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想陳雨軒也猜得到，肯定是陳歆沫借她的名義報得案。

    ——這白桃，越來越膽大妄為了。

    ——回去再收拾它。

    陳雨軒垂下眼簾，道：“只要他道歉，我就撤案?！?/br>
    “好好好！道歉！等你弟出來我就讓他給你道歉?！?/br>
    “不止是口頭道歉，還要在網(wǎng)上公開道歉，也不是給我道歉，是給陳歆沫?！?/br>
    “這……網(wǎng)上就不必了吧？”

    孫慧珍胳膊肘撞了羅淑芬一下。

    羅淑芬其實并不想幫腔，尤其還是幫著別人嗆自己的女兒，她也覺得孫慧珍母子過分了，可想想自己那不善言辭的弟弟，還有跟孫慧珍一起生活的娘家娘，自己這邊還有公婆在，自己又不能把親娘接過來照顧，不管為了弟弟還是親娘，都只能忍了。

    羅淑芬道：“都是自家人，差不多得了，別為了個機器人鬧別扭，不值當(dāng)?！?/br>
    陳雨軒疲憊得很，聽她們說話一直都恍恍惚惚的，像是在夢里，可聽到她媽的這一句，她突然心臟驟跳，有什么嗡的就竄動在了血管。

    她抬眸，眼底血絲隱現(xiàn)，目不轉(zhuǎn)睛望著羅淑芬，唇角浮出飄忽的笑。

    “那什么才值當(dāng)？”

    【跳舞就是提升氣質(zhì)，跳個幾年就行了，拿它當(dāng)正事兒，不值當(dāng)，別學(xué)了。】

    【學(xué)會數(shù)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文科就是點綴，學(xué)文不值當(dāng)，學(xué)理?！?/br>
    【學(xué)生的任務(wù)就是學(xué)習(xí)，交朋友耽誤學(xué)習(xí)，不值當(dāng)，不準跟她們出去?！?/br>
    【這個不值當(dāng)，不準。】

    【那個不值當(dāng)，不行?！?/br>
    【還有這這那那，都不值當(dāng)，你得聽媽的！】

    羅淑芬愣了一下，“你這孩子，說什么呢？”

    陳雨軒閉了閉眼，自從搬出家里，她已經(jīng)很久沒聽過這三個字，這會兒突然聽到，竟有些不適應(yīng)。

    孫慧珍道：“好了，時間不早了，咱趕緊去派出所，趕緊銷案，這事趕早不趕晚，越拖對你弟越不好?！?/br>
    說著，孫慧珍上手就要拽陳雨軒。

    陳雨軒躲開她的手，摸出手機給陳歆沫撥了過去。

    陳歆沫的新手機，新卡，第一次接到電話，不是來自身體內(nèi)部0.01秒就能接起的程序，而是身體之外的連接，她盯著手機盯了好幾秒，作為一個大型手機，接起了mini小手機，按鍵輕輕一點，全息屏幕就出現(xiàn)在她面前。

    可惜主人關(guān)閉了視頻，只能看到普通通話頁面。

    “主人?！?/br>
    對面?zhèn)鱽碇魅说钠v的聲音。

    “如果羅金不在網(wǎng)上公開道歉，你會原諒他嗎？”

    “不會?！?/br>
    ——我只是個AI，沒有什么原不原諒，可是主人不能這么輕易原諒。

    “好，我知道了?！?/br>
    陳雨軒掛了電話，垂著眼簾看也沒看孫慧珍和羅淑芬一眼，她很累，也是憑借著這份累，才能說出接下來的話。

    “陳歆沫不肯原諒，我也沒辦法?！?/br>
    “什么叫你也沒辦法？！”孫慧珍的聲音陡然尖銳，“你什么意思陳雨軒？它就是個死物，你拿它當(dāng)什么擋箭牌？！我不就是用了幾天你的AI嗎？你這甩臉子給誰看？非逼著你弟坐牢你才高興？你好歹毒啊你！就這還教授，還什么國家一級研究員？我呸！”

    習(xí)慣果然是可怕的，哪怕是求人，孫慧珍也裝不了多久。

    她自己又何嘗不是？

    陳雨軒嘲諷地勾了勾唇，也說不清是嘲諷孫慧珍，還是在自嘲。

    陳歆沫其實說得一點都沒錯，她就是個可悲的人類，連自己想要什么都不敢表達。

    短短幾分鐘，她幾次都差點控制不住說出妥協(xié)的話。

    羅淑芬拉著憤怒的孫慧珍不停勸著，還不時拽一下陳雨軒。

    “都是自家人，何必弄成這樣，小雨，你就松松口，那畢竟是你弟弟?！?/br>
    “除非公開道歉，否則就、就走正常法律程序?！?/br>
    就這短短的一句，幾乎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中間還打了下結(jié)。

    說完，她一秒也不愿再待下去，她清楚，再待下去自己一定會無法拒絕，就像以往的每一次。

    她松開羅淑芬的胳膊，轉(zhuǎn)身回了所里。

    孫慧珍急忙去攔，被老李和另外一個保安攔住。

    陳雨軒聽著孫慧珍憤怒地咒罵，一次也沒有回頭。

    12月23日，平安夜前一天，最后一輪測試終于結(jié)束，所有人都松了口氣，沒有誰提議聚餐慶祝，大家都太累了，只想好好休息。

    所長笑著拍了拍手道：“大家都精神精神，咱們開個會?！?/br>
    下面一片哀嚎。

    “能不能明天再開啊，我快散架了，真快了，不信你晃晃我，絕對有零件掉下來?！?/br>
    梁亦青的話逗得大家前仰后合，還真有人上前晃了她兩下，她順手抓起桌上的零碎掉在地上，假裝自己的零件。

    “那以后就叫梁亦青060了，畢竟是061的主人，編號總要比061早一個數(shù)?！?/br>
    “對對，邏輯滿分，咱們搞科研的就是要講究邏輯?！?/br>
    眾人哄鬧著，一掃方才的頹廢，氣氛熱烈。

    所長簡單開了個會，最后一拍巴掌：“我現(xiàn)在宣布，今天起，全員放假，一直放到元旦后~！”

    眾人歡呼。

    所長話鋒一轉(zhuǎn)，“不過班還是要值的，25號圣誕節(jié)發(fā)布會也是要參加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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