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也許有，但絕不可能是帝都市區(qū)。

    于是，她的車被花壇里一個臨時擱置的路障攔住, 又因為旁邊車道的車絡(luò)繹不絕, 完全達不到陳歆沫設(shè)置的最低安全容許度的最低安全距離, 沒法自動變道，就那么硬生生停在了大馬路上。

    大馬路上, 還是市中心的繁華路段的大馬路上！

    要不是市中心不允許鳴笛, 只怕她早就被路怒震成了聾子。

    歸根結(jié)底，罪魁禍首就是那個若無其事開著車, 怎么看都一點愧色都沒有的陳歆沫。

    先是跟鄭克迪接吻，氣到她失控，再是隨隨便便修改自動駕駛設(shè)定, 害得她違章，最后明明都醒了，居然也不提醒她車停了交警就在外面盯著她, 還任由她又親又抱丟臉賣蠢，害得她長這么大第一次丟人丟到大馬路！

    新仇舊恨，陳雨軒狠狠剜了陳歆沫一眼。

    陳歆沫目不斜視，可不代表她沒在關(guān)注她的主人。

    主人在生氣，而且氣到咬牙切齒恨不得咬她一口的程度，陳歆沫不敢亂用表情包，以不變應(yīng)萬變地保持著基礎(chǔ)的面無表情，小小聲道：“都是我的錯，主人別氣了。”

    “哼?！?/br>
    ——這時候道歉不覺得晚了嗎？

    “我不該任由主人關(guān)機，應(yīng)該緊急啟動定時開機，如果我及時開機，主人就不會被交警罰款，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主人。”

    “呵。”

    ——這話里話外不就是暗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錯？

    陳歆沫眼角余光時刻關(guān)注著主人，感覺主人的情緒并沒有因為她的道歉好轉(zhuǎn)，甚至還有點更氣的趨勢。

    ——是她道歉的語句不夠優(yōu)美嗎？

    陳歆沫舔了舔微有些干燥的唇，翻了翻庫存，又道：“我愿意化作你肩上的小鳥，為你唱出世間最美妙的樂章，我愿意變成你發(fā)間的花朵，為你芬芳整個春天，只希望你能展演一笑，別讓凡塵俗世打擾你該有的美好，所有的煩擾由我來為你扛。”

    ——這就是你所謂的道歉？好啊，真好，可真、誠、懇！

    陳雨軒徹底氣笑了。

    陳歆沫一聽主人笑了，和之前那聲“呵”的冷笑不同，笑得胸腔微顫，嘴角都勾了起來，雖然笑肌走向顯示，這是皮下rou不笑，可還是給了陳歆沫很大的鼓舞。

    陳歆沫掛上微笑表情包，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平易近人又親切，努力讓主人不那么生氣，繼續(xù)念庫存。

    “你別氣，氣來氣去不美麗~你別煩，煩來煩去皺紋添~你快笑，眉眼彎彎唇角翹~你快來，親親抱抱舉高高~好啦寶貝~都是我的錯~”

    ——這帶著飄號的語氣……這是道歉還是在幸災(zāi)樂禍？！

    陳雨軒轉(zhuǎn)過頭不看陳歆沫，她怕她忍不住揍她。

    她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么多年的好修養(yǎng)有一天竟然會被個AI給里里外外毀了干凈，先是當眾罵了鄭克迪，討好型人格簡直不存在似的，又遷怒陳歆沫，甚至擦光了整整一包二十抽的濕巾紙，之前還想著自己練成了，再也不會被陳歆沫氣到，結(jié)果當場就被陳歆沫的“車干”打臉不說，現(xiàn)在更是直接被氣到幾乎原地爆炸。

    陳雨軒閉眼捂著胸口，不斷給自己洗腦。

    ——這是我的AI，親生……呸！親手做的，千萬忍住別動手，打壞了還得你自己修。

    這邊心里建設(shè)還沒做好，就聽陳歆沫又開始了。

    “天再高也沒有我的期望高，海再深也沒有我的愧疚深，我期望你原諒我無意間犯得錯，我愧疚我不能讓你笑開顏。親愛的，求你笑一笑，你的煩惱讓我痛，星辰大海都送你?！?/br>
    陳雨軒銀牙咬碎。

    ——不行，她快忍不住了，別說了！

    陳歆沫瞟了陳雨軒一眼，玻璃窗上倒影著她的主人閉著眼的美麗臉龐，朦朦朧朧，如夢似幻，仿佛童話里沉睡的小仙女……不，更像被偏執(zhí)蛇精病關(guān)進小黑屋每天被翻來覆去車來車去水深火熱卻依然美若天仙的女主角……正靠在小黑屋唯一的小窗，疲憊又絕望的淺睡。

    陳歆沫眨了下眼，一秒又復(fù)習(xí)了一遍庫存的所有小黑屋題材，舔了舔嫣紅的唇，繼續(xù)面不改色微笑念臺詞。

    “都是我的錯，請你原諒我，如果你氣不過，打我罵我糟踐我，甚至床上鞭笞……額……抱歉，開錯文檔了，我換……”

    不等陳歆沫說完，陳雨軒頭也不回，身形不變，只獨獨伸來一只手，不輕不重地掐在陳歆沫臉上，恨恨地朝外扯了扯。

    “真想揍你?！?/br>
    “好的主人，需要幫你找磚頭嗎？還是鐵棍比較好？”

    陳雨軒：“……”

    好不容易攢下的那點溫情，被陳歆沫一句話秒殺。

    陳歆沫打轉(zhuǎn)方向盤，分分鐘就要下馬路找磚頭鐵棍。

    陳雨軒收回手，轉(zhuǎn)頭瞪她，“好好開車?！?/br>
    “哦，好的主人，那回家再揍?！?/br>
    “算了，不揍了?！?/br>
    “為什么？”

    車外的光勾勒著陳歆沫完美的側(cè)臉，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龐，嫣紅誘人的唇瓣，纖長的睫毛桃蕊般卷翹著嬌嫩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流轉(zhuǎn)著熠熠微光，美得仿佛塞納河畔粼粼的水光，明明只是個人造眼球而已，卻仿佛給她注入了靈魂，讓那關(guān)機和啟動不再是睡與醒的區(qū)別，而是死與生的距離。

    陳雨軒望著陳歆沫，心頭微微悸動著，說不清是酸還是甜，只微微那么一點，卻軟了整個心窩，原本滾到嘴邊的“揍壞了還不得我修”，悄無聲息變了，變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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