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上的路不是水泥路面，而是用石頭鋪成的，中間有間隙，稍不小心可能會卡住鞋。姜歆嬈先邁上去，伸出手。

    顧梓愣了下，才來握住她的。這段路不長，姜歆嬈牽住她，肌膚與肌膚契合地相觸，掌心暖熱，耐心地引著她往前走。

    夜風(fēng)像那天晚上一樣涼，甚至更涼——即使那天晚上兩人都是漉濕的。顧梓稍微用勁，捏了捏她。姜歆嬈挑眉回頭。

    “我認(rèn)識你嗎？”顧梓問。

    第17章 “Let’s Fall in Love for the

    夜色溶溶。

    這個點公園很空，日間開放游玩的各種項目都已經(jīng)關(guān)停，湖面上的游船也統(tǒng)一歇在碼頭，親親密密地擠在一處，像群歸家睡覺的小鴨子。

    方才雨后進(jìn)來游玩的人大多歇在入口處的廣場上了，她們現(xiàn)在走的這個位置，真是空空蕩蕩。

    也許一個人來，還會有點怕。但當(dāng)你把目光轉(zhuǎn)到湖面上的時候，那點兒懼怕就被對景色的敬畏和內(nèi)心深處一點點的悵惘給覆蓋過去了。

    一輪飽滿的圓月泛著淡色金輝。月光撒在湖面上，粼粼波光都帶了淺淡的銀色，顯得華貴柔美；

    透過堤邊的柳樹和灌木去看，又朦朦朧朧的，再加一分捉摸不清的美感。

    ——像姜歆嬈面前的顧梓。

    方才吃飯的時候，小顧總把稍顯厚重的西裝外套給脫掉了，放在后座掛著的衣架上。

    初夏天氣也不冷，后來去公園就沒再穿上，露出來里頭那件襯衫。

    布料貼合皮膚，月光則像是有了實質(zhì)，勾勒出她身體的曲線，從秀致的波瀾起伏上流淌、垂落、再一滴滴墜到地面上。

    姜歆嬈有點兒移不開眼。

    除了風(fēng)拂柳絳的聲音和蟲鳴聲，姜歆嬈聽不到什么聲音。

    可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正在躍動著怎樣鼓噪的交響。小提琴里加了低音提琴，小號里加了圓號和長號，接著定音鼓、大鼓和小鼓一起，讓她頭暈?zāi)垦?，不由自主地眨了眨眼?/br>
    像《1812序曲》那樣。姜歆嬈想……

    她看得久了，目光又太深沉，顧梓偏開視線，松開她，把垂在鬢角的長發(fā)用指尖捋回耳后，才輕聲提醒她：“問你話呢……”

    姜歆嬈不知道該說什么。她收回手，掌心在空中虛虛抓了兩下，故作閑適地插回褲子側(cè)面的口袋里。

    “我看你眼熟……”顧梓不再等她，錯過她往前走，“就是問一下，你不記得也沒關(guān)系。走吧……”

    她說的不是「你不回答」，而是「你不記得」。

    姜歆嬈急急道：“Idon」tknowyou。”【我不認(rèn)識你?！?/br>
    “沒關(guān)系……”顧梓沒她扶著，一樣輕而易舉地越過了那片凹凸不平的石板，又輕盈地回到路面上。

    氣氛突然又沉默下來。姜歆嬈咬咬唇，有點不知所

    “小炒店里的老板娘？”

    “對……”

    “我剛來這里就住在附近，到現(xiàn)在還是常去她那兒吃。那片好像要拆遷了，不知道之后要搬到哪兒去。”

    “我是說，她好像和你很熟悉。”

    “嗯？”姜歆嬈愣了愣才恍然，解釋，“我也要吃飯的?！?/br>
    “這家店還好了，又不是夜市那種連健康許可證都沒的小攤販?！?/br>
    “不過，讓我去夜市，我也會去的?！苯票攘藗€戴鴨舌帽的姿勢，“遮一下去……”

    “不嫌被人看到或者認(rèn)出來了麻煩？”

    “不會……”姜歆嬈說，“有沒有人在意我這種事情先放一邊，每個人每天和那么多人擦肩而過，哪有那么多人去想你是不是他們記憶長河里的一顆水滴？”

    “而且，如果說這么多年我學(xué)到了什么事的話——”

    姜歆嬈停下腳步。顧梓轉(zhuǎn)身看著她，姜歆嬈伸手，從顧梓發(fā)間理下半片破碎的落葉。

    指尖碰到她后腦，又有意無意地?fù)嶂L發(fā)從她耳廓上劃過去，酥酥麻麻的感覺立刻蔓延到了顧梓的脊骨。

    太近了。顧梓蹙了蹙眉。

    姜歆嬈的動作卻很自然。她抽回手，繼續(xù)說：“明星比其他人更應(yīng)該注意自己是個人。”

    “不要活假了?！?/br>
    這話題有點兒沉重。顧梓長長地「嗯」了一聲，明智地沒再追問下去。

    “其實，如果沒下雨的話，我本來是想要去爬山的?！?/br>
    “爬山？”顧梓詫異道，“大半夜的，爬山？”

    她還以為下完雨來公園已經(jīng)夠離譜的了，沒想到這人……

    “是啊，近郊有挺多風(fēng)景不錯的山。”姜歆嬈拍拍自己的大腿，“鍛煉腿腳……”

    她覷了眼前面的路，發(fā)現(xiàn)沒有水洼，干脆面朝著顧梓，倒過來慢慢地走，橡膠鞋底踩在水泥地面上啪嗒啪嗒地響，“小顧總……啊，抱歉，顧梓，你爬過山嗎？”

    “不是坐纜車或者開車哦，用腿爬?！?/br>
    “當(dāng)然有……”顧梓說，“你當(dāng)我是什么，從小只上高爾夫或者馬術(shù)之類的所謂高雅運動長大的嗎？”

    “那是我以偏概全了，抱歉……”姜歆嬈笑，“那你知道的，爬到半山腰的時候，不是總能看到遠(yuǎn)處嗯……”

    “這種風(fēng)景，是在夜色下更好看的。不晚上去，多可惜啊?！?/br>
    流動的車流、閃爍的尾燈、高樓大廈外墻的LED屏幕、老城區(qū)胡同里酒吧的霓虹燈招牌。

    萬家燈火給了沉默的城市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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