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警徽的瞬間，任悠然的眼眶就紅了，她默默接過警徽，一個人低著頭躲進了衛(wèi)生間里，很久才出來。

    現(xiàn)在，聽說薛亮的家人已經(jīng)把他接走，燕歸默了默，問：“他家里還有什么人？”

    “他哥和嫂子，養(yǎng)著一個老年癡呆的母親?！?/br>
    燕歸嘴唇抿成一條線，神色十分難過。

    任悠然拍拍她的肩膀，道：“撫恤金我已經(jīng)跟上面申請好，等上面批復(fù)之后就可以撥款。他跟了我?guī)啄辏蝿谌卧?，是個優(yōu)秀的線人，絕對的無名英雄！”

    燕歸喉嚨滾了滾，最后說：“等羨羨出院，我和她一起去陵園看望薛亮?！?/br>
    任悠然嗯了聲，沒再說什么。

    “溫子那邊……”燕歸先開口問。

    任悠然臉上的哀痛又明顯了些，她吐出一口氣，道：“脊柱受損，所幸的是術(shù)后情況良好，醫(yī)生說恢復(fù)的好的話正常的行動沒問題。但是……”

    但是，他再也不能上一線了。

    任悠然一拳打在墻上，抬手捂住眼睛：“該爭取的待遇和補償我都會全力爭取，不會虧待他！”

    燕歸靜靜站在那，一動不動，也不知道說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任悠然情緒平復(fù)下來，她抹了一把臉，說：“行了，你快回去看著以羨，我去上班了?！?/br>
    燕歸斂起哀傷的眼神，回到病房里。之后她就坐在顧以羨病床前發(fā)呆，思路亂七八糟，什么都在想，想為了救顧以羨犧牲的薛亮、想再也不能上前線的溫質(zhì)彬、想重傷未醒的顧以羨，想著想著，她就被無邊的難過侵蝕，壓得她喘不過氣。

    燕歸彎腰趴在病床上，把臉埋在手里，她沒有克制自己的難過，任由眼淚往外流，卸下壓了兩年多的堅強，讓自己短暫的脆弱一下。

    不知道過了多久，燕歸好像是趴在病床上睡著了似的，就這么一動不動的，直到感到躺在床上的人好像動了動，一只纖細的手輕柔地撫摸她的頭發(fā)。

    燕歸怔了一瞬，猛地抬起頭來，顧以羨的右手沒有插針頭，此時正半抬著，燕歸一把握住她的手，緊緊握著。

    “羨羨？羨羨？”

    顧以羨的眼球動了一下，隨后眼睛十分緩慢地睜開一條縫，她眼球往旁邊轉(zhuǎn)了一下，落在燕歸身上。

    “言……言……”

    燕歸聽見她的聲音，大喜過望，眼眶跟著又紅了。她立刻按響床頭的鈴聲呼叫醫(yī)生和護士，然后緊緊握著顧以羨的手，不停跟她說話。

    “羨羨，羨羨，是我，我在這呢！”

    顧以羨眼睛睜大一些，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后露出一個淡淡的笑：“言jiejie……”

    燕歸看著她，聽著她叫自己，突然喜極而泣，眼淚真的流了出來：“我在！羨羨，我一直在！”

    我一直都在，一直都在愛你，從來都沒有變過。

    顧以羨看得懂她的潛臺詞，也明白她的心意，此時此刻，當(dāng)所有過往全部回來的時候，一切言語都不再重要。經(jīng)歷過生死和分離，如今的她們真正重新走回到一起，彼此間一個眼神就能完全明白，無需多言。

    醫(yī)生和護士很快過來，燕歸暫時讓開位置，但她們的手始終牽著，一時半會兒也不肯分開。顧以羨的眼睛還黏在燕歸身上，跟著她轉(zhuǎn)，醫(yī)生要看她的眼睛，讓她配合，她不情不愿地收回視線。

    醫(yī)生輕咳一聲，道：“眼神收幾秒鐘沒事，人不會跑了。”

    護士們這幾天過來給她換藥，都知道她和燕歸十分恩愛，這會兒聽見醫(yī)生打趣，都偷偷笑了起來。

    突然被打趣，顧以羨耳尖泛紅，她徹底收回視線，乖乖配合醫(yī)生檢查。

    “不錯，各項指標(biāo)都趨于正常，人也清醒了過來。不過還不能掉以輕心，還要好好休息養(yǎng)著，換藥吃藥也不能馬虎，繼續(xù)留院觀察一段時間！”醫(yī)生收起聽診器，扭臉對燕歸說，“家屬還是要費心多照顧，辛苦了?！?/br>
    燕歸忙說：“不辛苦！醫(yī)生你們才辛苦了！謝謝你們！”

    她在外面很少情緒這么外露，此時的感謝真情實感，十分鄭重，還有些激動，顧以羨看得出她這幾天一定是擔(dān)心壞了，心里暖暖的同時，又很心疼。

    醫(yī)生又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說晚飯之后會有護士再來換藥，然后就帶著護士們走了。

    燕歸把人送到病房外，然后快步回到顧以羨身邊，重新握起她的手。

    兩人都先沒說話，而是靜靜對視了一會兒，然后才一起笑了起來。

    顧以羨伸出手，燕歸會意，立馬彎腰過去讓她摸。顧以羨單手撫摸她的臉，眉眼間都是心疼：“我睡了三天？”

    燕歸被她摸得很舒服，輕輕點頭。

    “那你這三天都在這陪我？”

    燕歸再次點頭。

    “那你睡覺了么？”

    燕歸還是點頭。

    顧以羨靜靜看著她，眼神里都是不信。

    燕歸無奈，回身指了指旁邊的陪護床，說：“我睡那，真的，每天困了都會去那睡會兒。雖然睡不踏實，很快就會醒過來，但還是會睡的?！?/br>
    顧以羨清晰看到她疲憊地神色，心疼的不行，握起她的手湊到唇邊，輕柔又虔誠的落下一個吻。

    “今晚好好睡，我已經(jīng)醒了，不會再有事了?！?/br>
    燕歸眼神溫柔的能滴出水來，問：“身上還疼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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