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明天早上吧, 現(xiàn)在是吃不成了。當(dāng)然也可以等到半夜來吃,到時應(yīng)該就能凝固了,但他可起不來。 香兒大失所望的哎了一聲, 大哥哥,我晚上故意留著肚子,就等著吃這個呢。結(jié)果還吃不到, 這一晚她可能都睡不好覺了。 張氏似乎是第一次聽見乖孫女對華溪的稱呼, 忙糾正孩子錯誤的叫法, 錯了,錯了, 要叫小叔叔。不然輩分就亂套了。 香兒似懂非懂的眨了眨眼,看了看馬慶兒,那她不是就有兩個小叔叔了。 馬慶兒下意識的舔了舔唇, 從那碗涼粉里挪開視線, 既然吃不到,那就回去睡了。 百以內(nèi)的加減法熟練了嗎? 馬慶兒打著哈欠的動作一頓,幽怨的看向華溪,差不多了。每天回來都一堆活兒等著他, 睡覺前還得按照華溪的要求去練數(shù)字,長這么大他都沒活的這么充實(shí)。 對了,下午被你使喚的暈頭轉(zhuǎn)向,我差點(diǎn)都忘了。今年的祭天慶,里正問問你能不能掌勺。就說了這么兩句話,馬慶兒又打了一個哈欠。 祭天慶?張氏疑惑的看向劉氏他們,她似乎都完美的錯過了。 為了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五谷豐登,村子在每三年的秋收前這個時候都會舉辦一次祭天慶。 我記得上次是在大酒樓當(dāng)學(xué)徒的,田嬸子家的兒子。按理說今年還應(yīng)該找他才是,怎么會突然換人了,馬大東也是一臉的迷惑。 有酬勞嗎? 自然是有,大概二十兩吧。馬慶兒沒記錯的話,里正當(dāng)時說的是這個數(shù)字。 二十兩?華溪猶豫了一會兒,就果斷接了。興許這是一次打響名號的機(jī)會。他不只是要小吃一絕,菜品更是過硬。 少爺,是要忙活全村人的宴席,太累了,還是別答應(yīng)了吧。少爺這些日子都曬黑了,張氏嘴上沒說,可是心疼壞了。再說本來每日忙著出攤,就夠辛苦了,再去做全村人吃的宴席,那人不得累暈了? 我有分寸,馬慶你明天抽空告訴里正我的決定,好了,明早大家起來一起嘗新品。華溪活動了一下肩膀,看了眼下午讓馬慶兒泡的一盆綠豆,就回了屋。 華溪主意一旦定下,沒人能勸得了,索性不是原則性的問題,張氏也就沒多嘴堅(jiān)持,讓馬慶兒兌一桶溫水送華溪的屋里去,自己捶著胳膊出了灶間。 馬慶兒悶悶的應(yīng)了一聲,劉氏伸手想要幫忙,被他攔了回去,嫂子今天也夠累的了,一桶水而已,我還提得動。 一會兒我們都出去,你就在這兒用水洗洗,也解解乏吧。劉氏沒有勉強(qiáng)他,推搡著馬大東和香兒就走了。 馬慶兒勉強(qiáng)扯出了一抹笑,認(rèn)命的從熱水鍋往水桶里舀熱水,然后再兌些涼水,雙手提著闖進(jìn)華溪的房間。 進(jìn)了房間里的華溪馬不停蹄的換上了之前裁剪的衣服,心里正舒坦呢,委實(shí)被馬慶兒突然闖進(jìn)來的動靜嚇了一跳。 毛病真多。馬慶兒丟下一句話,放下水桶人就出去了,倒是沒忘記關(guān)上門。 天天泡澡確實(shí)有點(diǎn)奢侈,再加上是夏天,所以華溪就改了每天用熱水擦擦,不然天天出一身汗,時間一長就能聞餿味了。 這可是他最不能忍受的。 你是不知自己有多臟。華溪不在意的嘀咕了一句,便高興的用汗巾沾著熱水擦身。 華溪快樂的擦完身子,那桶水就倒在了窗外,空桶則放在床邊。然后把那盆七里香挨著床頭放好,什么都不蓋的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都沒費(fèi)心思去想祭天慶的宴席上該準(zhǔn)備什么菜品。 忙碌的日子沒有因?yàn)檎l而停滯下來。 土豆涼粉的問世,再次引起了全城的熱切關(guān)注。與此同時,臭豆腐在黃鶴樓內(nèi)大量出現(xiàn),一下子解決了有頭有臉的人物,能吃到新出鍋的問題。 以往他們都是派貼身的小廝丫鬟來買,帶回去的話都有點(diǎn)涼了,和剛出鍋的味多少差了點(diǎn)口感。 華溪也當(dāng)機(jī)立斷,再次減少臭豆腐的售賣量,甚至在小吃車?yán)锒紱]了臭豆腐的影子。 有的全是適合夏季的吃食。 唯一讓華溪感到遺憾的事,那個第一次買了臭豆腐方子的肥嘟嘟男人再沒出現(xiàn),不然,他再賣幾個房子,鋪?zhàn)拥膯淤Y金不就有了? 怎么不來了呢,大不了他少要點(diǎn)價。 那個胖子不來,不稀奇。 面具男也悄無聲息了好幾天,晚上,華溪還特意晚睡一會兒,結(jié)果寂靜如斯的夜晚連只蒼蠅都沒有,他不得不呵欠連連的約周公去了。 可惡的是,他準(zhǔn)備的仰望星空餅最后都只能丟掉。 這天,照例賣光了小吃車上準(zhǔn)備的所有吃食,回去的時候要些買米面糧油等物的時候,被伙計(jì)告知,漲價了。 而且漲得還不是一星半點(diǎn)。 細(xì)問之下,伙計(jì)也是連連搖頭,他也是早上被掌柜的通知,不知是什么原因。 華溪心里大概有了猜測,米糧漲價,一是國家要打仗了。二則是不知哪個地方鬧饑荒。 他們天天往京城跑,巡邏兵看上去和往常一樣,沒有緊繃和緊張感,所以不像是要有戰(zhàn)事的樣子。 那么只剩下了一個可能。 天災(zāi)引起了饑荒或是不可預(yù)測的禍?zhǔn)隆?/br> 饑荒還好,別是引起什么霍亂之類的病,那就麻煩了。 華溪想的更遠(yuǎn)些,還需未雨綢繆才好。 他沒跟劉氏和馬慶兒多做解釋,一口氣買了比預(yù)計(jì)還要多米糧。把小吃車內(nèi)的空間都塞滿了,仍不嫌夠的又買了一車近千斤的糧食,讓米糧鋪?zhàn)铀拓洝?/br> 劉氏他們愣了,漲價了怎么反而還買的更多了,不是應(yīng)該少買點(diǎn)嗎? 華溪沒有立即解答他們心里的疑惑,而是出了城,才悠然開口。 現(xiàn)在買算便宜了,你們且等著看,再沒得到切確的消息前,這價格只會越來越高。 會嗎?能有什么事發(fā)生?往年也有漲價的時候,但沒過多久就跌回來了。今年會有什么不一樣嗎?真是花那么多冤枉錢了。馬慶兒實(shí)打?qū)嵉恼f,而且他們村里人很少上京買糧,都是交了賦稅后,糧食留著自己吃,全都夠。 如果今年沒有華溪突然出現(xiàn),他們也多是跟村里人買。 馬慶兒的話成功引起了華溪的注意,你是說糧價從來沒有瘋漲的時候嗎? 自然沒有,歷代皇帝都英明神武,即便是當(dāng)今的攝政王代理朝政,也沒有發(fā)生過你說的事。所以買那么多糧食,真的是有點(diǎn)多余,過不了幾天,價格就回落了。 這個大昌朝不得不說真是怪的離譜了。 華國歷朝歷代,太平盛世好不過三代,這個大昌卻是繁榮昌盛了好幾百年,從沒出過一個昏君,更令人咋舌的事,不管是兒子多了還是少,都沒有奪嫡的野心,和平的不得了。 換句話說,也就是作者敢這么寫吧。 溪少以前也不曾接觸這些柴米油鹽,不知也是正常。買回來就放著好了,反正地窖里還空著那么大的地方。劉氏抹了把汗,替華溪找了理由。 華溪搖頭,堅(jiān)持自己的觀點(diǎn)。 這里畢竟是小說,作者肯定要寫出點(diǎn)事來的,不然一路太平下去沒點(diǎn)波瀾的,誰還看? 事實(shí)上,真被華溪一個屁給嘣對了。 沒過兩日,價格再次上漲,老百姓這才后知后覺的嗅出了一股不同以往的味來。紛紛去米糧鋪?zhàn)訐屬徏Z食,儲備起來。 馬慶兒好好體會了一把被打臉的滋味。 溪少的小吃車也選在這個時候暫停營業(yè),窩在村子里靜觀其變。 然又過了幾日,米糧鋪?zhàn)雨P(guān)緊鋪門,硬是一粒糧食都不肯賣了。 也就在這時,靠山村周圍出現(xiàn)了一小群難民,一個個餓得面黃肌瘦,目光呆滯無神,晃晃悠悠的朝著前方走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昏厥在地,一命嗚呼。 村民們雖然心生憐憫,可也都不敢輕舉妄動,家家戶戶房門緊閉。這種情況,說書人可都講過,難民餓到一定程度上,已經(jīng)沒有理智可言,哪怕是因?yàn)榭蓱z伸出援助,他們也不會感激,反而會恩將仇報(bào),不顧一切的搶奪。 講真,這種情況,華溪只在電視上見過,根本沒有任何視覺上的沖擊。如今親眼目睹,哪怕心腸再硬,再看到他們那副枯瘦如柴的模樣都能生出惻隱之心。 尤其是那群難民里還有不少孩子。 目測這一群人,能有二十幾人,華溪一咬牙,馬慶,去叫里正過來,劉氏,燒水煮粥。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 第33章 馬慶兒的內(nèi)心翻騰不已, 深深的看了一眼華溪后,未免和難民們碰個正著,他飛快的從后門跑了出去。 干娘你和香兒在屋里待著不要出來。馬大東, 你去拿個棍子。華溪活動了下手腕, 雖然是施恩, 可也得避免那些難民不受控, 傷害了自己人。 劉氏最先回過神,將香兒推給婆婆,連忙淘米生火做粥。 馬大東粗粗的呼了口氣, 哎了一聲后動身去地窖拿趁手的家伙了。 少爺張氏擔(dān)心的拉了一把華溪的衣袖,換來華溪一記安撫的眼神。 華溪站凳子上,越過墻頭, 方便看清那些難民的動向,距離這里大約百米遠(yuǎn)的山坡上停了下來,七扭八歪的倒在地上, 有人挖青草胡亂往嘴巴里塞, 有人神情木然的抱著年幼的孩子, 似乎放棄了生的希望。 當(dāng)然其中也有人看到了附近的房屋,連滾帶爬的跑了過去, 先是敲門,一聲聲的祈求在緊閉不開的大門前變成了暴躁和歇斯底里的謾罵,甚至還有人脫了褲子就尿在了門上, 留下深深的印記和隨風(fēng)而逝的sao味。 人在極度饑餓的時候, 遭到無情的拒絕都會變得狂躁不堪,對那幾個難民的行為,華溪尚算可以理解和接受。 餓急眼了,什么事都能干出來。 謝炎急匆匆的趕來, 臉上是一本正經(jīng)的嚴(yán)肅,見了面直接了當(dāng)?shù)膯柕溃耗阋┲唷km然是疑問,語氣卻是肯定的。 余光里馬慶兒有點(diǎn)氣喘的撐著墻,顯然這一路他跑的有多賣力。 華溪點(diǎn)點(diǎn)頭,氣定神閑說道:還需里正幫忙,召集村里壯漢和女人,分別看著男人和女人們洗去身上的污穢。他們長途奔波至此,難保身上沒有病菌。安全起見,還是要慎之又慎。然后再維持他們的秩序,以免引起不必要的sao亂。 你有沒有想過,施了粥之后怎么辦?他不是石頭做的,看到難民他心里也不好受,但是長貧難顧,救濟(jì)了一次,以后怎么辦? 只要尚有一絲求生的意志,就讓他們?nèi)ズ笊?,那里有野果野菜,運(yùn)氣好的還能抓到野味,飽腹不成問題。我是心善,可不是傻。華溪像看白癡一樣看著謝炎。 謝炎被鄙視了,臉上一曬,心里卻也松了口氣,咳了一聲,嘴硬的梗起了脖子,老子自然早就想到了,就是家里的存糧不夠,不然絕不會讓你出了頭。 華溪看破不說破的給謝炎留了面子,淡笑道:那就有勞里正了。 那是自然,老子再讓各家各戶舍出幾件舊衣裳來,不然洗去那一身的污穢,再穿那么臟亂的衣服,不是白洗了嗎?幸好是夏天,如果是冬天,就算他是里正,可能說話都不管用。 兩人商量妥當(dāng),謝炎便不再耽擱時間,趕緊出了門召集村民去了。 張氏實(shí)在放心不下,拽著馬大東不停的叮囑,讓他千萬別離開少爺半步,若有哪個沒長眼的敢往少爺身邊湊,就打。 馬大東悶不吭聲的重重點(diǎn)頭,握緊了手中的鋤頭。 近三十人的難民,煮大鍋綿綢的粥就夠了。 謝炎大手一揚(yáng),吆五喝六的根本不和那些難民講道理,全憑大拳頭來鎮(zhèn)壓,帶領(lǐng)著一伙兒一臉兇相的壯男,強(qiáng)勢將男女分開,負(fù)責(zé)看管女人的也都選了平時比較彪悍的婆子,分別驅(qū)趕他們?nèi)ハ呄丛琛?/br> 在難民來不及反應(yīng)的時候,一個個害怕的倒也聽話,沒出什么亂子。只有一餓昏過去的孩子,眼看著進(jìn)氣少出氣多了。懷抱孩子的母親,癡癡呆呆的就那么一動不動,死也不撒手。 看的婆子們急的真是又氣又罵,還是婆子當(dāng)中的田嬸子氣急眼了,兩個巴掌把人扇倒,急忙去掐孩子人中,往嘴里灌幾口米湯,確定孩子確實(shí)吞進(jìn)了,松了口氣。 你就是不想活了,就抱住孩子離開我們村子。 女人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爬到孩子身邊,一把抱住了孩子弱小的身體。 哭夠了就去把自己洗干凈,然后再給孩子擦擦,換上衣裳跟我們走。 就是田嬸子這一舉動,讓心里已經(jīng)絕望的女人們重新燃起了希望,不再是渾渾噩噩的,清洗的動作麻利了不少。 張氏家的大門已經(jīng)敞開,四方桌擺在門口,兩摞碗擺放的整整齊齊,勺子都放在一個大缽里。 但華溪估計(jì)那勺子恐怕都沒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