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容很靜謐，又很熱情，明明很矛盾，卻讓人感覺到她發(fā)至內(nèi)心的愉快。

    于是黎昕也笑了。

    劉靜伸出手，黎昕上前，和她隔著護欄擁抱在了一起。

    兩個人輕聲耳語，黎昕一邊聽一邊點頭，眼眶有些微微的紅。

    于一曼看見這一幕心里也很暖，拍著穆煥的手臂說：都是熟人了，沒什么好介紹的，這次回來就下點兒狠心，別讓我寒心，也別讓你師兄師姐失望。

    壯哥憨厚點頭。

    壯嫂摟著壯哥的手臂盈盈的笑。

    喬羽說：你不回來，于教成天唉聲嘆氣，你要知道誰對你真心實意的好。

    小雨說：還有我們，一直都在等你。

    旋了一圈回來的軒轅華韻說：我就失望了啊，失望你怎么還真就回來了呢？

    正抱著黎昕說話的劉靜氣得轉(zhuǎn)身推著軒轅華韻，一臉嫌棄：走走走，你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一邊兒去！

    穆煥看著國家隊里光彩最甚的六個人，被議論被羨慕被當(dāng)成傳說的軒轅華韻，忍不住笑了。

    垛塑匠不敬泥菩薩，誰不知道誰。

    第一次的見面，在大家三言兩語商量了晚上聚餐之后，便結(jié)束了。

    大家都期待看見穆煥和黎昕的搭檔，所以在于一曼說開始訓(xùn)練后，便紛紛下冰，將冰場整個留給了他們兩人。

    于一曼說：第一次上冰，對你們也沒多高的要求，所有的基礎(chǔ)步伐你們配合著來，等我看過了再說下一步。

    軒轅華韻趴在護欄上，像海豹一樣的拍手：快來快來，我今天笑點正好有點低，讓我樂呵樂呵。

    于一曼看了軒轅華韻一眼，軒轅華韻還是怕自家教練，急忙閉了嘴。

    穆煥和黎昕換了鞋上冰，兩人在出入口處商量了一番，就滑了出去。

    第一圈熱身，熟悉整個冰面，只是簡單的蹬滑，兩人從出口處一路往前滑，在刻意的控制下，前進的速度很快就變得一致，到了彎處，穆煥腳下蹬冰的力量自然加大，保持在外側(cè)依舊與黎昕并肩。

    速度逐漸提高，穆煥和黎昕依舊能夠保證速度的一致，默契已經(jīng)初現(xiàn)。

    小雨說：感覺各方面都挺搭。

    壯嫂點頭：男O的力量多少還是比女O強一點，黎昕又是O單的種子，他在力量和速度方面有些優(yōu)勢。

    劉靜說：我就是覺得外形上挺配的，大家都說穆煥生的好，你們仔細看黎昕，在冰上的時候整個人在發(fā)光，氣勢上一點不輸穆煥。

    穆煥與黎昕在冰上滑完一圈，卻并沒有停下來，而是直接滑的直線部分，黎昕嘴里數(shù)著，一，二，三。

    聲音一落，就看黎昕和穆煥同時轉(zhuǎn)三，身體在擰動，手臂抬起，單足的冰刀在冰面上一旋，再一出來就是一個內(nèi)刃的大一字。

    黎昕在前穆煥在后，兩人隔著大概30厘米的距離，身體都極其標(biāo)準(zhǔn)的前傾，一個大的半圓旋出，展臂。

    黎昕的臂展比穆煥短了一點，但兩人站的齊，就像兩個比翼齊飛的飛鳥，在冰上那么一旋，翩然滑出。

    轉(zhuǎn)三 內(nèi)刃大一字的接續(xù)步完成。

    哦！不錯！軒轅華韻繼續(xù)海豹似的鼓掌。

    小雨驚訝：默契不錯啊！

    劉靜好奇：不是第一次配合了吧？

    壯嫂搖頭：我也不信。

    于一曼看了一眼冰上留下的冰痕，從接續(xù)步開始，兩人保持的距離就很完美，不遠不近，既看起來貼合，又留給了彼此做動作的距離。

    這一點上從剛剛黎昕在前，穆煥在后，就可以看出來是穆煥在控制距離，如果是巧合到是沒什么，若是刻意控制，就讓人驚訝了。

    穆煥一直滑A單，冰上應(yīng)該獨的厲害，什么時候會和人配合了？

    一個接續(xù)步完成，兩人又并肩在冰上滑了半圈，將速度提高，再度找到同步率。

    黎昕喊：一，二，三。

    就見兩人同時旋轉(zhuǎn)，內(nèi)勾接外勾，迅速完成一個簡單的接續(xù)步，接著又接上一個轉(zhuǎn)三，完成后直接進莫霍克。

    一共四個步伐，前后時間是兩秒鐘。

    兩人再度輕而易舉地完成。

    軒轅華韻揚眉，突然大聲叫：你們這是練過的吧？我出一個，來一個定級，捻轉(zhuǎn)小跳喬克塔高抬腿轉(zhuǎn)體右腳單足捻轉(zhuǎn)步。就這么多，就，就靜靜，幾個來著？

    劉靜翻著白眼起身，走到她身邊，放聲說：試一下吧，簡單的步伐難不住你們，直接滑定級，捻轉(zhuǎn)小跳喬克塔高抬腿轉(zhuǎn)體右腳單足捻轉(zhuǎn)步。六個動作，三個旋轉(zhuǎn)，你們別轉(zhuǎn)分開了。

    喬羽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站了起來，學(xué)著軒轅華韻的模樣趴在護欄上，興致勃勃地說：突然又期待又緊張。

    軒轅華韻說：緊張什么，他們要能滑出來，我啃護欄給你看。

    喬羽放聲：聽見沒有？華韻要吃護欄了！

    小雨和壯嫂一起沖到護欄邊上，說：加油加油！我一定看華韻吃護欄！

    最后上來的壯哥呵呵呵地笑。

    穆煥和黎昕對視了一眼。

    這個連接也是單人滑的定級動作之一，平日里自然是一直練著，對于他們而言算不上難。只是如今身邊兒多了一個人，看的卻是同步率，這就難了。

    穆煥安撫黎昕：你用你的速度滑，我盡量跟上。

    黎昕卻蹙眉：你滑你的，我配合你。

    穆煥堅定：信我。

    黎昕垂眸想了想：好，試一次。

    軒轅華韻聽見他們討論，調(diào)侃道：你們可千萬說好，千萬滑好，我還沒吃過護欄什么味道。

    穆煥難得回嗆：那你就等好吧。

    呦呦呦呦。軒轅華韻擦了擦護欄，來啊，就等著呢。

    第27章 第四練習(xí)曲：《納西索斯》

    雙方斗嘴，其他人笑看，于一曼也沒了在旁人眼里的強勢，笑瞇瞇地看著孩子們，眼睛里都是縱容。

    穆煥這邊說完，不再理會軒轅華韻的挑釁，對黎昕說：先滑一圈，腦袋里走幾遍，到了一號區(qū)域，你數(shù)三二一，卡好二號位的點，進入就開始。

    黎昕驚訝：你怎么知道一二三號位？

    穆煥心里一跳，臉色不變：這不是基礎(chǔ)？

    黎昕的疑問被堵住，遲疑了一下，還是覺得滑完再說。

    兩人這次專注力給到了十足，滑行找同步率的時候，還得在腦袋里回憶整個動作，黎昕很快就有點顧不上同步率，但回過神一看，穆煥還好好地跟在身邊，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樣。

    準(zhǔn)備好了？黎昕有點擔(dān)心。

    穆煥說：放心，滑你自己的。

    嘖。黎昕知道自己的能力，便不再逞強，繼續(xù)準(zhǔn)備。

    穆煥確實如他表面那般從容。

    作為拿過O單世界冠軍的人，這世上大概除了五周轉(zhuǎn)是他沒有觸及過的領(lǐng)域，什么樣的步伐技巧他沒見過？

    滑了那么多年的冰，在冰上滑行對他而言就如同呼吸，所有的接續(xù)步定級他都如信手拈來，哪怕是一些別扭至極的步伐接續(xù)，與他而言也不過就是換個腳的問題。

    如今面對這種只有六個步伐的接續(xù)步，簡直就是超簡單版本的挑戰(zhàn)，期間他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與黎昕的同步率。

    獨自調(diào)整速度和距離，在心里默默判斷黎昕接下來的落點和方向，于是冰面上就像是落下了看不見的標(biāo)記，將黎昕滑行的曲線圖都清晰展現(xiàn)。

    穆煥在那看不見的曲線圖的一旁加上自己的冰痕，于是他即將滑出的軌跡也就一目了然。

    哦，對了。

    還有手臂動作。

    一。

    滑進了穆煥和黎昕都會在心里設(shè)下的一號區(qū)域，耳邊同時響起了黎昕的計時聲，但在第一時間，穆煥就發(fā)現(xiàn)黎昕喊早了。

    以他們當(dāng)前的速度，數(shù)到三的時候，他們距離二號區(qū)域還有一點距離，很有可能會導(dǎo)致在進入動作的時候，有瞬間的遲疑。

    一！穆煥決定開口。

    二黎昕的數(shù)數(shù)的后半截聲音消失，看向穆煥。

    二！穆煥注視前方，在心里估算著距離，無暇他顧。

    黎昕馬上回神，也看著前方，卻閉上了嘴。

    三！兩人同時腳下冰刀一錯，旋轉(zhuǎn)而出。

    第一個動作是捻轉(zhuǎn)步。

    捻轉(zhuǎn)步是原地旋轉(zhuǎn)，但因為冰上慣性，旋轉(zhuǎn)的過程里身體還會繼續(xù)往前滑行。

    在單人滑里，這樣的滑行是正常的，畢竟花滑就是一個運動中的舞蹈。但雙人滑就加大了難度，既要控制兩人動作的同步性，又要保持慣性的同步。

    慣性怎么同步？

    與進入動作前的速度有關(guān)系，也和進入動作后使用的力量和角度有關(guān)系，尤其是后者，一旦在進入動作后力量差距太大，力量大的那個自然會滑出更遠，也偏離方向。

    穆煥不讓黎昕配合自己，是因為黎昕不了解自己。

    而自己，最了解的就是黎昕。

    黎昕旋轉(zhuǎn)的習(xí)慣是什么？

    旋轉(zhuǎn)的力量大或??？

    冰刃傾斜的角度？包括習(xí)慣滑出瞬間的時機。

    黎昕無法配合穆煥，穆煥卻可以完美配合黎昕。

    只見穆煥和黎昕兩人一起捻轉(zhuǎn)出來，兩人依舊并肩而行，再同時一小跳，進入喬克塔步伐。

    身體擰動，同時腳往上一抬！

    穆煥這一抬用出了全身的力氣，甚至雙腿的韌帶都燙熱疼痛。

    沒辦法，黎昕的柔韌性太好了，拉個一字馬比喝水都簡單，可是Alpha的身體本來就硬，穆煥對韌帶的開發(fā)并不是很好，穆煥在這個身體里也是用了大力氣開韌帶，但進度實在太慢了。

    結(jié)果就是穆煥這一抬腿，浮腿倒是和黎昕一樣高了，但是支腿卻難看的彎曲。

    最坑的是支腿姿態(tài)的變化，導(dǎo)致冰刀往一個角度傾斜，他歪出了一開始預(yù)設(shè)的軌跡。

    那就轉(zhuǎn)回來！

    穆煥并不慌亂，瞬間分析當(dāng)前情況，算準(zhǔn)回歸的位置，在最后一個右腳單足捻轉(zhuǎn)步進行的同時，他調(diào)整冰刀，旋轉(zhuǎn)的同時往黎昕身邊靠去。

    直至并行。

    再度同步了！

    最后一個動作完成，兩人停下動作，朝后滑去。

    視線落處，可以清楚看見地上并行的冰痕，像是火車的軌道，直行的，弧線的，旋轉(zhuǎn)的，無論一個如何畫出，另外一個始終與他同行。

    黎昕忍不住看向穆煥，面露驚訝和喜悅。

    穆煥只是看著他微笑。

    噢噢噢噢！喬羽怪叫了起來，同步了！同步了??！看見了嗎？同步了??！

    軒轅華韻：

    喬羽大喊：吃欄桿！吃欄桿?。?/br>
    軒轅華韻眼珠子滴溜溜地轉(zhuǎn)，敏銳指出一處：他們抬腿轉(zhuǎn)體的時候分開了，不算完全同步！

    喬羽嘿嘿怪笑：你出的題，他們是第一次配合，我就問你，這個程度算不算成功？

    吃欄桿！

    吃！劉靜看笑話。

    吃！小雨和壯嫂起哄。

    吃壯哥這個老實人也呵呵的笑了。

    吃。最后就連于一曼也忍笑開口。

    穆煥和黎昕一起滑到了軒轅華韻的面前。

    軒轅華韻眨了眨眼，看了一眼手底下的塑料護欄，說：吃不下去，要不給你們表演一個牙撕護欄皮吧。

    說完，軒轅華韻低頭一口咬在護欄上，牙齒用力，嗷嗚一聲，護欄上裹著的泡沫皮層就被她撕扯了下了。

    穆煥黎昕：

    喬羽和小雨抱在一起哈哈哈大笑。

    壯嫂撲到壯哥懷里渾身顫抖。

    劉靜額頭的青筋鼓出。

    于一曼慘叫一聲：這什么熊孩子，還真咬?。?？咬成這樣我還得賠錢！記得給我轉(zhuǎn)賬?。?/br>
    軒轅華韻將嘴里的泡沫皮呸的吐出來，抹著下巴睨著穆煥看了又看，最后說了一句：沒想到了，有備而來，這是要來搶我一姐的位置了吧？

    穆煥笑，緊繃了那么多天的神經(jīng)，突然就松了幾分。

    就是這樣。

    國家隊真正的感覺。

    青春熱鬧，有競爭傷痛，但也有歡笑快樂。

    笑鬧之后，于一曼將程序撥回正軌，依舊按部就班的要求穆煥和黎昕繼續(xù)基礎(chǔ)步伐的練習(xí)，待得全部走過一遍，就將所有人都叫到觀眾席前坐回，開了一個簡短的會議。

    于一曼說：新賽季就要到了，今年的第一場比賽是全國錦標(biāo)賽，這場比賽的排名會直接決定你們的四大洲名額，只有前三名有機會去參加比賽。

    毫無疑問，這是要隊內(nèi)競爭的意思。

    但穆煥看其他人，并沒有因為他們出現(xiàn)，變化臉色。

    于一曼如今隊里雖然只有四組隊員，往年其實也有個五組六組，只是來來去去，陸陸續(xù)續(xù)都退役了。

    國家隊內(nèi)的競爭向來都很激烈，單人滑那邊更是直接進行隊內(nèi)淘汰制，有些隊員甚至?xí)苯颖唤叹毥腥マk公室喝茶，直接言明你不適合繼續(xù)當(dāng)職業(yè)運動員，最終掛著國家隊員的名頭，熬到體育大學(xué)畢業(yè)，也就直接退役。

    例如祁文府。

    穆煥是因為信息素傷了自尊心，好面子在東窗事發(fā)前就跑掉藏起來，祁文府則是因為個人能力問題，當(dāng)時正被于一曼勸退，因而就跟著穆煥一起離開，兩人也算是同仇敵愾，在背后腹誹了于一曼很久。

    只不過如今穆煥還能回來，祁文府卻回不來了。他沒有繼續(xù)滑下去的能力，也沒有于一曼這樣的親戚對他足夠包容，愿意為他的未來，籌謀準(zhǔn)備一年多。

    于一曼提出隊內(nèi)競爭，大家也都是一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谋砬椤?/br>
    再說四大洲的比賽并不占國家名額，只要自己愿意出路費和食宿費，任何人都可以隨便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