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幫她打她啊。

    可是沒人幫她，所有人都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一臉驚恐，甚至想要逃跑。

    有人沖到了她身邊，攥緊了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拽了起來，下一瞬又扔了出去。

    她幾乎整個人被人扔了出去，跌落在地，臉頰擦過光滑的地板。

    她抬起頭，看到陳念拉起了方知著，四下里檢查，焦急地詢問，眼里是滿到溢出來的關(guān)切和心疼。

    方知著有什么好心疼的？

    小粉胸口像堵住了一塊鐵，掏也掏不出來，下也下不去。

    陳念攬著方知著的背，到了她跟前。

    她給了她一個眼神，一個冰冷的眼神。

    都拍下來了，你好自為之吧。

    如遭雷擊，小粉呆愣在原地，這才想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激怒方知著，是激怒到讓她失控，最好是打自己一巴掌，這樣他們就可以拍下來，用這視頻證據(jù)，直接斷送掉方知著的明星生涯。

    現(xiàn)在是怎么了？

    小粉盯著自己的雙手，難以相信，最后打人的竟然是她自己，最后被錄下來的竟然也是她自己。

    悶熱的夏季，訓(xùn)練室里吹著空調(diào)，小粉卻覺得四下里的空氣

    都是鐵錘，錘在了她身上。

    眼前一花，終于撐不住身體，徹底癱倒在地。

    這個時候，那些聚集在角落里的朋友們才終于動了。

    她們尖叫著跑過來，卻沒人碰她，嘴巴里議論紛紛，互相推諉，吵了快五分鐘，才得出了打電話給帶隊老師的主意。

    豬，都是豬。

    小粉拖著發(fā)軟到使不上一點(diǎn)力的身體，閉著眼睛在心里想。

    陳念帶著方芝回了宿舍，路上的時候方芝還裝作柔弱的樣子，耷拉在陳念身上，等進(jìn)了宿舍門，便一下子支棱起來，皺著眉頭冷酷無情地道：沒發(fā)揮好。

    陳念：？？？？

    方芝對自己進(jìn)行了深刻的反?。何覄优?，我說話還是太帶刺了，這樣我們就不能放錄音版了。

    陳念嘆口氣，安慰她：行了行了，可以了，不要對自己要求那么嚴(yán)格，對敵人那么殘忍

    方芝盯著陳念：她說你了。

    陳念：我聽到了。

    她聽得到所有，也看得見所有。

    小粉他們要拍方芝打人的視頻，那他們便將計就計，來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比起小粉那邊用手機(jī)拍，陳念這邊顯然更專業(yè)。

    方芝身上有麥，角落的包里有攝像頭，陳念甚至搞到了訓(xùn)練室官方攝像頭的密碼，只要她需要的時候，便可以提取錄像。

    訓(xùn)練室里發(fā)生的一切她都看得到，聽得到。

    小粉提到她，在意料之外，方芝的反應(yīng)卻并不意外。

    那一通輸出，頗有些陳念的架勢，陳念覺得她真是聰明得很，哪怕平日里話不多也不愛理人，但該用語言攻擊的時候，真是鋒芒畢露一鳴驚人。

    可以了。陳念再一次道，你發(fā)揮得很好了。非常厲害。我要是你都不一定能達(dá)到這水準(zhǔn)。

    方芝：不是她說的那樣。

    陳念：嗯？

    方芝眼神晃蕩，剛才那坦然被壓倒的氣勢消了一大半：我不會把你當(dāng)

    嘴巴囁嚅幾下，那個字還是沒能說出來。

    陳念醒悟過來，她剛才忙著擔(dān)心方芝有沒有摔到，忙著安慰她這事有沒有

    辦妥，差點(diǎn)忘了方芝說的那句話。

    我知道。她道，你不把我當(dāng)狗，咱們是好朋友，親親家人，知己，閨蜜。她說那話就是為了激怒你，你看你還順著她的思路走了，咱倆為啥非得有一個人是狗啊，哪有人把自己朋友當(dāng)狗的，也就小粉那種傻子會想得出來這種話了

    石樂樂推門進(jìn)來，問她們：什么狗？哪里有狗？你們要養(yǎng)小狗狗了嗎？

    方芝：

    陳念：

    陳念：你確定沒受傷嗎？

    方芝搖了搖頭。

    石樂樂：誰受傷了！知著受傷了嗎！誰干的，靠?。?！

    方芝：不許說臟話。

    石樂樂：誰干的！不想活了嗎！??！

    陳念咳了一聲：樂樂最近變化挺大哈

    石樂樂嘿嘿笑起來：是，是嗎？

    陳念隨便跟她扯了兩句，把人糊弄了過去。然后拉著方芝去了浴室，讓她換了件小背心，然后胳膊腿仔細(xì)檢查了一遍。

    你是怎么做到摔了那么狠的一跤還被人按在地上打，結(jié)果一點(diǎn)擦傷都沒有的？陳念覺得驚訝。

    方芝抬了抬胳膊肘，瞄了眼，白嫩光滑的皮膚上果然什么痕跡都沒有。

    有技巧啊，她沒什么表情地道，跟跳舞一樣。

    陳念：牛。

    方芝眼皮上挑：沒有受傷你很失望咯？

    陳念對上她的視線，被浴室的光晃得有些刺眼。

    這種開玩笑時的表情，這種明明知道答案卻還要反著問你的一點(diǎn)小心思，每天都在刷新陳念對方芝的印象。

    方芝在向方知著靠近，好像隨著她使用這個名字開始，成長的痕跡就愈發(fā)鮮明。

    怎么會陳念神思恍惚，停頓了一兩秒，才用記憶中的語氣回復(fù)她，你知道的，我很在乎你。

    方芝緊盯著她，追問不舍：有多在乎？

    有多在乎，這真是個簡單的問題。

    簡單到陳念可以回答，像在乎整個世界一樣在乎。

    有多在乎，這又是個很難的問題。

    難在面對十四歲的方芝，難在面對一個全

    新的方知著。

    要說幾分？要藏多少？要用什么樣的語氣？要什么樣的結(jié)果？

    陳念猶豫了這一兩秒，方芝眼里的光便倏忽掉了下去。

    她垂了視線，去看踩著拖鞋的腳，睫毛眨動，像耷拉的落葉。

    跟你開玩笑咯。方芝道，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陳念被推到了浴室門外，方芝轉(zhuǎn)身，下一步便是關(guān)門。

    石樂樂在屋子里招呼陳念，和她一起吃剛切的西瓜。陳念猛然轉(zhuǎn)身，伸手勾住了方芝的指尖。

    要一輩子在一起那樣的在乎。陳念道，我說過很多遍了，你要記住。

    第83章

    因為訓(xùn)練室事件, 方芝的名聲又差了一些。

    但差的方向變了一些，大家竊竊私語偷看她時，眼神中的恐懼太明顯, 多過了嫌惡。

    方芝依舊不在意這些，該干什么干什么。小粉第二天缺席了大半天的訓(xùn)練, 晚上拍攝的時候倒是準(zhǔn)時到了。

    方芝看向她，小粉躲避了她的目光, 沒有和她對視。

    所有人都在等待新一輪的投票成績, 就像等待一個即將翻天覆地的新世界。

    周五早晨十點(diǎn), 成績終于更新。

    彼時，方芝正在吃陳念帶過來的早餐, 陳念攥著手機(jī), 被方芝強(qiáng)迫放下, 眼睛里只能看著她和食物。

    她管了陳念，倒是管不了石樂樂。

    石樂樂壓根就沒理香噴噴的早餐, 她盤腿坐在床邊上，捏著手機(jī)猛然一巴掌拍在了床架上。

    歡呼聲和痛呼聲齊齊迸出，混成一聲悠遠(yuǎn)雄渾的啊

    陳念立馬放下了筷子：怎么了怎么了？

    方芝細(xì)嚼慢咽著一口粥，只眼神飄了過來。

    石樂樂用力甩著手, 眼中含淚：第一！第一?。?！

    陳念沖到了她跟前：什么第一，什么第一

    石樂樂：知著！知著第一！?。?/br>
    陳念：啊啊啊啊

    兩個人徹底瘋了。

    石樂樂又痛又興奮, 陳念又震驚又歡樂, 兩人頭碰頭湊到一塊兒，抓著一個手機(jī)，就一個名次，來來回回看了十七八遍。

    陳念：真的第一真的第一

    石樂樂：是啊是啊是啊

    陳念：也太厲害了怎么這么厲害啊

    石樂樂：是啊是啊是啊

    陳念：票好多啊，比第二名多好多啊

    石樂樂：這叫斷崖式優(yōu)勢！

    陳念：你多少名?。?/br>
    石樂樂：沒, 沒看。

    陳念：

    真是追星誤人。

    今天真是個大好的日子，不僅方芝拿了第一，石樂樂竟然爬進(jìn)了前十二。

    兩人又是一陣嚎

    叫，石樂樂跑到方芝面前發(fā)表了一通亂七八糟的感謝發(fā)言，聽得方芝直皺眉頭。

    陳念攥著手機(jī)，往下滑了滑，查看了下方知曉的名次。

    方知曉再一次精準(zhǔn)地掉車尾，距離淘汰位只差了兩位。

    陳念偏頭對方芝道：那我開始了？

    嗯。方芝點(diǎn)了點(diǎn)頭。

    從此刻開始，陳念才開始了真正的反擊。

    粉絲事件協(xié)同警方發(fā)布了警情通報，交代清楚了事件的來龍去脈。網(wǎng)上各個論壇帶頭造謠的賬號收集了相關(guān)證據(jù)，一塊發(fā)律師函，進(jìn)入到民事訴訟程序。在下一次的采訪中，坐在首位的方芝，帶著勝利者的微笑，不僅不用再向任何人道歉，還可以委婉地進(jìn)行警告。

    警告所有污蔑，警告所有預(yù)謀的傷害，警告所有過度的sao擾我不依賴任何人，我會拿起法律的武器來保護(hù)自己。

    我行的端坐的正，就是可以高高在上地摘得榮譽(yù)。

    這是她的才華和人格魅力應(yīng)得的成績，這是每一位看得清觀得明的觀眾應(yīng)得的結(jié)果。

    陳念上一世隨著方知著在圈內(nèi)旁觀了那些年，辦起這些事來，一點(diǎn)都不差專業(yè)的經(jīng)紀(jì)。

    輿論在一天之內(nèi)便全部反轉(zhuǎn)，網(wǎng)上恢復(fù)清明，節(jié)目組的編導(dǎo)們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采訪、發(fā)布會、甚至舞臺選曲，都不再干涉方知著。

    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反正她做什么都會獲得最好的結(jié)果。

    再一次舞臺合作表演，第一名的方知著有優(yōu)先挑選伙伴的權(quán)力，方知著冷漠地一抬手，指向了方知曉。方知曉捏捏拳頭，皺著眉頭站到了她身邊。

    石樂樂奔向了方知著，方知著允許她興奮的時候拽她衣服的邊角。

    最后一個人，方知著放棄挑選，進(jìn)入選手反選，剩下為數(shù)不多的一群人猶猶豫豫，最終有一個妹子走出了人群，站到了方知著面前。

    她看向方知著，雙手糾結(jié)地纏在一塊，想說什么話卻都卡在喉嚨里。

    加入方知著的隊伍要經(jīng)過方知著的同意，但在這之

    前，她聽到了那么多對方知著的議論，見過了那么對方知著的排擠，卻從來沒有站出來過。

    站出來為方知著說一句話。

    她哪里有資格請求加入方知著的隊伍，光是站在方知著的面前，便讓她從方方面面感覺到羞愧。

    她后悔了，紅著臉轉(zhuǎn)身便走。

    楊欣迪。方知著卻開口了，輕易且準(zhǔn)確地叫出了她的名字，這首歌挺適合你的，你的節(jié)奏向來很棒。

    方知著擁有了一支優(yōu)秀的隊伍。

    新的舞臺，她的隊伍拿下第一的時候，再沒人覺得驚奇。

    好像本該如此。

    方知著的人氣持續(xù)攀升，幾乎已經(jīng)穩(wěn)坐第一把交椅。

    小粉恨得心都要碎了，卻什么都不敢再做，因為方知著拿下第一那天，發(fā)了一份文件到她的郵箱，里面的畫面清晰地記錄了她對方知著的暴力行為。

    再一個字都沒發(fā)。

    再一個字都不用發(fā)，小粉便知道這是威脅，所有她曾想用在方知著身上的手段，如今，方知著都可以隨隨便便地用到她身上。

    至于什么時間，什么地點(diǎn)，什么情況，不知道。

    方知著就像一個噩夢，永遠(yuǎn)存在她的白天和黑夜。

    比賽進(jìn)行到末程的時候，因為已經(jīng)淘汰了大半的人，訓(xùn)練和拍攝都顯得輕松起來。

    方芝有了更多的時間待在宿舍，同陳念聊聊天，做做計劃。

    最茂盛的夏天過去，氣溫開始下降，方芝再一次從訓(xùn)練室回來，陳念猶猶豫豫地同她道：芝芝，媽說我該回去上課了。

    方芝抿緊了唇，沒出聲。

    陳念慌亂解釋到：我回去了，mama會過來的。我給她安排好酒店，就在出了大門左邊那家，離得很近。外賣的電話我也給她了，想吃什么讓她點(diǎn)給你。工作上的事暫時還是我管，我

    你是該回去了。方芝垂眸看了眼桌上的小風(fēng)扇，馬上開學(xué)了。

    陳念：我

    方芝抬頭，忽地笑起來：你什么你，你能干的事阿姨肯定能干，我好久沒見她了，

    好想她。

    陳念所有的后話便都吞回了肚子里。

    其實(shí)當(dāng)初來之前便聊過這個問題，比賽時間比暑假時間長，方芝可以請到假，但陳念并沒有合適的請假理由。

    也不是說這個假就請不下來了，是不合情理，從哪方面來說，都不合情理。

    陳念懂，方芝自然也懂。

    她不能那么自私，把陳念綁在她的身邊，不顧她的學(xué)業(yè)，不顧她的生活。

    所以她可以裝作大大方方開開心心地答應(yīng)，只是心里依舊舍不得。

    誰舍得一個天天陪著你的人，沒了陳念，方芝恨不得把往后的時間全部壓縮到一塊，快速過完。

    為此，多辛苦都可以。

    但時間是一分就是一分，是一秒就是一秒，一點(diǎn)兒都不會少。

    mama來到滬上的日子，就是陳念回去的日子，母女三人吃了頓久違的團(tuán)圓飯，陳念便要提著行李箱去機(jī)場。

    不能送機(jī)，因為飛機(jī)起飛的時間和拍攝的時間在同一條平行線。

    陳念杵著行李箱，抱完了mama，偏頭看向方芝，張開的臂膀不知道該擴(kuò)得更大一些，還是該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