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泉 第318節(jié)
她嘆氣道:“在這之前,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br> 岳城點了下頭。 “王妃的表妹好看嗎?” 岳城:“……” 作者有話說:第二更,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第497章 過了片刻,他道:“王妃家中姐妹都是蘭心蕙質(zhì),溫婉賢淑的姑娘。” 阮棠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拍了拍衣擺,“回答錯誤,我要回去睡覺了?!?/br> 說著一下就鉆進了門里,她現(xiàn)在也碰不到實物,跟個鬼魂似的,想去哪就去哪。 岳城皺眉,忍不住又揉額角,他實在不知道這丫頭稀奇古怪的念頭打哪里來的。院里三個丫鬟加起來都沒她難應(yīng)付。 他回到房里,只見她蜷起身體躺在床上,面朝里面,烏鴉鴉的頭發(fā)就這樣披散著。 岳城站在長榻旁,忽然道:“燕王妃今日召我問話,又提及她娘家謝氏的姑娘,應(yīng)該是有意為我指婚?!?/br> 榻上的人沒有動靜,岳城眼尖地注意到她似乎耳朵微微動了動。他唇角略彎了彎,“想聽就趕緊起來,不然就不說了?!?/br> 阮棠呲溜一下坐起來,“你說?!?/br> 岳城見她對自己的婚配還真是十分上心,聯(lián)想之前丫鬟們有勾引的舉動,她都來搞破壞。岳城哭笑不得地想,難道還真如同戲文里演的那樣,他被女鬼給看上了? 阮棠催促,“要說就趕緊的,別吊人胃口?!?/br> 岳城道:“謝家嫡出女兒已定婚約,唯有一個庶出的六姑娘尚在閨中,聽聞長得白凈,具體什么樣我也沒有見過?!?/br> 阮棠溜圓一雙眼看著他,“見過你就打算同意?” 岳城道:“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去皇太孫身邊,現(xiàn)在同謝家結(jié)親,太孫會心有芥蒂,我已經(jīng)拒了?!?/br> 阮棠堵在心口的大石挪開,但又有一股復(fù)雜情緒涌上來。無論是燕王妃想要指婚的背后意思,還是他拒婚的考量,這樁婚事里充斥的全是算計。她還注意到一個細節(jié),“燕王妃要為你指婚的謝家姑娘是個庶女,你不滿意?” 岳城神色不變,微微瞇了一下眼,“哦?” “如果是謝家嫡女,是不是說明燕王妃對你的重視程度不同,說不定你就答應(yīng)了?” 岳城沒說話,目光在她臉上轉(zhuǎn)了一圈。 阮棠覺得他目光深處夾著寒光,像是把利刃,要把人的外皮全剖了,身體不禁往后縮了縮。 兩人都沒有說話,房間的氣氛一時沉靜下來。 門外傳來丫鬟敲門的聲音,焦急地喊,“岳將軍,巧嬋jiejie突然不好了,您快去看下吧?!?/br> 岳城眉頭一蹙,又很快舒展開,離開長榻去開門,丫鬟眼圈紅紅的,說巧嬋突然就發(fā)了高燒,人都糊涂了。岳城叫來小廝,讓拿著他的帖去請大夫,丫鬟苦苦哀求,說巧嬋剛才胡話都在喊將軍的名。岳城極淡地笑了一下,藏著幾不可見的譏誚,小廝和丫鬟都沒看見。 阮棠聽到外面鬧哄哄的,沒忍住還是跟著出來,有外人在的時候,岳城向來是視她若無物,不過這次,他倒是先朝她掃了一眼,然后去就去了巧嬋的住處。這丫鬟雙頰泛紅,是有幾分病癥的模樣,但她妝容完好,又拉著岳城哭哭戚戚地訴衷腸,兩個丫鬟在一旁也山配合著,怎么看都有安排的跡象。 岳城安撫了兩句讓另兩個照顧好很快就離開。 阮棠跟在岳城身后,很明顯地感覺到他身上一股燥火和不耐,但他一絲都沒顯露出來,藏著嚴嚴實實,隨侍的小廝和丫鬟一直都覺得他雖然深沉威嚴,但私下卻也通曉人情好說話。他們不知道,眼下的這個他,猶如利刃藏在劍鞘中,鋒芒盡收。是他故意展現(xiàn)給人看的樣子。 走到屋前,只見今夜月隱星稀,沒有什么亮光,四周都黑漆漆的。 他忽然轉(zhuǎn)過身,面色陰沉,如籠寒光,“你好像有些了解我?!?/br> 阮棠見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不知道拿著什么,周圍自然磁場的細微靈力都凝滯了,她頭皮發(fā)麻,身上瞬間起了雞皮疙瘩,心中驀然跳出一個念頭——他手里有能毀滅她的東西。 阮棠臉色微變,站在原地沒動,擺了擺手,“別沖動,沖動是魔鬼?!?/br> 岳城冷笑,“容你這些天只是想看看你到我身邊圖什么,沒想到你倒是眉眼通透,有識人心的本事?!?/br> 王妃提出結(jié)親的意思時,他神色自若,又把利益關(guān)系分析一遍。事關(guān)皇太孫朱允炆,當然是燕王夫婦考慮的頭等大事,籠絡(luò)岳城還可以用其他手段,也不急于一時,燕王還夸了他一句思慮周全。這夫妻兩幾乎已經(jīng)站在王朝最高處,兩雙利眼不知道看過形形色(哈)色多少人。兩人都沒有察覺到他聽到婚事時極細微的情緒。 岳城沒想到,阮棠一口說中了。 他此刻的處境,每一步都在刀尖上打滾,燕王是個藏著爪牙的老虎,應(yīng)天還有條垂垂老矣的真龍。別看歲數(shù)老,卻還精明的可怕,為了給太孫鋪路,暗自布置了不少手段,可他算計的再深,對自己的兒子還是小覷了。 岳城自覺后面要做的事不容有失,身邊不能留著禍害。 他眸中剛閃過一絲殺氣。 阮棠沒有逃,反而張臂撲過來。 岳城一怔,只見阮棠撲通一下?lián)涞贡ё∷耐?,一雙眼睛瞪得滾圓,濕漉漉的像是浸水的葡萄,她放聲嚎啕大哭,“一言不合就要殺人滅口,我(哈)靠,你是真狠人啊,都說了別動手別動手,沖動是魔鬼,你怎么不聽呢,我是來幫你的呀。燕王,王妃,還有那些丫鬟小廝都別有目的,只有我沒有,你不去滅了他們,怎么來滅我啊,魂魄就沒有生存的權(quán)利嗎?你這是歧視魂魄?!?/br> 她哭的委屈又大聲。偏偏這個聲音只有岳城能聽到,他額上青筋崩起。 阮棠特別識眼色,馬上抹了抹眼淚說,“你可知道,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就要死了?!?/br> 岳城這才真的吃驚,“明年?” “?。棵髂??” 岳城瞇起眼睛,“你連年歲都不清楚?” “我是突然來這里,也沒人跟我說今年是什么年份。”阮棠趕緊解釋,就怕說晚了,岳城真就下毒手。 那股可怕的靈力波動消失,阮棠送了口氣。 岳城冷冷道:“起來?!?/br> 阮棠趕緊從地上爬起來,眼睛和鼻子都微紅,看起來可憐兮兮。 “后面呢?” 阮棠道:“朱允炆在位僅四年。” 第498章 岳城摸了摸下巴,面露沉思,只這幾句話背后蘊含的意義驚人,給任何人聽到都是死罪。不過這也能解釋為什么燕王近日暗地里加快布置。他看了看阮棠,嗤地笑了一聲,“裝什么老實巴交的模樣,你連皇帝名諱都敢直呼?!?/br> 阮棠腹誹,朱元璋,朱棣再厲害也看不到她,倒是岳城喜怒無常,手里還藏著驚人手段。偏偏平時他藏起戾氣的時候,總讓阮棠有些恍惚,覺得他就是聞璽,剛才危及生命的感應(yīng),讓她陡然醒悟過來,即使身體是同一個,600年后的聞璽和此時的岳城也是不同的。 岳城回到房中,阮棠就要上榻休息,精神上的耗費讓她十分疲憊。岳城先一步坐到榻上,阮棠眼巴巴地瞅他,站在一旁,跟受審的犯人似的。 “把未來幾年發(fā)生的事詳細告訴我。”岳城道。 阮棠:“……” 岳城皺眉,“怎么,不想說?” 阮棠差點又想跪了,她歷史水平也就那樣,關(guān)于明朝前三代皇帝的故事只知道個大概,這還是因為叔叔搶了侄子的江山,比較傳奇,要換后面幾代明朝皇帝,她就更不清楚了。 岳城冷眼看著她。 阮棠道:“那個……燕王起兵的口號是靖難?!?/br> 岳城問道:“何時起兵,任何人為將,朱允炆如何應(yīng)對,朝中諸臣什么反應(yīng)?” 阮棠默默流淚:“……少小不努力,老大徒傷悲?!?/br> 岳城臉色沉下去,磨了下牙道,“剛才說的全是唬我的?” “別沖動,”阮棠覺得今晚這句話都快說順溜了,“我說的全是真的,就是知道的不是那么詳細,反正最關(guān)鍵的地方你已經(jīng)知道了,不至于沒其他信息就沒辦法了吧?!?/br> 岳城盯著她,忽然笑了笑,道,“你泄露天機,可知道會有什么樣的后果?” 阮棠被他笑的頭皮麻了一下。 岳城說了這一句后,話鋒一轉(zhuǎn),又問她還有沒有其他隱瞞,阮棠使勁搖頭。 “行了,睡吧?!痹莱瞧鹕碜岄_位置。 阮棠上了榻,挪到最里面,蜷起身體,閉上眼睛,身體疲憊得發(fā)軟。她豎起耳朵,聽到內(nèi)室岳城睡下的聲音。靜躺好一陣,阮棠心頭淡淡的悔意涌上來,剛才一害怕,她居然把未來的歷史進程全說了。 到了此刻,她已經(jīng)隱約感覺到,這里并不是崔茗設(shè)下的意識牢籠,而是回溯到了真實的過去。如果因為她的提前透露,導(dǎo)致原有軌跡產(chǎn)生改變該怎么辦? 這一股不安猶如附骨之蛆,難以消除。 第二日岳城又如往常一樣,看不出絲毫變化,只是每日出去的時間變長,時常到了夜里才回。不過他對阮棠的態(tài)度也有所不同,心情不好時就冷著個臉,脾氣上來了也是直接發(fā)作。阮棠只覺得他喜怒無常,戾氣霸道,都想干脆一走了之,換個地方去待著。 這個念頭才冒出來沒兩天,就被岳城察覺到。這日他站在榻前居高臨下斜睨著她,“這幾日心不在焉的,怎么了?想另找根高枝去攀?” 阮棠揉著眼睛坐起來,對上他深邃黑沉的眼眸,不禁哆嗦了一下,“沒有,太高的枝容易摔,你這根高度就最適合了。” 岳城微微一笑,手抬起,虛虛地在她頭上一撫,動作輕柔,“你說的那些事還未成真,老實留下來,等我完成大事,就給你一個解脫。” 阮棠一聽,表情就像晴空遭了個旱雷,“解,解脫?” 岳城道:“你是生魂被困,解除束縛才能回rou身,難道你自己不知?” 阮棠松了口氣,心想還不是怪你剛才說法歧義太多。 岳城又道:“這天下方士雖多,但能看見你的不過廖廖,你是個聰明人,知道該怎么選擇?!?/br> 阮棠道:“你的大事是什么?” “剛夸你聰明,怎么就開始問傻問題?!痹莱切那椴诲e,嗤笑一聲便轉(zhuǎn)身走了。 阮棠長嘆,被困在這里已經(jīng)兩月有余,絲毫沒有變化的跡象,她也嘗試過使用通術(shù),但身上靈力隱約還在,就是無法使用,她還趁岳城不在的時候去找過崔茗。這時的崔茗太過年輕,準確說來還是半大孩子,連她都看不見,更別提有什么解決辦法。 阮棠只好按耐住性子,繼續(xù)等著看會發(fā)生什么。 又過了幾天,岳城收到調(diào)令,收拾整裝南上,他行裝不多,三個丫鬟只收拾了一天。到了南京,正是春末夏初,綠茵如織。三個丫鬟興奮地在一處小院打掃,都覺得能跟著岳城來南京已是成功一半。 巧嬋在打掃岳城房間時,特特還去問了句,“平時也不見將軍用長榻,是不是撤了換個博古架。” 岳城朝正坐在窗邊的阮棠瞥去一眼,不冷不淡道:“就按原先的布置?!?/br> 房內(nèi)陳設(shè)一如過往。 剛?cè)刖﹥扇?,岳城忙的腳不沾地,還有諸多應(yīng)酬,有時喝得伶仃大醉地回來。有一回,他醉的實在厲害,兩個小廝將他抗回屋里。丫鬟們拖鞋,解衣,絞帕子忙活好一陣。巧嬋給他拭干凈臉,動作又緩又柔,癡癡地瞧著他的臉。 岳城忽然睜眼,一雙眸子如月射寒江,他一把揮開巧嬋,對站著遠遠的阮棠招了一下,“過來。” 巧嬋頗為難堪,見他空招手,也只以為他醉了,從地上爬起,大著膽子去抓岳城的手,“將……我的爺,你這是醉糊涂了。” 岳城不耐至極,沉著臉甩開她,“滾?!?/br> 巧嬋捂著臉哭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