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千米。

    歷年以來，五千米都是勇士的戰(zhàn)場。

    y中運動會的五千米項目只限男生參加，女生另有其他的長跑項目可供選擇。

    就算大部分人都知道自己跑完五千米這個人間疾苦后大概率會在終點處跪下，每年還是會有一大波參賽人員前仆后繼地為這個項目獻上自己的汗與淚。

    其中高三的參賽人員最多。

    每次拿到比賽人員名單，統(tǒng)計折線圖總是會在高三那個區(qū)間呈現(xiàn)蹦床式上升趨勢，一騎絕塵。

    這些大義凜然的高三生充分給涉世未深的學弟學妹們彰顯了一把作為老學長的尊嚴。

    學校對這種現(xiàn)象十分喜聞樂見，認為這給高一高二的學生樹立了一個非常良好的榜樣，彰顯了本校堅韌不拔、艱苦奮斗的精神。

    許多班主任都把這個當做傳統(tǒng)忽悠了一年又一年。

    可惜，事實總會讓這些看上去就很假的濾鏡摔得稀碎。

    據(jù)民間可靠消息，這些老學長大多目的不純——

    比如“跑完全程就跟女神告白”、“跟兄弟打賭，拿到第一就被請吃飯一個月”、“老班發(fā)話，拿到冠軍不用叫家長”···

    理由千奇百怪，一個比一個不正經(jīng)。

    畢竟每年升入高三之后，總會有一波學生開始一個一個地瘋掉，美其名曰釋放壓力。

    但有一個理由還是幾近一致的。

    ——高考前的一場獻禮。

    雖然也有人戲稱“這哪兒是獻禮啊，獻祭還差不多”。

    畢竟每年五千米結(jié)束，還有氣說話的都嚷嚷著“我要死了”；剩下的全都是大口進小口出，完全沒余力說話，一個個臉色慘白得跟涂了粉一樣。

    非常慘烈。

    但就算如此，這種儀式性的現(xiàn)象還是成了大伙心照不宣的慣例，一代又一代地傳承下來，直至今日。

    令老師們欣慰的是，y中建校這么多年，五千米這個項目還沒出現(xiàn)過有人中途放棄的事例，所有同學都堅持了下去。

    ——最后相約在終點處，齊刷刷跪成一排。

    此時的紅色塑膠跑道上正烏泱泱站了幾排人。

    天氣預報顯示今天只有十四度，再加上風和濕度的原因，體感溫度直接下降到十度之下。

    雖然所有人都在吹著冷風瑟瑟發(fā)抖，但這并不能妨礙他們搖旗助威的熱情。

    觀眾席上、cao場外圍、cao場內(nèi)部，隨處可見高舉著本班旗幟，扯著嗓子嘶吼的同學們。

    像是較著勁似的，你放唱罷他登場，活像登臺大合唱，最后所有的加油聲和助威聲都混在了一起，交相融匯，完全分不出哪個是給哪個助陣的。

    12班這次參加五千米的有兩人，程陌、林更。

    cao場外圍，尹逸乖乖抱著冬季校服，隔著綠色網(wǎng)格，靜靜地看著隊伍最前端因為顏值原因顯得格外鶴立雞群的那個人。

    “要進去嗎？”

    尹逸轉(zhuǎn)過頭，沖來人道：“喬老師?！?/br>
    喬伊轉(zhuǎn)了轉(zhuǎn)手里的牌子，美目眨了眨，笑容有些狡黠：“我有通行證，可以帶人進去?！?/br>
    考慮到秩序和安全問題，學校規(guī)定運動會期間非參賽人員不能隨意進入cao場。

    之前跳高比賽的時候，主要還是因為比賽場地不在cao場內(nèi)部，老師管得比較松，所以尹逸才能跟著程陌進去，到了五千米比賽就不行了。

    “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程陌的助手吧，嘉銘是學生會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里面了，你把水和衣服帶上，我們也進去?！?/br>
    季嘉銘是林更的助手，尹逸記得是個文弱的男生，非常擅長語文，每次考試都跟他相差不了幾分，占著語文前兩名，可惜數(shù)學稀爛。

    喬伊自己往包里裝了一堆巧克力，親昵地攬過尹逸的肩，就往cao場入口走去。

    尹逸看了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最終還是壓下心中那點抵觸跟異樣，順從地跟著過去了。

    走到半途，喬老師突然說了句：“你有興趣參加理科競賽嗎，數(shù)學、物理之類的?！?/br>
    “我？”尹逸有些訝異，笑著擺了擺手：“競賽就算了把，我理科成績一般啊?！?/br>
    上高中以來，尹逸明顯覺得自己理科稍稍有點力不從心了。

    雖然倒不至于解不出來題，但是解題時專注力不夠，精神容易渙散，腦子里充斥著一堆奇奇怪怪的東西，導致解題速度明顯下降。

    這在爭分奪秒的考場上可是大忌。

    當他看著試卷上重力加速度的題，腦子里閃過的是某個玩矢量的大爺?shù)臅r候，尹逸就覺得自己大概率是沒救了。

    “少來！”喬伊拍了拍尹逸的肩，笑聲清朗：“你理科成績還一般，都跟實驗班那些同學差不多了！”

    “我們學校一直以來都是理科強校，像高一期中考這種內(nèi)部出卷的小型考試，理科的試卷一向是怎么難怎么出的?！?/br>
    “你現(xiàn)在的理科成績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實驗班里有些同學都沒能達到你這分數(shù)呢！”喬伊手下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眼神中帶著些許鼓勵：“自信點！你很優(yōu)秀的！”

    尹逸眼睛微微睜大，有些吃驚地看著喬伊。

    他長這么大，還從未有人跟他說過這種話。

    一直以來，他聽到的都是“我相信你”、“你能行”、“想做就去做吧”，還從沒人對他說出“自信點”這種話。

    他抿了下嘴角，下意識低頭，過了幾秒后才重新抬起頭看向喬伊。

    眉眼彎彎，笑容燦爛：“謝謝老師。”

    ······

    “不過，說實話···”尹逸頓了頓：“如果真要我選，我還是更喜歡文科的政史地?！?/br>
    喬伊看了尹逸一眼，聯(lián)想到尹逸那首屈一指的文科成績，點了點頭：“也是。”

    她拍了拍尹逸的肩，燦笑道：“沒關(guān)系，這都是個人選擇，老師會尊重你自己的想法?！?/br>
    “學校也不會看你成績好就逼著你們?nèi)ジ傎惖?，放心吧?！?/br>
    尹逸聽到這話，眼睛彎了彎，語氣輕快了不少：“老師你沒問程陌嗎，他比我更適合參加競賽?！?/br>
    “我沒問過，不過物理老師問過?！?/br>
    喬伊手抵著下巴，回憶了一番：“物理老師說，程陌的意思是他之前沒有競賽經(jīng)驗，而且一個人準備競賽太枯燥了，怕自己堅持不下去，所以就拒絕了。”

    尹逸面上微笑：“這樣啊···”

    心中呵呵。

    聽這話的意思，那家伙原本是想把他一起拖下水吧···

    “吳庸和子軒他們兩個之前參加了校內(nèi)考核，已經(jīng)被確定要去競賽培訓了，你們倆···”

    喬伊偏頭看了尹逸一眼，聯(lián)想到之前語文王老師跟她說過的話，輕笑了聲，語氣放緩：“高考和競賽都不是壞的路，只不過機會與選擇不一樣而已，沒有多大差別，依舊是努力換運氣?！?/br>
    “老師也知道你和程陌本身都是很有個性的人，輕易不會因為別人改變自己的想法?！?/br>
    “這很好，”喬伊緩聲道：“老師只能給你們提供選擇，不能替你們做出選擇。”

    “只不過有一點要記住，路是自己選的，不管什么路，決定了就要堅持走下去，不要后悔?！?/br>
    尹逸只覺得自己肩上的手又沉重了幾分，一偏過頭，就看到這位平時活潑得過分的老師難得眉目沉靜，眼神溫柔，渾身散發(fā)著為人師表的光輝。

    “我很樂意當你們的樹洞?！?/br>
    “以后有什么煩惱的話，記得找我聊聊~”

    “一定，喬姐?！?/br>
    ······

    五千米比賽經(jīng)驗：前期拉開距離，中期保持隊形，后期提速沖刺。

    不過今年的五千米比賽顯然完全沒有按這套路走。

    有兩位非人一般的存在從發(fā)令槍響的那一刻起就拔高了整個隊伍的行進速度，致使比賽中途就有人出現(xiàn)體力不支的情況，開始一個一個稀稀拉拉地掉隊。

    cao場外圍是紅色的塑膠跑道，中央則是一大片綠茵草坪。此時的草坪邊緣正站著十幾名志愿者，為運動員們備好毛巾和水源。

    一開始還有些校內(nèi)記者團的同學十分敬業(yè)地一圈圈陪跑跟拍；

    到第三圈這些人就開始橫穿cao場中央的草坪抄近路；

    六圈之后他們徹底放棄自我，找了塊僻靜的地默默坐下，依靠手里的單反捕捉畫面。

    嗯，科技解放人類。

    ——政治老師誠不欺我。

    除此之外，此時的中央大草坪上還有些同學自發(fā)地陪著自家運動員，一邊跑一邊說著激勵的話，只不過走走停停、停停走走，精神上全力支持，行動上量力而行。

    一時之間，cao場里面比正經(jīng)比賽的跑道都還要熱鬧。

    尹逸站在綠茵草地邊緣，看著程陌一圈一圈地從自己眼前跑過，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沒有跟上去陪跑，全程眼神跟隨。

    畢竟這可是整整五千米！

    跑完程陌會不會累他不確定，但他自己一定會累趴下。

    程陌一開始的時候還謹遵魏博文的“諄諄教誨”，跟在十一班的體特身后，借他健碩的身軀擋風。

    那位體特兄弟也看出了這一點。

    想來他班上一定也有人給他科普過這幾年y中五千米賽場上“最后半圈第二名100%反超第一名”的奇怪定律，所以在前幾圈的時候，一直想提速把程陌甩開，擴大優(yōu)勢。

    但無論他把速度提到多塊，甚至都快把第三名甩開整整一圈了，程陌還是緊緊跟在他身后，像只背后靈一樣。

    因為他倆不按套路出牌，在比賽一開始就死命提速，導致中途一度有運動員絕望到想放棄。

    當他們一把抓過志愿者遞來的水，一半喝下，一半瀟灑地淋頭上，再睜開眼時，看到最前頭的那兩人又超了他們幾十米之后，沉默了許久，想開了。

    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

    這倆貨跑再快，不還是第一二名嗎，有本事他媽分個身出來拿第三啊！

    這么一想，心里突然就好受許多，連帶著腳下又有勁了。

    直到跑到第七圈的時候，那位排在第一的哥們才冷靜了下來，聽著身后那如影隨形的腳步聲，長長吐出一口氣，想想之后還有五圈半的征程，漸漸放慢了自己腳步的頻率，開始調(diào)整呼吸節(jié)奏。

    他是專精長跑的體育特長生，所以很清楚，只要他一放慢腳步，身后這人只能跟他一起放慢，還因為一時猝不及防之下難以調(diào)整好節(jié)奏，體力大幅度下降。

    這樣一來估計能把這人之前借他擋風積攢下來的體力消耗干凈。

    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開始紊亂，他心里還有些得意，腳下一個使勁，又提了些許速度，想把人甩開。

    你不是想那我擋風嗎！

    你來啊，來??！

    我看你現(xiàn)在咋辦！

    “我靠！”非凡指著cao場內(nèi)：“那家伙這么jian詐??！”

    魏博文瞇眼尋思著：“那位體特兄弟很雞賊啊，竟然會出這一招?！?/br>
    徐琛轉(zhuǎn)過頭問他同桌：“那人剛剛是不是先減速，然后又加速了！”

    “對?！庇陂潇o道：“這樣子變速，如果之前沒有準備的話，后面跟著的人是很難調(diào)整過來的?！?/br>
    “我之前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魏博文摸了摸下巴。

    不對——

    應該是這么多年來為什么都沒人這么做呢？

    這樣不就可以完美防止身后的人為了擋風貼太緊了嗎！

    不過原因稍稍一想就出來了。

    五千米比賽，能跑跑完就不錯了。

    而且跑五千米時運動會已經(jīng)到了尾聲，所有的積分和成績也不會有什么太大變動，大家都本著“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原則儀式性地完成這最后一個項目，有幾個能在這上面繞這么多花花腸子？

    也就今年出了兩個瘋子。

    “唉！大意了···”

    魏博文深深嘆口氣，想他算無遺策多年，竟然會在這里栽跟頭···

    “我cao?。〕谈缗１疲。?！”

    嗯？

    魏博文睜開眼。

    剛剛那聲是非凡發(fā)出來的。

    此時他人正貼在綠色網(wǎng)格上，雙手緊緊抓著鐵絲網(wǎng)，腳底騰空，眼里帶光，恨不得直接翻進cao場中。

    徐琛此時也雙手攥著網(wǎng)格眼，朝場地內(nèi)死命喊：“加油??！加油??！程哥加油?。?！”

    “哈哈哈哈哈！！”一向沉著冷靜的老班長于楠也瘋了，整個人掛在網(wǎng)格上。

    “不愧是我程哥?。。　?/br>
    魏博文定睛一看場內(nèi)——

    不知道什么時候，程陌已經(jīng)將那名體特遠遠甩開，目測兩人差距足足有五米遠?。?/br>
    魏博文猛地抬腳卡進網(wǎng)格內(nèi)，好不容易從最上方探出一顆頭，深吸一口氣，沖場地內(nèi)大喊。

    “老程程程程！！以后——你就是我哥?。?！”

    ······

    尹逸看著跑道上，目前遙遙領(lǐng)先、一騎絕塵的某人，嘴角輕輕勾了勾。

    明明一開始就能加速，非要等到現(xiàn)在才開始不緊不慢地反超。

    果然很符合這個人一貫的風格。

    他長這么大，還沒遇見過幾個能讓他完全捉摸不透的人。

    程陌算其中一個。

    在蜂鳥上，他給程陌的昵稱是“瞇瞇眼腹黑大少爺”，但光靠這幾個字完全概括不出這個人的完整性格。

    幾個月前在棣月會所偶然碰見這個人，見到了他在學校之外的狀態(tài)之后，尹逸就覺得這個人非常分裂。

    在學校外，他有著成年人難以企及的能力和心機，能將那些自詡精英的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一回到學校，他又完美融入校園環(huán)境，自動切換回日常嘴欠偶爾可靠的大齡少年，上可跟老師談笑風生，下可跟同學插科打諢。

    現(xiàn)下看到他這種在cao場上揮灑汗水為班級爭奪榮譽的姿態(tài)，誰能想象得到幾年前這個人還在帝都那種名利場玩扮豬吃老虎呢。

    但那又怎樣。

    他自己不也是這樣分裂。

    ······

    加油聲和歡呼聲不絕于耳，目光所及之處全都是一張張帶著興奮和喜悅的面孔，干凈得純粹。

    或許換個人設身處地這種環(huán)境，也會被這種純粹興奮和熱血感染吧···

    不是他一個人。

    就因為是這樣情況，這種環(huán)境，這種時機——

    所以他才會做出一些不像他的舉動。

    尹逸這般想著，緩緩走到了場地邊緣···

    最后半圈。

    雖然對其他人而言，賽程還有將近一圈多，但對最前面的那兩個人而言僅僅只有最后半圈了。

    要沖刺反超只有這最后一點機會了。

    十一班那位體育特長生此時正拼命地往前沖，步伐邁得賊大，面色張紅，氣喘如牛。

    他剛剛的確是大意了，在聽到身后那人又有跟上來的趨勢后，他又一次放慢了腳步，打算故技重施。

    沒想到這次那人直接提速硬生生超過了他！

    等到他回過神來后，他已經(jīng)完全跟不上這人的速度了。

    程陌聽著身后傳來的腳步聲，嘴角輕輕勾了勾，繼續(xù)提高速度，調(diào)整節(jié)奏，把人甩得更遠。

    他不會避戰(zhàn)，但這不代表他就喜歡正面硬剛，有時候，動動腦子也是很重要的。

    畢竟就他從小所處的那個惡心的環(huán)境，不動腦子就只有被坑的份。

    雖然現(xiàn)在環(huán)境變了，但有些東西就像本能一樣深深刻在了他的骨髓中，連帶著某些不太美好的記憶，成為了他血rou的一部分。

    程陌看著前方終點處的那條線，心里估算著距離。

    跟其他人臨近終點眼神渙散、氣喘吁吁的情況不同，越到最后關(guān)頭，程陌的眼神反而更加冷靜，甚至冷靜得有些殘酷。

    ——直到他看到了一個人。

    程陌眨了眨眼，有那么一瞬間認為自己出現(xiàn)幻覺看錯了。

    他看到尹逸站在終點線外將近五米左右的地方，面帶微笑地看著他，雙臂微微張開···

    嘀——

    刺耳尖亮的哨聲響起，代表高一年段首位完成五千米跑的運動員已經(jīng)誕生。

    十二班大本營頓時爆發(fā)出了一陣劇烈的歡呼聲和吶喊聲。

    “啊啊啊啊啊?。?！”許雅倩在尖叫。

    “yes??！”魏博文跟非凡擊了個掌。

    “待會兒一定要請程哥吃飯??！”

    于楠快要落淚了，立刻拿出自己的計分小本本：“等等，五千米第一名有多少積分來著···”

    徐琛湊到他旁邊，興沖沖道：“好像是十二分吧，我記得比一般比賽項目第一名多四分來著?！?/br>
    ······

    尹逸聽著自己耳邊粗粗的喘氣聲，還有這人身上超乎尋常的高溫，抬手從上到下在這人背上撫了撫。

    剛剛他差點要被這家伙撞地上，還好他們兩個反應夠快。

    他自己右腳向后退了一步，緩解沖勢，程陌直接一手握著他的腰往旁邊挪了挪，以防被身后那位十一班的體特撞上。

    喬伊此時也立刻上前幫忙扶住了程陌：“先往前走走，不要停在原地！”

    她打量了一下程陌的臉色，覺得還好，就從包里拿出了一塊巧克力塞到尹逸手里：“我先去林更那邊看看，尹逸你先扶著他走一會兒，不要立刻停下休息，這樣對心臟不好?！?/br>
    尹逸一邊拿出冬季校服給這人披上保溫，一邊朝喬伊應道：“好的，老師?！?/br>
    喬伊走之后，尹逸把礦泉水遞到程陌手上，攙著這人往前走了幾步。

    “累嗎？”

    這位大少爺現(xiàn)在還記著之前賭約的事，死活不承認自己累。

    “不累?！?/br>
    “這樣啊···”尹逸淡淡道：“我還想說，如果你累的話，就在我身上靠會兒的?！?/br>
    “我累?！?/br>
    程大少爺很懂得識時務為俊杰，立刻放松了身體，半個身子倚靠在尹逸身上，頭更是埋到了這人脖頸里。

    賭注是什么，被他吃了。

    當他們繞到自己班大本營那塊地方的時候。

    “小更子——”魏博文朝場地內(nèi)大聲喊：“哦不，更哥?。?！”

    “你太帥啦！??！”

    非凡也在一旁歡呼著，對天長嘯：“林更??！回寢室哥哥請你吃零食！！”

    林更最后跑了第八，給班級總積分加了整整六分！

    于楠看著自己的計分小本本，有點恍惚。

    “等會兒，十一班除了那位體特第二，還有誰參加了？？”

    “哎，五班現(xiàn)在積分是多少來著···”

    五班是之前排行榜上暫列的第一。

    一旁的徐琛也有點恍然，面色酡紅，仿佛喝了幾壇烈酒。

    “我們班這次···不會是第一吧。”

    我cao！

    魏博文和非凡對視一眼，撒開腿就往臨時裁判處奔去···

    一個小時后，閉幕式。

    于楠捧著總分第一名的獎杯和獎狀，脖子上接連掛著十數(shù)個獎牌，金的，銀的，銅的，應有盡有——這是十二班全體同學在這三天里打下的江山。

    自個兒站在方陣最前端，笑得像個傻子一樣。

    主席臺上，校長拿著話筒，拖長著嗓音，一頓一頓地宣布——

    “高一年級，第一名——十二班”

    “哦哦哦哦?。?！”

    “啊啊啊啊啊?。?！”

    ······

    綠茵草地上的小小一隅，這片聲浪響亮得都快要把整片天都掀飛了。

    像是應景似的，天空接連陰沉了這么久，終于在尾聲的時候，毫不吝嗇地灑下了金燦燦的暖陽，照耀在每個人的身上。

    于楠轉(zhuǎn)過身——

    身旁，十二班的旗幟在體委羅峻峰奮力地揮舞下，獵獵作響；眼前，每一張熟悉的笑臉上都帶著從未有過的興奮和欣悅。

    他緩緩舉起了手中象征著第一的獎杯，扯了扯嗓子，高聲喊道：

    “十二班——”

    “必勝?。。。　?/br>
    ······

    直到閉幕式結(jié)束后，這種興奮感還久久不能散去。

    明明已經(jīng)可以回家放假了，一幫人還聚在一起討論這件事。

    于楠嘻嘻笑道：“沒想到這次運動會的第一還有一千塊獎勵，不虧不虧，等會兒叫喬姐跟我們買零食?！?/br>
    魏博文也嘖嘖感嘆道：“學校這次真是財大氣粗，之前最多只有五百?！?/br>
    非凡早就不見人影。

    ——他現(xiàn)在正忙著到他那群狐朋狗友面前炫耀呢。

    這種興奮感一直持續(xù)到喬伊走進了教室。

    “林老師讓我跟你們說一下，等你們兩天后一回來就直接開始數(shù)學小測哦。”

    喬老師面帶著親切和藹的微笑，說出的話卻是極端恐怖。

    “啊啊啊~~~”

    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

    喜劇瞬間變悲劇，教室里一片鬼哭狼嚎。

    ※※※※※※※※※※※※※※※※※※※※

    運動會結(jié)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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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玩矢量的大爺——一方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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