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回來了嗎？”萊恩斯坐在馬車上，手里掂著鞭子問。

    “今天一天都沒有看到安德烈先生?！瘪R修說，“有什么異常嗎？”

    “看好曼達，我出去一趟?！比R恩斯解下韁繩，身子躍起跨上馬匹向鬧市奔去。

    俱樂部夜晚不休憩。這里有太多紙醉金迷，睡眠對一些貴族來說是人生的浪費。

    舞場，酒吧，射擊場推拿館都熱鬧非凡。

    整棟大樓只有一處地方寂靜無聲——剛送走今日唯一客人的心理診室。

    安德烈倒掛在吊燈的水晶吊墜上，爪子被燙得有些不舒服。

    親王大人現(xiàn)在心情十分不美麗，靈動的小眼睛一片陰沉，看起來很想把這棟破樓給掀了。

    化作蝙蝠后的血族氣味級淡，蝙蝠形態(tài)的血族能力最弱，相應的要想發(fā)現(xiàn)這些蝙蝠的異常也很艱難。

    侍從抬著沉重的籃子，體力耗費許多，又是個普通人，壓根沒看出在中間擋路的小蝙蝠有什么不對，所以他只是放下籃子，把蝙蝠趕走了。

    安德烈想到這里，隨即咬牙切齒。

    侍從是個普通人，但他身上帶著不少陣法圣器，所有東西都刻入侍從骨血，不需要他主導，遇到血族就會直接發(fā)動。

    侍從揮出的手蹭到了蝙蝠翅膀上的細絨毛，隨即他體內的陣法感應到了微弱血族氣息，開始運轉，將毫無防備的蝙蝠拍在了墻邊上。

    屋內眾多銀具已經壓制安德烈，又處在蝙蝠狀態(tài)下，堂堂親王竟然真的被人一掃給掃地頭腦昏沉，差點暈過去。

    這間俱樂部不對勁，太不對勁了。

    小蝙蝠可憐巴巴蜷在墻角，弱小得宛如安德烈這一千年都白活了。

    那些陣法種類繁復，麻醉，削弱，詛咒，什么都有，爛七八糟一同砸下來，就算安德烈是血族老祖都要愣一愣。

    侍從回來不久后，曼達結束治療走出診室。

    安德烈抻著爪子往拐角處爬了兩步，躲過緊跟著走出的田醫(yī)生。

    田醫(yī)生的長相同他的聲音意義溫柔卻又不柔弱，一米八幾的個子，身材有著東方異族的纖細，舉手投足優(yōu)雅至極。

    “有什么情況發(fā)生嗎？”田醫(yī)生輕微皺了下眉，問侍從。

    “沒有沒有，東西都買好啦。夫人這是……又沒緩過來？”侍從舉起籃子給田醫(yī)生看，又關心地詢問曼達情況。

    “深入疏導造成了一些幻象，不過比起以前病癥減少了許多?！碧镝t(yī)生將診療記錄遞給侍從，“這么和曼達女士說就好?！?/br>
    侍從把頭點得像撥浪鼓扶著曼達下樓。

    曼達如同被牽著線的洋娃娃，老實沉默地跟在侍從后面，雙眼無神。

    田醫(yī)生送別病人，視線有意無意地打量著走廊里的陰暗，似乎在尋找什么東西。

    化作蝙蝠后的血族氣味細微，在濃厚銀質金屬味道里面根本分辨不出來。安德烈一動不動，同樣好奇地打量這位田醫(yī)生。

    田醫(yī)生搜尋無果，揚起一個詭異笑容后回到了那間不是吸血鬼呆的屋子里。

    侍從已經帶著曼達走遠，安德烈沒有功夫細想田醫(yī)生的奇怪之處，迅速跟上。

    裝滿物品的籃子被侍從交給曼達，侍從拿出診療單一句一句念道：“夫人與田醫(yī)生談論兩個小時，天黑之前趕往集市采購，在路途中摔了一跤，籃子里的東西掉了出來，夫人一個女子撿了許久，所以回去晚了。今天的診療進展良好，‘她’已經被抑制住了，夫人的病是因為焦慮與心理陰影，田醫(yī)生希望您能放寬心態(tài)，忘卻戰(zhàn)爭?！?/br>
    侍從念完，雙目無神的曼達眨了眨眼，扭過身往已經休市的街區(qū)走去，侍從遙望著她的背影，看到姿態(tài)優(yōu)雅的女人在一處街巷放下籃子，突然驚叫著摔了一跤又爬起，隨后在原地迷茫片刻，匆匆提起籃子跑離視線。

    “我們今天太陽落山后都沒有見到過曼達女士。”侍從突然說。

    他清亮的銀色被裹上了一層霧，大廳里的所有人都頓了一瞬，就連中央旋轉的指針似乎都因為年久失修停滯幾秒。

    呆愣過去后，侍從仿佛忘卻了自己送走曼達的事情，在寒夜里搓著胳膊喃喃：“奇怪，我站在這里做什么，醫(yī)生早就下班了，我應該早些回去！”

    路上遇到的朋友也和侍從打招呼問他醫(yī)生客戶下午就走了，怎么現(xiàn)在還在這里。侍從嘿嘿一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他匆匆離去，沒有發(fā)現(xiàn)俱樂部大門角落里有一只暈暈乎乎的小蝙蝠。

    安德烈一雙小眼睛閃著寒光，他有些迷糊，他不知道這里是哪，為什么要在這以蝙蝠的姿態(tài)席地而睡。

    “萊恩斯讓我跟蹤曼達，來到這里后曼達去了診療室，不到天黑就回去了……”小蝙蝠抱著腦袋自言自語，“不……不對?！?/br>
    作為深諳讀心之道的血族親王，安德烈對自己的意識和記憶有獨特的自信。這些事情根本不存在與記憶里，它只是一個意識，一句話。

    “對我用讀心？”小蝙蝠毛茸茸的臉露出嘲諷的神態(tài)，墨綠色的眼珠子變得血紅，已經寂靜下來的俱樂部沒有人聲，更沒有人注意到外圍草地里一顆古怪的石頭發(fā)出“啪”的一聲，不堪重負地裂出一道細縫。

    天黑沉沉的，安德烈神色嚴肅，按照時間推算，他以蝙蝠的形態(tài)昏沉了不短時間。群體性地改變記憶與意識，是很高深的能力，即使是安德烈，也很難做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