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秒過去，葉清翎那邊還是沒一點兒反應(yīng)。

    時雨終于按捺不住看過去，葉清翎埋頭看手機，笑得正開心，完全沒注意到她這邊的狀況。一瞬間，時雨心里冒起一團熊熊燃燒的火似的，燥得要命。

    ……

    葉清翎正在看下午要唱的歌詞，這首歌她很熟悉，但由于是大合唱的原因，稍稍改了些詞。

    接近一周沒有正經(jīng)唱過歌，葉清翎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地，想要輕輕哼出聲，肩膀也歡快地小幅度抖了起來。

    “葉清翎?！?/br>
    客廳那頭，卻傳來時雨冷淡的聲音。

    葉清翎一怔，看過去。

    “快點吃完早飯，上樓換衣服。”時雨冷冷看過來，語調(diào)也是毫無起伏的，冷得刺骨，“換好了，陪我去見客戶?！?/br>
    時雨顯然是臨時起意要帶上葉清翎，但見客戶這種事，葉清翎去不去都無所謂，更何況一頓應(yīng)酬下來，少說都要好幾個小時，再稍稍耽擱一下，一天時間就沒了?？墒菚r雨昨天明明答應(yīng)她了，讓她回家唱歌。

    要是跟去應(yīng)酬，她哪兒還有時間回家？

    “時雨……”葉清翎一出聲，時雨的表情明顯就更冷了些。

    兩人隔著大廳的距離，安靜對視。

    一秒，兩秒，三秒……

    時雨的眼神越來越冷，葉清翎目光從堅持，到祈求，再到委屈，最后徹底敗下陣來，她垂眸，長長的睫毛掩過眸中的失落、難受，眸光越加黯淡：“jiejie，我很快來?！?/br>
    幾年前，葉清翎被時雨撿回家不久，她就注意到，時雨幾乎從來不會答應(yīng)她什么。

    剛開始，葉清翎以為是時雨不喜歡自己才這樣，因此她小心翼翼，卻又拼了命地去討時雨喜歡。

    直到后來長大了些，葉清翎才發(fā)現(xiàn)，時雨不是不肯答應(yīng)，而是就算答應(yīng)了，也做不到對她守諾。

    她早該習(xí)慣的。

    葉清翎耷拉著肩膀，腦袋也無力地垂下，回房換衣服。

    時雨不知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地，將視線轉(zhuǎn)回到客廳茶幾上，手指指節(jié)在玻璃上輕敲，面無表情地發(fā)了會兒呆。

    ……

    午飯的地點是在城郊一座會館中，開車去的路上，司機和保鏢在前排。葉清翎和時雨坐在后排，卻分別坐在座位兩頭，看著窗外不同的景物，一路沉默。

    今天時雨見的客戶是個中年男人，小眼睛，啤酒肚，禿頭，滿口黃牙。

    說是客戶，其實是他來求時雨辦事兒的，午飯時滿臉諂媚，喝得爛醉，嘴一咧起來，就給人一種猥瑣的感覺。有保鏢在，他不敢多看時雨，卻時不時偷偷往葉清翎身上看一眼。

    葉清翎埋頭，忍住打人的沖動。

    一旁，時雨余光瞥到她的動作，以為她是被男人嚇到了，突然淡聲道：“葉清翎，回車上等我?！?/br>
    葉清翎下意識想要搖頭，司機卻已經(jīng)把鑰匙遞了過來，她便不再拒絕，暫時離開包廂。

    一走出去，外邊清新的空氣鋪滿而來，沖散了那個老男人嘴里吐出的酒味和腥臭味。意識到包廂內(nèi)外氣味差異后，葉清翎差點沒跑到垃圾箱邊彎腰大吐一頓。

    葉清翎回頭，看了眼包廂，時雨還在里邊淡然自若地坐著。

    她以前雖然也跟著葉清翎參加過幾次圈子里的聚會，但從沒遇見中年男人這樣的人，時雨她……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還是根本不在意？

    好像時雨就從未在意過什么，不在意葉清翎，也不在意她自己。

    葉清翎心里說不出的揪痛。

    葉清翎走回車邊，上車后坐到后排，覺得有點悶。比起空調(diào)，她更喜歡窗外的自然風(fēng)，于是將后座車窗摁下一絲縫隙。

    她坐在后座上等了接近一小時，時雨終于從會所門口出來，中年男人始終諂媚地對她笑著，就算被保鏢隔開一段距離，也不忘點頭哈腰。

    葉清翎隱約聽見中年男人不停在感謝時雨。

    時雨唇角同樣勾起一絲滿意的笑，顯然這單生意談得不錯，她也沒虧。

    他們離轎車越來越近，時雨就要上車時，中年男人或許是喝得沒了理智，忽然賊兮兮地問：“時總，今天跟在你身邊的那個小姑娘，是誰?。俊?/br>
    葉清翎胃里倏地一陣翻涌。

    時雨的那個圈子里，不少人以為葉清翎是她養(yǎng)在家里的金絲雀，甚至以往就有人想要和時雨共享“玩物”。

    這些事時雨從來沒和葉清翎提到過，但她跟著時雨在這個圈子里呆久了，耳濡目染，猜都能猜到一些。

    可是今天親耳聽到有人這樣問，葉清翎還是不受控制地感覺惡心，尤其那人還是個油膩猥瑣的中年男人。

    葉清翎伸手想要把車窗關(guān)上，可是觸到升降板時，卻又鬼使神差地猶豫了一下。

    她想要知道時雨會怎么回答。

    然而很快，葉清翎就為自己的一時好奇，付出了足以痛徹心扉的代價。

    她聽見時雨漠然的聲音：

    “她？”

    “隨手撿回家的流浪狗而已?！?/br>
    第11章 籠鳥

    車窗的縫隙一下子消失。

    葉清翎猛地埋下腦袋，死死咬著唇，握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甲竟用力到掐進rou里，有蜿蜒卻不起眼的血絲沿著掌心紋路散開。

    流浪狗，而已。

    那她對時雨的喜歡算是什么啊——？對主人的一片忠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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