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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榜下捉婿翻車了 第87節(jié)

    得了裴絮春篤定的答案,孟澈升這才松了氣。

    他再次看向裴和淵:“朕這里有一丸藥。你放心,這不是什么毒藥,待你吞下它后,朕會給你在胡番之地指一歸處。只要你離開大琮與大虞,不插手國事,不對朕造成威脅,朕便會定期給你解藥!”

    裴和淵卻笑:“我若不愿呢?”

    孟澈升撂了嘴角:“我早在城外安插了一隊秘軍,宮里每半個時辰會有人去報信,若遲了沒去,秘軍立馬便沖入宮來。你以為,你當真有很大的勝算會贏?”他冷聲道:“況且你的妻子現(xiàn)下在我手中,只需我一聲令下,看管的人便會取了她的命。對了,我可記得她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可舍得?”

    空氣矍然一靜。

    半晌后,裴和淵忽動了動唇,沉聲問:“那么……一命換一命呢?”

    雨夜的對峙之中,驟然響起一陣哭啼,尖利又亢急。

    是嬰孩獨特的尖躁哭聲。

    一名尚在襁褓的小嬰孩被人抱了出來。那小嬰孩四肢亂蹬,扯著嗓子的哭聲將漸熄的雨聲都蓋了過去。

    與此同時,有個身形嬌小的宮妃匆匆趕來。

    “——陛下!”

    那宮妃被人攙扶著,臉白得像紙一樣。才走近,便被孟澈升急問:“怎么回事?不是讓你看好皇兒么?”

    “臣妾著人看好了的,睡前臣妾還瞧過許久,可是方才這頭吵鬧,驚得皇兒哭了幾聲,臣妾便去看,這才發(fā)現(xiàn)皇兒不知幾時被調(diào)了包!”邱皇后面色惶惶:“陛下,這是何人?他為何要擄皇兒?他到底想作甚?”

    孟澈升攬住欲要向前的邱皇后,咬緊牙關(guān)看向裴和淵,一字一頓道:“放了朕的兒子!”

    “我說了,一命換一命,我娘子呢?”裴和淵亦直視著孟澈升。

    “夫君……”顫巍巍的聲音響起,裴和淵立馬循聲去望,目光剎那收緊。

    轉(zhuǎn)廊之處,關(guān)瑤被人挾住雙臂押了過來。

    衣擺被雨水打濕,披散的發(fā)也在額前結(jié)了幾綹,挺著小腹走得格外艱難,儼然便是個階下囚的模樣。

    她被人捺定在一張木椅中,頸上則橫了把閃著寒光的刀。

    瞇狹起雙目,裴和淵的聲音仿佛淬了冰:“把我娘子給放了,敢動她,我讓你們死無全尸?!?/br>
    “你將朕的皇兒給放了,再答應朕方才的條件,朕自然放人。”

    “你以我妻為質(zhì),我將你兒作贖。旁的條件,我為何要應你?”

    這么兩句間,方才還聲嘶力竭的小嬰孩哭聲漸低,且夾雜著斷斷續(xù)續(xù)的咳嗽。

    嬰孩本就肺氣不足,哭了這么許久無人去哄,小臉兒已然開始有些發(fā)紫了,顯見是危險至極。

    “陛下!陛下快答應他??!咱們的皇兒快沒氣了!”邱皇后扒著孟澈升,驚恐地催促他。

    孟澈升喉結(jié)幾動,整個人也緊繃著,似是陷入巨大的掙扎。

    片刻后,他緊緊攬住邱皇后,低聲道:“葶兒……你還年輕?!?/br>
    這話甫落,空氣都侊若凝滯住了。

    邱皇后先是發(fā)了怔,幾息后才漸漸回過味來:“陛下,你,你是要舍了皇兒?”

    孟澈升狠了狠心,不再看邱皇后。他自袖中掏出一只木盒交給親衛(wèi),讓親衛(wèi)遞向裴和淵。

    “吞下里頭的藥,帶著你的人離開大虞,朕不日便會將你夫人送過去與你團聚。”

    “自私到這種地步,不愧是你?!迸岷蜏Y定定地盯著孟澈升看了幾息,忽而勾了抹古怪的笑,接過那已快哭絕了氣的小嬰孩:“看來那這孩子留著也沒什么用了,既如此……”

    話畢,裴和淵緩緩舉高了雙手。而便在他要做出摔打的動作之際,對側(cè)的邱皇后突然亮了把匕首,向孟澈升刺了一刀!

    在宮人嚇得慌亂叫喊間,邱皇后渾身打顫。面對孟澈升不可置信的目光,她茹恨道:“陛下莫要怪我!他早便留了字條說過,若陛下不?;蕛?,便讓臣妾拿陛下的命去換皇兒!”

    “朕……比不上……你的皇兒么?”孟澈升額際青筋爆起,吃力地質(zhì)問著,眼神像要生吞了邱皇后。

    “臣妾自然是要皇兒!陛下若崩了,就是臣妾的孩兒繼位!”高喊間,邱皇后松了一只手指住裴絮春,面目猙獰道:“陛下當臣妾是傻的么?這賤婦宮里有臣妾的人,聽得清清楚楚的,待她生下皇子后陛下便要扶她替了臣妾的位,更要立她的孩子當太子!”

    “無腦的毒婦!不識大體的蠢婦!”孟澈升目眥欲裂,倏忽自胸口生拔出那匕首,反肘朝邱皇后的小腹捅了一刀。

    變故陡生,孟澈升直接將邱皇后一把推到地上,自己則在裴絮春的攙扶間跌跌撞撞向前幾步,抹去口角的血跡,惡狠狠地瞪向裴和淵:“快些吃!要不然,朕這便著人殺了她!”

    持刀之人有了進一步動作,關(guān)瑤頸子被人向上一勒。因為已被帕子堵了嘴,她只能對著裴和淵搖頭,發(fā)出嗚嗚的音節(jié)。

    與她遙遙對視兩息,裴和淵放下手中捧著的嬰孩,轉(zhuǎn)而接過那木盒打開,里頭正是一顆剝了蠟衣的丸藥。

    與尋常的丸藥不同,那藥團子的外頭是白色的,丸芯則瞧著有棕色且彎曲的脈絡,像是里頭塞了什么東西似的。

    捻起那丸藥,裴和淵漫不經(jīng)心地睇了裴絮春一眼:“嘴里說著要償債,卻仍是做著糊涂事。瞧清楚了么?你身旁的那個男人,到底有多自私?!?/br>
    裴絮春心頭微微一跳。

    太是他的作風了,方才做那許多事,就是為了要讓她看清楚孟澈升有多自私。

    可……她又怎會不知這些?

    “還不快點!”孟澈升喘吸著急急催促:“我數(shù)三下,你再不吞了那丸藥,我便讓她死于亂刀之中!”

    在孟澈升的倒數(shù)聲中,裴和淵不緊不慢地將那丸藥緩緩放入口中,繼而生生吞咽了下去。

    在他吃下那丸藥前,余光仍是看了關(guān)瑤一眼。目如清泓,毫無起伏。

    而見得裴和淵當真吞下毒藥,孟澈聲目中閃起興奮到扭曲的光:“毒藥已吞!快!殺了他們!”

    一聲令下,刀戈聲起。

    四起的博斗動靜中,孟澈升驀然發(fā)出一聲悶哼來。

    原是攙扶著孟澈升的裴絮春,驀地向他刺了一刀。

    與適才邱皇后胡亂揮下的那一記不同,裴絮春這一刀,直接插中了孟澈升的命門。

    只不過在這一幕發(fā)生間,裴和淵已無暇顧及,蓋因制住關(guān)瑤的人竟掐住了關(guān)瑤的脖子,且將手中的刀高高揮起——

    “叮——”

    刀被揮彈而去的飛物震得偏了向。那人與裴和淵對了幾招,又被趕去護主的吳啟纏斗起來。

    裴和淵正待去查看關(guān)瑤可有傷到之際,頭腦突然重重麻痹了下,頃刻間眼前一黑,人便直登登地昏死過去。

    混亂之中,又聞得裴絮春一聲高呼:“陛下已薨,所有人停手!”

    女人尖利的聲音傳入耳中,大虞宮侍衛(wèi)士懼是一驚。

    而待這宮中動靜逐漸停息后,裴絮春卻撇下孟徹聲,先跑去關(guān)瑤那頭,替她抽掉口中的帕子:“可有事?”

    “無事?!标P(guān)瑤答著裴絮春,兩眼卻是一直盯住倒在地上的裴和淵。

    一旁,吳啟已解決了纏斗的對手,見狀不禁訝然道:“你們,你們這是?”

    關(guān)瑤起身,走到裴和淵身旁,抬起他上半身靠在自己懷中,再仰頭向裴絮春道:“我去尋榮叔與大師,至于收尾這里,麻煩二jiejie了?!?/br>
    重重的腳步聲上前,吳啟震驚:“少夫人,您伙同旁人算計郎君?!”

    “不是算計。”關(guān)瑤重新將視線投于裴和淵臉上。

    郎君面色蒼白,眼睫霎霎,便似只是沉于安睡之中。

    失了籌碼后再無片刻猶豫,便吞了那藥丸子,縱然這一幕是關(guān)瑤所希望的,可當看見時,她仍是心緒百轉(zhuǎn)。

    須臾,關(guān)瑤喃聲道:“他不能永遠這樣下去……太危險了。”

    ---

    裴和淵被轉(zhuǎn)移出宮,到了一處私宅。

    大門一開,夏老神醫(yī)邊套著外裳邊罵罵咧咧地讓了道:“盡干賊事,大晚上的不給人好睡,老頭子上輩子欠你們的呢?”

    將裴和淵放到屋中后,又有位身著袈裟,壽眉低垂的老僧人緩步行了進來。

    見得那老僧人,吳啟立馬張大了嘴:“慧濟大師?”

    “阿彌陀佛。施主,又見面了?!?nbsp;老僧人笑意溫慈。

    聽了些解釋,比如知曉那毒藥是被提前換過的,可吳啟仍舊一知半解地去看關(guān)瑤:“少夫人,這又是怎么回事?”

    “便是我方才說的,要替夫君醫(yī)那怪癥,便特地也尋了慧濟大師來幫忙?!标P(guān)瑤答道。

    “少夫人說的怪癥,我信。可既是為了郎君好,又緣何不與郎君直說,非要來這么一遭?”吳啟憤意又起,他紅著眼控訴關(guān)瑤:“少夫人可知郎君這些時日連覺都沒得好睡,經(jīng)常整日里也吃不了一餐,便是全心在擔憂著少夫人。卻沒想到一切竟是少夫人早便預謀好的!”

    “我知曉,他是在意我的,這一點我從未懷疑過?!标P(guān)瑤的指肚劃過裴和淵冒了青茬的下頜,低聲答道。

    她這般答,倒讓吳啟憋的一肚子氣發(fā)不出來。

    半晌,吳啟再問:“少夫人幾時有的這種想法?”

    “在我染疫時,知曉夫君有那怪癥之后,我便與榮叔商量了這個法子?!?/br>
    “那又是幾時與二姑娘聯(lián)絡上的?莫不是很久前便與她搭上了?”吳啟追問。

    “不久,便是在上回,他在萬汀樓碰到我的時候?!标P(guān)瑤道:“是二jiejie先主動尋上了宋班主,我自宋班主那處摸著了些底,后頭便靠宋班主與她通著信?!?/br>
    “那,那少夫人是如何瞞過郎君的眼?”吳啟的腦子開始有些轉(zhuǎn)不過來。

    關(guān)瑤笑了笑:“你忘了么?我向他要了岑田,岑田早便是我身邊人了,只聽我的話。我要讓岑田做些什么,故意避著他,他是很難知曉的。”

    吳啟眉頭一跳,聯(lián)想道:“所以府里那場火,也是少夫人?”

    “那是孟澈升當真想擄我去作質(zhì),我與二jiejie便將計就計,籌劃了今日這么一出。反正孟澈升,早晚是要除的。而若大師施術(shù)時倘那孟澈升還活著,這過程便徒增危險了?!?/br>
    關(guān)瑤替裴和淵理過衣領,又抬頭看吳啟:“孟澈升安排在城郊的那批隱衛(wèi),想必已經(jīng)被你們給處理了?若孟澈升未死,他今日勢必要在大虞皇宮殺個血流成河,對不對?”

    吳啟瞠目。

    關(guān)瑤知曉自己猜對了,她彎了彎唇,故作輕松道:“若是他遭遇不測,便要血洗大虞皇宮……他可有說,若我還活著,到時要怎么對我?讓我和孩子給他陪葬,還是送我剃度出家?”

    這話吳啟并不敢接,唯有沉默以對。

    “我不瞞你,今晚我確實有賭的成分,幸好……賭對了?!标P(guān)瑤歪了歪頭笑道:“若是不成功,他總不至于知曉我做了些什么,不來這么一出,他醒了怕是又要發(fā)作?!?/br>
    頓了頓,關(guān)瑤又問:“他住書房的日子,我在娘家的日子,他總是不敢安睡對不對?”

    吳啟先是怔了怔,須臾點點頭:“那時郎君與我說過,若他睡著超過半個時辰,便將他推醒?!?/br>
    “眼下你知道他為何那般了?”關(guān)瑤眼里失了下神:“因為怕自己睡著時,悄無聲息地,被另一個所取替?!?/br>
    多數(shù)關(guān)口,相較溫吞的裴和淵,根本壓不過暴戾的另一個自己。而為了意識不被奪,他只能靠長時的清醒來維持??缮眢w消耗過了度,總還是會被尋到空子,而遇到情緒難抑之時,便讓另一個輕易給奪了意識。

    她不想讓他永遠割裂地過一輩子??傇趻暝?,永遠在和另一個自己搶奪意識。醒來又要為另一個自己做過的事說過的話而嫉妒,痛苦,甚至發(fā)狂。

    更不愿她如上世那般,成為無數(shù)人的噩夢。

    “差不多得啦!還嘮呢?”一旁的夏老神醫(yī)插嘴趕人:“再過半拉鐘人都醒了,都出去出去,別打擾我?guī)熜肿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