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璐頤說：“唉，Hi，學(xué)……學(xué)妹。”

    她不慫還好。她一慫，繆以寒看出來了。

    “你緊張什么呢？”她揚揚下巴，“學(xué)姐又忘了我的名字？”

    程璐頤撓頭，“呃，我記得，你是那個什么，什么什么寒……”

    “繆以寒……”

    小學(xué)妹的動作極為自然， 又一次湊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要我再寫一次給你看嗎？”

    程璐頤猛地抽手，“謝謝您了不用！”

    繆以寒：“額……”

    程璐頤尷尬地彎曲手指，將手攥成拳，遞給她自己的手機，“你能幫我找到你的名字嗎？”

    那天之后過了大半個月，兩個人只剛加上那段時間多說了點話，也都是無所謂的日常閑聊。程璐頤早已經(jīng)忘掉這人的昵稱和備注。

    “可以……”繆以寒說著便接過去輸她的昵稱，“你改過我的備注了嗎？我?guī)湍銚Q成我的名字吧？”

    程大小姐點點頭，回頭去找吃的。

    繆以寒打了一個「以」字，去找自己的微信名。手指劃過屏幕，她無奈且避無可避地看見了「聊天記錄」那欄的內(nèi)容。

    【寶貝可以咯房間好了】

    【今晚可以】

    【明晚可以嗎？】

    可以干什么？

    繆以寒知道可以干什么。程大小姐自己或許未曾察覺過她在整個學(xué)校的華人圈子里是怎樣臭名昭著的人物。

    女人一邊嫉妒她一邊覺得她道德修養(yǎng)有問題，男人一邊羨慕和她回家的人一邊罵給外國人倒貼。不管男女都覺得她不干凈。

    這位大小姐私底下被大家叫得有多難聽，繆以寒不小心聽見過好多次。

    不過沒人敢在程璐頤面前說——到了大小姐面前那些話就全都變成了阿諛奉承，變成了“我們程姐縱橫情場、男女通吃、無往不勝??！”

    繆以寒每次聽見都想笑。

    那邊程璐頤已經(jīng)走回來，“她們說包廂好了，我們進去吧……”

    “嗯……”繆以寒把手機交還給她，“走。我?guī)湍愀牧藗渥⒘恕！?/br>
    吃飽喝足，學(xué)生會慣例要去K歌。繆以寒也是陪朋友來，這會兒時間遲了，便想早點回去。

    朋友還想繼續(xù)鬧，她獨自告辭，提了手包轉(zhuǎn)出包廂。

    “我說不去了。”

    程璐頤的聲音。

    繆以寒腳步一頓，停在走廊拐角處，沒有莽撞地沖出去打斷談話。

    對話的另一方是聽起來頗為嬌柔的男聲，“jiejie，今天是我請客，你不去多沒意思呀，給我點面子嘛。”

    程璐頤冷聲道：“我頭暈……”

    “程jiejie……”

    一陣高跟鞋磕地的聲音之后，穿貼身小黑裙的嫵媚女人出現(xiàn)在她視野盡頭，看見她一愣，然后沖她眨眨眼。

    程璐頤撩一撩卷曲的大波浪長發(fā)，走近了，伸手親密地挽住她胳膊，回頭道：“我要和妹子一起走，你們玩吧！”

    白白凈凈的瘦高男人為難地皺起眉。

    程璐頤不著痕跡地捏捏繆以寒，倚到她身上。

    繆以寒瞥那男人一眼，“學(xué)長，借過一下，我們兩個要走了?！?/br>
    “你們倆認識？”

    程璐頤又捏她一下?？娨院c頭，“對，我是她朋友。”

    男人頗為惋惜地、長長地哦聲，“那你們路上注意安全。小寒，程jiejie喝了點酒，要照顧好她哦。”

    繆以寒只點點

    電梯里非常安靜。程璐頤從她臂彎里直起身，舒展四肢，嘴里輕輕地「嘖」了聲。

    繆以寒看她良久，終于開口問她，“你為什么不直接拒絕人家？”

    “什么？”

    “那個學(xué)長?！?/br>
    “我拒絕了……”程璐頤說，“人家覺得我是欲拒還迎，有什么辦法？我沒有說好就是不好，總有人不懂這道理?！?/br>
    “我看你剛剛都沒吃什么……”她攬住繆以寒肩頭，“要不要和jiejie出去吃夜宵？我開車載你，我也沒吃多少?！?/br>
    繆以寒挑眉，“你喝酒了，不能開車?！?/br>
    程璐頤鼻腔里漫不經(jīng)心地嗯聲，從手包里掏出車鑰匙，塞進繆以寒掌心。

    她掌指很軟、肌膚也白皙柔嫩，揉在掌心里，像有溫度的羊脂玉。

    繆以寒握著她的手頓了頓，程璐頤才把爪子慢悠悠地抽開，“那就麻煩小朋友當我的司機了?！?/br>
    小朋友？

    繆以寒低頭看了眼手上锃亮的保時捷鑰匙。

    半晌她說：“行吧?！?/br>
    一路上程璐頤的心情也許不大好——因為大小姐突然間不話癆了。她倚著窗沿、分外疲憊地凝望暗沉的夜色。

    繆以寒偏頭看她一眼，見她已經(jīng)興致缺缺地閉上眼，便沒說話。

    程璐頤這樣的人突然間沉默下來，不管你多喜歡安靜，也會覺得有些難過。

    她太能讓人開心了。

    語音導(dǎo)航把她倆帶到了一家臺式甜品店。大碗冰沙澆著淡奶、紅糖水和椰奶，蓋上紅豆、芋圓、白色奶布丁和珍珠椰果、最頂端還簇著花似的奶油。

    還有一份黃豆鮮奶麻薯。程大小姐拿起手機給冰沙拍照開光，抬手把一小罐煉乳全澆下去。

    “吃呀……”程璐頤說，“不吃就化了，難道你不愛吃甜的嗎，有小仙女不愛吃甜的嗎！”

    她抄起勺子大快朵頤——這會兒又顯得極其快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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