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高貴的親王大人有種不被尊重的感覺。

    “夜巡給文員下達(dá)任何文案書寫，卷宗編輯的任務(wù)，是要有正規(guī)文件的。您的文件呢？”

    “回去……”

    “我要求擁有公章以及夜巡專用工作紙張。至于會長的臉，在我這不好使。”安德烈仰著腦袋，冷冷地道。

    這些要求的確是顧問可以提的。只是一般都要賣上司的面子，口述指令一樣管用。

    但他的顧問不怕辭退，也不怕扣錢。

    萊恩斯冷著臉，看安德烈把把啤酒塞進(jìn)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記得付賬，長官?！?/br>
    第五十一章

    用來與卡爾做交易的兩個故事最終沒勞煩顧問大人。

    獵人顯然不是個實誠的好小伙，不知道和卡爾說了點什么。安德烈自樓上走下就迎來了卡爾復(fù)雜又憐惜的眼神。

    “有事？”安德烈問。

    卡爾搖搖頭，悲傷又堅定地看向他，“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你沒有錯！”

    “還有，別相信他?！笨柹衩氐乜戳艘谎廴R恩斯，囑托道。

    “……？”安德烈總覺得身邊跟了一只搖尾巴的寵物，比彌撒熱情，且看起來有種腦仁不太大的感覺。

    “你和他說了什么。”安德烈打斷了吃早餐的獵人，總覺得自己被對方陰了一把。

    “講了個故事。”萊恩斯在面包上抹上黃油，“有興趣聽？”

    “如果你不怕穿幫的話?！卑驳铝易聛?，慢條斯理地拿過獵人手里那片烤得酥脆，奶香味四溢的面包，并奪取了盤中撒了黑胡椒和海鹽的培根。

    萊恩斯空著兩只手，抬頭看著安德烈咬下夾著培根的面包，然后整只吸血鬼僵在了原地。

    獵人滿意地用手帕擦干凈沾了面包渣的雙手，把另一只放面包的碟子舉起來。

    潔白的瓷盤上面，幾株向上猙獰生長的黑紫色“鐘乳石”刺入安德烈的眼睛。

    黃油的奶香配上煙熏培根醇厚的豬rou味道和油脂烤焦后膠質(zhì)感十分迷人。

    但如果油星下面鋪了一層甜膩的藍(lán)莓果醬，那就是成了一顆投向味蕾的炸彈。

    安德烈閉著眼將口中的食物咽下，深深吐出一口濁氣。

    “我沒想到你要吃，所以抹了果醬?！比R恩斯“好意”遞過去一杯漱口的咖啡，“咖啡。不加奶的?！?/br>
    “果醬加培根？”

    “新嘗試?！?/br>
    安德烈放下面包，忍著想把冒熱氣的黑咖從獵人眼珠子灌進(jìn)腸胃的沖動，沖刷掉嘴里古怪的味道，“說你的故事?！?/br>
    萊恩斯的故事有些俗套。像取悅貴族的風(fēng)月小說，充滿了世俗，偏見，和救贖。

    安德烈聽獵人洋洋灑灑說了一通，覺得似乎也就是卡爾腦子有點毛病，才能相信這么一個荒唐的故事。

    故事概括來講，發(fā)生在一個在家族里被拋棄，孤立的日行者和一個為日行者的才華而傾倒的商人之間。日行者為了逃脫家族的掌控離家出走，后來遇到了商人。在家族的強(qiáng)壓之下，商人迫不得已離開了南城，和日行者一起尋找傳說中的永生之地。

    當(dāng)然，這是安德烈精簡后的的版本。

    獵人板著一張臉，講的故事卻精彩無比。

    安德烈在萊恩斯的描述中捕捉到了無數(shù)個蛛絲馬跡。比如商人依舊是商人，他知道日行者的身份，并知道黑色曼陀羅的傳說，于是假意拉攏日行者，而目的自然是得到永生。

    比如日行者并非溫室里養(yǎng)大的花朵。他依附于商人，卻又有自己的盤算。他不需要永生，但他需要力量和權(quán)力。

    也比如商人為了保護(hù)曼陀羅的秘密殺過人，而日行者為了逃亡和生存咬傷了無數(shù)無辜的路人。

    他們是相互依靠的友人，也是互相猜忌防備的敵人。

    “南區(qū)貴族不聘請你去做編劇，真是他們的損失。”安德烈認(rèn)真聽完了整個故事，給出了真誠的評價。

    “感謝夸獎?！比R恩斯從酒館吧臺處聳立的書架上隨手抽出一本書，展示給安德烈，“希望卡爾不會去觀賞這本書?！?/br>
    那本書用樣皮裹著，燙金的花體英文圈圈繞繞寫了很長一串。

    ——羅密歐與朱麗葉。

    “……”安德烈覺得嘴里那股子果醬加黃油培根的詭異味道好像涌上了腦子。

    “他不會聯(lián)想至此的?！卑驳铝页檫^獵人手中的書，插回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臅苤虚g，“您的故事精彩紛呈，長官，下次這種事還是我來吧?！?/br>
    通過獵人方才平淡又波濤洶涌的描述，安德烈堅信卡爾對日行者和商人的“真面目”有了足夠的了解。

    他們兩個目前在卡爾的眼中完美和荒唐骯臟的黑市重合。來到這里一點也不突兀。

    除此之外……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你對我們兩個之間的關(guān)系定義為互相利用的友人。”安德烈的手頓在書架上，“而這本書，好像是……愛情故事？”

    萊恩斯點頭，將夾了果醬的面包和餐具收起，示意酒館侍者前來清理，“這不重要，至少目前為止我們的關(guān)系很好的推動了他對你的信任。”

    卡爾是被蜘蛛網(wǎng)纏住的飛蛾，信息全部來自織網(wǎng)的人。網(wǎng)越復(fù)雜，就越容易讓獵物沉迷，于是最終身在其中，如何抽絲剝繭，也依舊在網(wǎng)中央。

    不過很可惜的是，顧問先生顯然不是一只能被網(wǎng)纏住的飛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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