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翎演不下去了, “噗嗤”一下笑出聲。

    “不不不時雨, 大可不必這么安慰我?！比~清翎扶額, “我還是知道自己什么水平的。”

    她起身坐到另一邊，推著時雨到畫布面前：“你來畫?！?/br>
    時雨下意識問：“畫什么？”

    葉清翎想也不想：“當然想畫什么就畫什么。”

    她的話音一落，時雨的目光就下意識地，牢牢鎖在她身上。

    時雨對畫畫其實沒有多大興趣，以前之所以熱衷于讓葉清翎充當模特, 一遍一遍描摹她的身影, 讓其實還是惡劣的懲罰意味多一些, 時雨樂在其中。她們都心知肚明。

    下一瞬, 時雨的目光就慌亂地移開, 她垂眸，手指捏緊了衣擺。

    “阿翎, 對不……”

    葉清翎忽然上前一步，手指點在她的唇邊, 話音戛然而止。

    時雨喉嚨上下動了動, 愕然眨眼。

    “時雨, ”葉清翎半蹲著, 直視她的眼睛，很認真地說，“不是有句話這么說的嗎——道歉要是有用, 要警察干嘛?！?/br>
    時雨抿緊了唇，眼眶倏地變紅。

    葉清翎繼續(xù)道：“你向我道歉過很多次了，其實直到現(xiàn)在，對于我們的過去，我也沒有原諒，也做不到原諒。但是時雨，我早就不在乎了……我早就徹底走出來了，我不是和你說過的嗎？”

    她的聲音溫柔，說得很慢，食指還輕輕摁在時雨唇上。

    時雨“嗯”了一聲，有些哽咽。

    “況且后來，我們一起經(jīng)歷了那么多，以前的事情，我想，你已經(jīng)補償過了。你不需要總是沉溺于那些事情中，總是這樣哭著向我道歉?！?/br>
    葉清翎手指往下，勾起時雨的下巴。

    “沒有意義?！?/br>
    “時雨，我們向前看，好嗎？”

    ……

    最終她們沒有繼續(xù)畫下去，回到房間里，時雨蜷縮在葉清翎懷中。

    現(xiàn)在才九點過，離睡覺時間還有很久。葉清翎雙手環(huán)在時雨心口前，沒有動，她有些好奇地輕聲問：“時雨，你是什么時候?qū)W的畫？”

    葉清翎以前就很好奇了，對工作以外的事情，什么都不感興趣的時雨，居然會有這么個特長。雖然在葉清翎到葉家之后，畫室里就只剩下她的人像了，但葉清翎看過時雨曾經(jīng)的畫，她畫得很好。

    只是以前，葉清翎從來不敢問。

    “小時候?！睍r雨囁囁道，“記不清了，大概很小的時候?！?/br>
    以前的一些記憶涌上來，她咬著唇，又往葉清翎懷里縮了縮。

    “外婆和我說過，你小時候，常常一個人悶在畫室中畫畫，或者提著畫板去野外。時雨，那些時候，你都在畫什么？”葉清翎問。

    時雨身子蜷緊了些，沒有回答。

    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僅僅是外婆將她的過去告訴葉清翎，她就已經(jīng)覺得很難堪、很羞恥了?？墒峭瑫r，她又感覺溫暖。她的童年是不幸的，可是當這些攤開在葉清翎面前，葉清翎隔著數(shù)十年時光，擁抱曾經(jīng)那個稚嫩孤僻的她時，她又無比想要傾述，想要宣泄。

    時雨大腦思緒糾結(jié)地纏成一團亂麻，她手指迷茫地捏緊。

    忽然，葉清翎攬在她身前的手，不知什么時候繞進睡衣里，輕輕碰了一下。時雨呼吸都急促一瞬，身子緊張地繃起，然后軟在葉清翎懷中。

    “染染，說嘛。”葉清翎動作分明是惡劣的，聲音卻無比溫柔，蹭過她的耳尖。

    “唔……小時候……”時雨自暴自棄地閉上眼，不去思考，拋卻羞恥難堪的感覺，本能地傾述道，“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唔……畫畫……”

    “嗯，我知道了，畫什么呢？”葉清翎輕聲引導(dǎo)著問。

    “什么都畫……”時雨的眼神逐漸變得迷離，聲音斷斷續(xù)續(xù)，“主要是……發(fā)泄情緒……在畫里面……唔……我不知道，該怎么樣發(fā)泄……沒有人聽我說話……”

    時雨眼眶邊，有淺淺的淚滴落下。

    葉清翎溫柔幫她撫去，另一邊手指仍在輕輕動著：“沒關(guān)系的，時雨，以后就有了。你想要說什么，想要怎樣傾述，怎樣宣泄，我都會認真地聽。在我面前，你怎樣都好，哭也好笑也好，生氣也好……怎樣都是可以的?！?/br>
    時雨還在輕聲地哭，還帶著些許喘氣，葉清翎掰著她轉(zhuǎn)個身，直視她的眼睛。

    “時雨，后來呢？后來你怎么不畫了？”葉清翎接著問。

    “后來……”時雨抬手遮住迷離的眼睛，艱難地回憶，“唔……后來……畫畫對我來說，沒用了……我習(xí)慣了，不再需要宣泄情緒……直到……”

    時雨不說了。

    葉清翎明白她想說什么——“直到你的到來”。

    她笑著嘆口氣，關(guān)上燈，俯身，在時雨即將說出“對不起”三字之前，觸向她的唇，將她即將說出的抱歉聲，一并給堵了回去。

    ……

    之后的每周末，葉清翎都會帶著時雨出去玩，她們牽著手一起看過一場場電影。在手工瓷器店，親手做過配套的情侶瓷杯。葉清翎開車自駕，和時雨在城郊的湖邊搭帳篷，晚上坐在外邊數(shù)星星。

    工作日的晚上，她們一起在白河塔上吃過晚餐，走過最高層的參觀點。

    葉清翎還帶著時雨一塊兒玩游戲，買了臺switch，把家里的空房布置成游戲廳。兩人有空，就窩在游戲廳的軟沙發(fā)上，握著手柄噼里啪啦地玩，塞爾達和星露谷還好，玩分手廚房的那一次，她們就差打起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