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br>
    利姆露平平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卻顯然并不打算按照八岐大蛇所希望的那樣退開來。

    少年只是稍微的側(cè)了側(cè)自己的腦袋, 即便是那一張雌雄莫辨的精致臉龐，也沒有辦法中和他面上的冷厲。

    “從青行燈，到朱辭, 再到你的下屬口中所說的那般，要謀取我的國家。”

    “這樁樁件件加在一起, 我根本沒有辦法相信, 你能夠與我們和平共處?！?/br>
    “更何況……”

    利姆露轉(zhuǎn)動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長刀。

    “哪怕將妖怪撇去不談，我也同樣沒有辦法眼睜睜的看著你以人類的鮮血為祭祀, 將人類當(dāng)做自己盤中的饗食。”

    “八岐大蛇。”

    “你的存在，原本就是在與這個世界為敵?！?/br>
    要將八岐大蛇阻攔在這里這件事情——已經(jīng)與世界意志布置下來的那些任務(wù)無關(guān)了。

    利姆露清楚明白的知道，他是出于自己的意志，所以才會選擇了站在這里的。

    不是因?yàn)槭裁礋o聊的、所謂崇高的圣父心態(tài), 也并非是為了從中牟取到什么私利。

    僅僅只是因?yàn)樽罨A(chǔ)的同理心，是因?yàn)闆]有辦法眼睜睜的將這一切看著不管, 而自己又恰好擁有著這樣的能力，所以就站了出來。

    這樣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任何理由，也不需要過多的思考。

    “啪嗒”、“啪嗒”。

    在他們對峙的檔口，有猩紅色的液體從上方滴落，就好像是透過了層層的地幔最終滲透下來的一樣。

    一開始，還只是零星的幾滴。甚至是因?yàn)檎鬲z的空間實(shí)在是太廣，而并沒有被察覺。

    ——更正，是只沒有被利姆露察覺。

    至于八岐大蛇是否察覺了，那不得而知。

    但是，伴隨著時間的推移，空氣當(dāng)中的血腥味變的越來越濃厚，最后已經(jīng)到了一個根本沒有辦法將其忽略的地步。

    利姆露皺著眉，終于注意到了那些從他們頭頂上方的穹頂當(dāng)中流出來的血液。

    “啪嗒?！?/br>
    在少年這樣仰起頭來去查看情況的時候，恰好有那么一滴血落了下來，砸到了利姆露的鼻尖上，隨后順著他的臉頰滑落。

    殷紅的血跡殘留在白皙的肌膚上，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血？”

    利姆露小巧的鼻翼輕微的抽動了一下，若有所覺。

    他想到了自己在進(jìn)入地獄之前的經(jīng)歷……數(shù)不清的平民被屠殺，鮮血匯聚成了小溪在地面上流淌，殘破的尸體被隨意的棄置在道路的兩旁，由八岐大蛇的邪氣所滋養(yǎng)出來的那些妖怪們大笑著，以此為饗食與珍饈。

    鮮血是用來污染古老的神明留下的封印的穢物，是為八岐大蛇獻(xiàn)上的祭品，是為這一位闊別塵世千萬年的邪神硬生生的辟出來的一條康莊大道，伴隨著罪孽與殺戮一路通向人間——

    八岐大蛇發(fā)出了猖狂的笑聲。

    “你注意到的太晚了！”

    濃郁的血霧在一定的程度上還是遮掩了利姆露視線，他能夠聽到“撲通”聲響，似是有什么巨大的東西沉重的砸進(jìn)去了某種液體當(dāng)中。

    利姆露抹了一把臉，身后的翅膀用力的扇動，掀起來了颶風(fēng)，將那些匯聚在這里的血霧全部都吹的散開來。

    于是他看見的，便是那擁有著龐大身軀的邪神落入了血河當(dāng)中，河流湍急，洶涌著將他朝著外界送去。

    那是，唯一不需要打開地獄之門，也能夠從這里脫離的道路。

    “這……！”

    利姆露根本不敢去細(xì)想，要得到這樣一條連八岐大蛇這等的龐然大物都能夠運(yùn)送出去的血河，究竟得是要屠殺了多少人才能夠做到。

    血河一路奔流著向前，沖開了地獄與陽間的那一層阻礙。夜晚的平安京披著一層血色的烏云，而在這個注定不會平靜的夜晚，伴隨著一聲巨響，地面開始龜裂，有某種龐大而又可怖的生物破土而出，仰天長嘯。

    “妖怪！是可怕的妖怪！”

    平安京的四下全部都亮起來了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人們有的畏懼著想要逃跑，有的瑟縮著躲在自己的家里面不敢外出。

    屬于八岐大蛇的眷屬與信徒們?nèi)玺~得水的行走在平安京的各處，源氏的家主更是提著長刀，逼至了天皇的面前。

    曾經(jīng)風(fēng)雅的平安京如今余留下來的只有一片的動亂，是鮮血與嚎哭，是死亡與殺戮。有十二道金色的光束從平安京的四面八方趕了過來，恭敬的跪伏在八岐大蛇的面前。

    “恭迎您歸來！”

    那是十二只妖鬼，俱都擁有著大妖等級的力量。甚至，因?yàn)榈玫搅税酸笊叩男皻庾甜B(yǎng)的緣故，他們說不得比起尋常的大妖怪來說，還要更強(qiáng)上幾分才是。

    這正是此前那曾在魍魎之匣的口中所被提到的、八岐大蛇座下的十三宮，通天一樣也是為了八岐大蛇手下為他南征北戰(zhàn)、忠心耿耿的中堅(jiān)力量。

    如今這一個平安京看上去，哪里還有平日的諸般繁盛與浮華，余留下來的只有嚎哭、尖叫，是死不瞑目的雙眼，是因?yàn)樵乖髋c恐懼而滋生出來的妖鬼，在街道上嬉笑著行走著，將舌頭與尖爪刺入人類的大腦當(dāng)中，吞吃著眼珠、吮吸著腦髓。

    是好一副的人間煉獄。

    平安京內(nèi)部并非是沒有陰陽師，但是數(shù)量畢竟稀少，要分力去維護(hù)幾角的封印都已經(jīng)力有不逮，更何況人類在面對妖怪——尤其是大妖怪的時候，往往都是處于劣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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