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單元門，他在原地愣了一下，對后面走出的聶言說：“這明明是林云起家?！?/br>
    但白辭和餓死鬼的作態(tài)，搞得他們更像是屋子的主人。

    聶言平靜道：“對餓死鬼來說，裝食物的餐盒和食物都是他的?！?/br>
    “那白辭呢？”不等聶言說話，羅盤七自言自語：“他肯定把自己當(dāng)成房子未來的男主人。”

    “……”

    上車前，羅盤七最后回頭看了下林云起家的窗戶：“白辭居然肯耐心答疑解惑……”

    如此反常，不知道今天的太陽會不會從東邊落下。

    別說羅盤七，就連骸骨狗都覺得白辭今天在做慈善。

    屋子里，餓死鬼不太喜歡纏繞在鳳冠上的陰氣，有種腐爛的氣息，坐回了經(jīng)常待得門檻邊。

    足足睡了一小時，林云起醒來時發(fā)現(xiàn)白辭還在。他揉了揉眼，剛要張口，看到茶幾上放著三杯水，怔道：“我家來人了？”

    白辭點(diǎn)頭：“我已經(jīng)幫你招待過。”

    “……”

    “開鎖的人剛打電話過來，”白辭主動告辭，“我先回去了?！?/br>
    林云起有輕微強(qiáng)迫癥，說了聲‘好’后，注意力在電視柜微微放偏的鳳冠上，特意擺正。

    白辭下到三樓，停步在302，打開門進(jìn)去。先前的租客因?yàn)闃寭舭覆桓以僮?，房子一直是空著的，如今這里已經(jīng)被他租下。

    骸骨狗：“我們一定要顯得這么變態(tài)嗎？”

    在暗戀對象的同一棟樓悄悄租房子，老房子不隔音，偶爾甚至能通過樓上的腳步聲，判斷出林云起在哪里，在干什么。

    “拍賣會的事情已經(jīng)流出，近期南柯夢會再次入夢?！?/br>
    拍賣生死簿一事太過離奇，南柯夢要么去林云起夢里讀取他近期記憶，判斷真假，要么便是依舊挑自己為下手對象。

    至此，骸骨狗總算明悟白辭今天大發(fā)慈悲的原因，一旦餓死鬼出行，南柯夢不說渣都不剩，重傷下沒個百十年醒不來。

    他這是要活捉南柯夢另做他用。

    骸骨狗尾巴一甩，小心試探：“初遇就這么重要？”

    白辭：“回憶可以再創(chuàng)造，不過有些賬是該算一算?！?/br>
    人老成精，更何況骸骨狗這個不知活了多少年歲的，聯(lián)系先前白辭的一番話，立刻作出大致推斷：“一個很厲害的大妖怪被眾生遺忘，茍活到現(xiàn)在，你在試圖想起他？”

    林云起顯然不是妖，那這妖怪應(yīng)該在他和白辭的初遇中出現(xiàn)過，或是被提及。

    白辭只道：“希望南柯夢懂事?！?/br>
    早點(diǎn)送上門。

    ……

    “這林云起是不是有??？”鄭檸氣急敗壞，來回轉(zhuǎn)圈子走。

    發(fā)帖子泄露消息后，他便一直在關(guān)注事態(tài)發(fā)展，本以為會等到林云起麻煩不斷的消息，不曾想，這才過去幾日，拍賣會的消息便傳入耳。

    “他倒是比你果斷很多。”

    鄭檸在地上踱步，南柯夢在天花板上爬來爬去：“辦成這場拍賣會的前提是，有靠山支撐，問題的根源還是出在白辭身上?！?/br>
    沒有靠山，還沒到場外，只會落個人財(cái)兩空的結(jié)局。

    巨型蜘蛛最后在吊燈上停下，作出決斷：“今晚我去會會這個白辭。”

    ……

    病去得很快，昏昏沉沉一整天，翌日一早，林云起重新變得精神抖擻。

    他到外面買早餐，意外發(fā)現(xiàn)白辭也在，兩個好皮相的人站在一起，殺傷力巨大。

    膽子大的有來問要聯(lián)系方式的，起初都是沖著林云起，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大帥哥。白辭的存在感一向在極高和極低間徘徊。

    林云起對煎餅果子是真愛：“他家的餅加芝麻雞蛋烙的，軟硬適中，特香?！?/br>
    賣豆?jié){的在對面，兩人分工協(xié)作，白辭過去排隊(duì)買豆?jié){。輪到他掃碼時，身后快速經(jīng)過一人，短暫停留了幾秒，邁大步離開。

    “多付錢了?！崩习迓犞劫~提醒，趕忙說。

    “沒事，”白辭接過豆?jié){：“食物自動送上門，當(dāng)是小費(fèi)了?！?/br>
    老板摸摸腦袋，繼續(xù)忙手上的活兒，嘟囔著：“現(xiàn)在年輕人說話真是越來越聽不明白了。”

    先前鬼鬼祟祟的正是南柯夢，它在做入夢前的觀察準(zhǔn)備。

    “味道有些奇怪?！?/br>
    鄭檸：“奇怪？”

    南柯夢說不上來，不過能確定那就是個普通人類，從步伐輕重來看，白辭類似只小弱雞。旁人傳得神乎其神，也許僅僅是在靈魂上比較強(qiáng)大。

    南柯夢無懼無畏，當(dāng)晚果斷入侵白辭的夢境。

    它就不信等這人猝死了，自己在林云起夢里扮演尸體，對方還會去質(zhì)問怎么不請安。

    這回南柯夢悄悄織了個林云起的馬甲，它學(xué)著林云起的樣子，假裝犯困，從單元門內(nèi)出來。從神態(tài)乃至動作，南柯夢先前都經(jīng)過了無數(shù)次模擬演練，確保百分百逼真。

    前方不遠(yuǎn)處，白辭正迎面走來，似乎沒發(fā)現(xiàn)異常，正常打卡：“早……”

    “早你麻麻??！”南柯夢反手就是一鐮刀，它忍這貨很久了。

    巨型蜘蛛準(zhǔn)備先來一個腰斬，讓白辭身體斷開，這樣的狀態(tài)下還能存活幾秒，之后它要織出最恐怖的夢境，把對方做成提線木偶。

    不，做成鬧鐘！

    讓他每天只能報(bào)時打卡。

    第41章 前塵

    血rou橫飛, 驚聲尖叫。

    這是南柯夢理想中的畫面，鐮刀似乎都能感受到主人的急迫與期待，閃爍著冷酷的光澤。

    預(yù)想中鮮血噴濺的畫面并沒有出現(xiàn), 鋒利無比甚至有著尖銳倒刺的蛛腿, 被兩根手指夾住，再也前進(jìn)不了一分。

    “咦？”

    南柯夢瞪大眼珠, 發(fā)現(xiàn)自己的倒刺彎了, 白辭的手卻沒一點(diǎn)受傷的痕跡，連忙努力想要抽出來。

    然而蛛腿紋絲不動, 保留攻擊時僵在半空中的狀態(tài)。

    南柯夢更加驚恐，拼命晃動圓滾滾的身子。

    激烈的掙扎勉強(qiáng)起了些作用, 白辭松手, 退到了一米開外, 微笑著說：“大清早，怎么就這么大火氣？”

    為什么沒砍上？

    南柯夢根本顧不上細(xì)究原因, 不管三七二十一決定先逃。以往作惡時, 它能每次從特殊小組眼皮子底下逃跑，靠的就是逃命時的果決。

    下一刻, 驚悚的畫面來了，南柯夢腹部一陣疼痛, 它僵硬地低下頭, 不可置信地望著腹部。銀白色的絲線正從那里被抽出，這些全都是自己修煉的本源！

    “不……”

    我翻車了！

    “你是誰？”南柯夢僵硬著身子, 不敢再亂動, 甚至主動朝白辭的方向靠近：“你知道我的能力, 留下我, 有什么看不順眼的人我都可以幫你悄無聲息地解決?！?/br>
    白辭將抽出來的絲線繞成一個小蠶蛹的形狀, 隨手一丟，蠶蛹呈現(xiàn)完美地拋物線狀，丟進(jìn)了垃圾桶。

    南柯夢看得一陣心痛。

    “南柯夢一族擅長讀取記憶，我需要你幫忙讀取一段一千多年前的記憶?！?/br>
    南柯夢幾乎尖叫起來：“不，不，我只能讀近幾天的回憶，哪怕再多一周，我也會超負(fù)荷爆體而亡！”

    白辭劃破指尖，屈指一彈，一滴血融入進(jìn)南柯夢腿上的傷口中。

    南柯夢意識到這滴血液的不凡，消耗血液力量，或許它有機(jī)會撐下來。

    有了生的希望后，南柯夢眼珠子不停轉(zhuǎn)動，開始為自己謀算：“我答應(yīng)你，但事成后你要放了我?！?/br>
    “永世不得超生，和去特殊小組寬大處理，”白辭笑容冰冷，“你選一個。”

    南柯夢硬著頭皮：“我永世不得超生，你也別想讀取記憶！”

    白辭面不改色自它腹間抽絲，望著越來越干癟的腹部，南柯夢幾乎要崩潰。它到底還是不敢賭，假如賭輸了……

    白辭失去的只是一段記憶，它失去的可是生命。

    權(quán)衡再三，南柯夢最終選擇屈服在威脅下。

    白辭的記憶其實(shí)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豐富，中途他至少沉睡了數(shù)百年，這倒減輕了南柯夢的負(fù)擔(dān)。

    生命本源掌握在對方手里，南柯夢也不敢動手腳，顫顫巍巍道：“給我一個具體時間點(diǎn)。”

    白辭報(bào)出一串?dāng)?shù)字。

    夢境的景象頃刻間發(fā)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周圍的一切開始虛化。重新變清楚時，窄道變成大街，破舊的老樓消失不見，前方倒是有一個花樓，門口掛著兩盞紅彤彤的燈籠。

    王朝末年，民不聊生，前線頻頻戰(zhàn)敗，王都里的人還在醉生夢死。

    這也是一個妖魔橫行的世道。

    南柯夢抱住一棵大樹，它現(xiàn)在輕得有如一團(tuán)棉絮，隨時可能被風(fēng)刮走。透明的大腦袋東張西望，尋找過去的白辭。

    真正的白辭自然不可能本體進(jìn)入記憶，只能靠南柯夢把一切織下來，回頭帶給他看。

    街邊的茶鋪，一位年輕人穿青色長衫，正坐在吱呀吱呀響動的舊木椅上，街道上吵鬧無比，他安靜地翻閱著一本書看。

    “白兄可真是任何時候都手不釋卷。”旁邊的桌子坐著一位道士，嘆了口氣說：“這次多虧白兄幫忙，不然真要中了那老妖的詭計(jì)。”

    白辭神情淡漠：“妖魔鬼怪，人人當(dāng)誅?！?/br>
    “找到了！”樹上的南柯夢眼前一亮，嫌棄地望著手不釋卷的白辭，想不到這人一千多年前就是如此道貌岸然，偽裝成讀書人做派。

    然而定睛一看，好像確實(shí)挺孱弱。

    南柯夢觀察期間，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哪怕是道士。

    道士還在用羨慕的語氣說：“我要有白兄的能力就好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