辦法?！?/br>
    他緩緩走向祝彩衣，祝彩衣感到危險臨近，不斷向后退去。

    莊無相上前點住她全身xue道，將一枚丹藥強灌進她口中。

    他說：“這是惑心丹，服下后很快就會起效，你的xue道一個時辰后也會自行解開?！?/br>
    惑心丹！那是損人神智的丹藥，服下半個時辰之內(nèi)，人就會忘卻前塵往事，變得半癡半癲。

    他不會殺人滅口，卻是要她變成個什么都記不得的瘋子?。?/br>
    祝彩衣恨得心頭滴血，卻半個字都說不出。

    “師妹，我資質(zhì)一向不如你，比起我，師尊或許更屬意你來繼承宗主之位。有你在，我便永無出頭之日，逼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你……莫要怪我。”

    莊無相最后看她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云碧月在她耳邊幽幽含笑：“最后偷偷告訴你，你不是很好奇無極冰蓮為何會在你手上消融嗎？那晚邀你飲酒的時候，我將長明師兄他們的血也摻進酒水里了?！?/br>
    說完，跟隨師兄揚長而去，再不回顧。

    祝彩衣一動也不能動，一滴溫?zé)岬孽r紅液體從她眼窟窿里流出，落在地上澆出鮮艷的紅花。

    不知是淚，是血。

    恍惚間，她依稀看見當(dāng)年楊柳依依，柳絮紛飛，師尊云游歸來，帶回一個秀麗可人的少女。

    師尊說：“即日起，這就是你們的小師妹。”

    祝彩衣拉著少女的手，少女睜著朦朧水潤的眸子，羞羞怯怯喚了聲：“師姐?！?/br>
    小師妹。

    祝彩衣輕聲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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