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達夫人?！卑驳铝已凵衤舆^看向他的女人，落在了碎花床單上的孩子。

    貝拉懷里抱著金頭發(fā)的洋娃娃，睡得很熟。

    “看來您不止邀請了我一個?！卑驳铝宜朴胁粷M地說，“并且我記得馬修先生應該不至于是個戀//童//癖?！?/br>
    “很高興你能來，安德烈先生。”曼達對安德烈的嘲諷和試探充耳不聞，她注視著閉著眼睛昏睡的馬修，眼里滿是愛意。

    屋子里細微的血腥味，很淡，比信封上的女人香還要淡上幾分。安德烈遠遠地觀察，在貝拉和馬修胳膊上找到兩個細小的圓點。

    曼達給他的感覺很奇怪，這個女人依舊溫潤柔和，眼睛里卻透露著病態(tài)的偏執(zhí)。

    “您來得有些早，安德烈先生。”曼達將一只木擺件放在馬修身上，“不過沒關(guān)系，如信中所說的，我會將回溯陣法的下落告訴您，請坐吧?！?/br>
    安德烈認出木擺件來自貝拉的小屋，他已經(jīng)確認過那些擺件沒有任何問題，依照現(xiàn)有的線索安德烈看不透曼達隱藏的信息。

    一個比血族和獵人還要聰明的女人值得花時間去傾聽，安德烈瞇起眼睛，在門口的木椅上坐下。

    曼達占據(jù)馬修身邊空出的床鋪，壓下幾道折痕，她坐得很小心，碎花床單只凹陷下去一下片。曼達扭身描摹馬修的眉眼，帶著愛慕與留戀。

    “馬修實際上是個固執(zhí)的傻子?！甭_說，“皇室貴族如被蟲蛀空的蘋果，再熱的血，再誠摯的心都救不回傾頹的大樓，馬修卻依舊愿意為皇室奉獻終身。”

    “他從小就喜歡研究稀奇古怪的東西，家族不器重他，弟弟也任憑他發(fā)展‘愛好’，以支持兄長選擇的名義奪走了家族之首的位置。男人有時候傻得像水里的魚，看見了惡意轉(zhuǎn)眼就忘。血族和人類的戰(zhàn)爭讓不少人膽寒，但我卻很感謝它?！?/br>
    “戰(zhàn)爭給了馬修名譽，給了他成長，他終于看到人性的卑劣。那些國難臨頭依舊擄掠財富的富人，那些不知團結(jié)直直食人rou飲人血的窮人。人類并不值得被拯救，你說對嗎？安德烈親王。”

    “您是要和一只吸血鬼談人類哲學嗎？”安德烈回答，似乎對曼達的提問不感興趣。

    曼達笑了笑說：“血族最懂人性，最討厭人類。我以為你會認同我?！?/br>
    “如果非要給一個回答的話，你是對的?！?/br>
    “但馬修告訴我，值不值得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甭_上揚的嘴角落下，像哀傷的蜂鳥停止揮動翅膀，“他不允許我參與陣法研究，趕赴戰(zhàn)場時永遠把我安置在最安全的地方。那場戰(zhàn)爭是無數(shù)人的噩夢，對我來說卻和和平時的日子沒什么兩樣?！?/br>
    “我的家族聲名顯赫，內(nèi)部卻是住著蟲蟻的死潭，從一汪死水里長出來的哪有漂亮的荷花?！甭_輕聲笑著，眼睛看向馬修。

    安德烈立時明白了她隱晦的比喻。

    安德烈皺起眉，忍不住贊賞地看著曼達：“另一個‘她’，從來不存在?！?/br>
    “這里只有一個曼達。”曼達指著自己的胸膛，笑得燦爛而嫵媚，和那晚帶著殺意的“她”逐漸重合。

    這是一場太過精妙的局。起源與曼達與馬修的第一次相遇，產(chǎn)生于皇室的貪婪，爆發(fā)于生命的威脅。

    “我聞不到欺騙的味道。”安德烈說。

    “因為我沒有騙人?！甭_回答，“人是復雜的，尤其是一個生活在貴族的女人。我也有天真的時候，但天真會帶來死亡，所以我把它藏起來。馬修給予我釋放天真的籌碼，傷害他的人，我會一一鏟除?！?/br>
    “馬修不愿我接觸陣法，這種危險的東西一個柔弱的女人承受不起。但法術(shù)是好東西，當你面對權(quán)力，最有用的就是撕毀權(quán)力。而馬修，在通過筆記記錄下大部分陣法后仍是不安，危險的法術(shù)要更謹慎地對待。”曼達拿起木擺件朝安德烈晃晃，“他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辦法，在燒掉筆記之后，馬修把陣法藏在擺件里送出去。有誰會猜到一個孤僻的孩子懷有這樣巨大的寶藏呢？”

    安德烈的目光從木擺件移到沉睡的貝拉身上，女孩氣息平穩(wěn)綿長，緊緊抱著布娃娃，細眉蹙起，賭氣一般撅著嘴。

    “您的丈夫……擁有人類最普遍的特點，”安德烈挪開眼神，對上曼達詢問的表情，笑了笑說，“蠢。”

    曼達狠狠皺眉，不滿安德烈對馬修的詆毀，卻沒有反駁：“這件事沒有人知情，給摯友的孩子送些玩具也合情合理，而問題就出現(xiàn)在貝拉身上。貝拉是個可愛聰明的孩子，雖然有社交障礙，在其他方面上卻天賦異稟。木擺件上的陣法只有一次查看機會，而貝拉屋子里的擺件全部只是普通的玩具……”

    “這個孩子。”曼達指著貝拉說，“是除了馬修之外最厲害的陣法師?！?/br>
    “最后一位客人到了?！甭_笑著把擺件歸位，趴在馬修身上做出保護的姿勢閉上眼睛。

    雜亂腳步聲驟然響起，屋子里一只琺瑯花瓶炸開，碎片砸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曼達在屋子里設置了隔絕聲音的陣法，注意力放在貝拉身上的安德烈竟然沒有察覺。

    木門“哐啷”一聲被推開，諾德焦急地環(huán)顧四周，看到昏迷的貝拉后松了一口氣。

    曼達嚶嚀一聲，支著手臂撐起身子，看到諾德將貝拉抱起時瞬間一愣，眼睛里帶著疑惑。她的失神只有短暫幾秒，隨后露出恐慌警惕的表情護住馬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