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志堅也看出來了，辛朝陽這理綜成績恐怕真有點(diǎn)感人，怕他尷尬，轉(zhuǎn)開了話題道：好了好了，星妹你和小雪花說了那么久，有什么收獲沒有？她們家長來了嗎？

    楊星星瞪他，就你話多。

    很快，又到了上課時間。

    辛朝陽看到走進(jìn)來的化學(xué)老師，只覺得瞬間被潑了一盆冷水。

    艱難得取出文件夾里的試卷，看到生物卷和化學(xué)卷上，只在對的題目上打了、看起來很清爽的卷面，辛朝陽覺得班長真的有一顆玲瓏心，實在太善良了！

    楊星星到底沒忍住好奇，回頭瞄了一眼，然后：

    13分？！！

    她有些不敢相信，這確定不是減的分?jǐn)?shù)？

    辛朝陽說：我也希望是QAQ。

    痛苦的化學(xué)課終于結(jié)束了，接著是十分鐘眼保健cao時間，做完之后才是課間休息。

    聽說下一節(jié)是物理課，辛朝陽就像被抽掉骨頭的魚，趴在桌子上，沮喪道：我不想看到這張卷子了。

    楊星星聽見，回頭安慰他：也不可能比化學(xué)更糟糕了，開心點(diǎn)。

    不，辛朝陽說，比起物理，化學(xué)是我的強(qiáng)項。

    楊星星：這種話，你怎么說的出口哦。

    再差一點(diǎn)，總不會是個位數(shù)吧？

    所以兄弟，你是為什么想不開來學(xué)理科啊！誰給你的勇氣？靜茹jiejie都帶不動好嗎！

    樓衡伸手敲了敲桌子，起來，走動一下。

    哦，就來！

    辛朝陽把試卷塞進(jìn)桌洞，跟著樓衡出去了。

    高三樓前有一顆大榕樹，枝繁葉茂，綠意盎然。

    樓衡注意了一下反光問題，讓辛朝陽站到一個安全位置上。

    辛朝陽卻不安分，掏出手機(jī)，跑前跑后，從取景鏡頭里看那株榕樹，時不時比劃一下構(gòu)圖，興沖沖道：這棵樹長得很有個性呀，我之前都沒留意。

    看他滿血復(fù)活，樓衡也不拘著他，說：嗯，就是招蚊子。

    不怕，我有這個。

    辛朝陽拉了拉褲腿，露出藏在腳踝的驅(qū)蚊腳環(huán)，對樓衡說：用了就不怕蚊子了，非常好用，明天我?guī)б粋€給你試試吧？

    樓衡看他白得惹眼的腳踝，視線微頓，聽見有女生低呼說好白，讓他把褲子放下。

    要嗎？

    沒得到回答，辛朝陽又問了一聲。

    樓衡其實沒聽清他剛才說什么，看他期待自己點(diǎn)頭的表情，便笑著說了好。

    辛朝陽笑起來，這一高興，又想起之前沒說完的話題。

    樓哥，你回去一定要聽呀！這些曲子真的非常棒！我從小聽到大，完全不會膩！我可以聽一輩子！

    躲不過的話題最是致命。

    樓衡認(rèn)清現(xiàn)實，只好說：課間聽了一首，很不錯。

    是吧是吧！先生真的好厲害！

    辛朝陽明亮的右眼又露出那種崇敬的光。

    我不是說他的技巧有多么高超，又或者曲子有多么好聽當(dāng)然，也是超級好聽的。是那種心態(tài)！那種意境！

    淡泊，高遠(yuǎn)，開闊，豁達(dá)。

    感覺，先生經(jīng)歷過很多很多事情，他的心就像海洋，能包容一切，不論是風(fēng)和日麗，還是海嘯暴雨。

    真希望，我也能變成他那樣的人能夠帶給別人勇氣和信念的人。

    樓衡：為什么這么肯定？你從沒有見過他，不是嗎？或許，真正的他，并不是你想象的樣子。

    你說的對。

    辛朝陽的回答出乎樓衡的預(yù)料。

    見樓衡驚訝的樣子，辛朝陽咧嘴一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人活著，不僅有琴棋書畫，更多的是柴米油鹽。一種米養(yǎng)百樣人，先生是立體的，性格除了美好的一面，肯定也有不完美的地方。

    樓衡聽了，竟然覺得有些欣慰。

    辛朝陽雙手向后撐著走廊，正對著樓衡，說：神之所以是神，是因為他們坐在高高的神臺上，俯瞰眾生。先生在我心里，就是神。我不需要去追究先生現(xiàn)實生活里是一個怎樣的人，我信仰他，也不是因為他完美無缺，而是，抬頭仰望他，知道他的存在，我就覺得充滿勇氣。樓哥你能明白嗎？

    樓衡看著他。

    陽光穿過樹葉縫隙，落在少年臉上，卻不及他眼里的光芒。

    那樣驚艷。

    那樣灼熱。

    樓衡覺得自己的心被燙了一下，晃了晃神，不自在地轉(zhuǎn)開視線，一時竟不敢對上這樣的目光。

    他說：不太明白，不過，你愿意就好。

    嗯！

    辛朝陽重重地點(diǎn)了下頭，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也怕幻想破滅。所以，我爸爸以前說能想辦法，讓我見先生一面，我拒絕了。我就想啊，我要努力長大，變成一個可以不優(yōu)秀但一定要像他一樣溫暖、能幫助很多人的人。等我老了以后，去他的墓碑前，給他獻(xiàn)上一捧花，和他說說話。我就滿足了。

    樓衡：

    大可不必。

    第19章 愛別離

    因為有了心理準(zhǔn)備，物理再刷新低的成績，也沒有影響辛朝陽的好心情。

    下課后，辛朝陽興沖沖地問樓衡：樓哥，我們?nèi)コ允裁矗?/br>
    樓衡拿書包的動作一頓，有些歉意地對辛朝陽說：我回家吃，和我媽說好了。

    高志堅湊了一嘴，朝陽寶寶跟哥走吧，別管老樓了。他晚飯都不在學(xué)校吃，昨天才是特殊情況。

    啊，這樣啊。

    辛朝陽雖然失望，但也沒不懂事地要求什么，揮揮手說：樓哥再見，路上小心哦。

    樓衡點(diǎn)點(diǎn)頭，先走一步了。

    沒想到，才走出教室不遠(yuǎn)，就聽身后有人追出來，樓哥，等等我！

    樓衡停下腳步，教訓(xùn)道：跑什么。

    辛朝陽開心地笑，我爸爸來了，就在學(xué)校外面。我和你一起走。

    樓衡還沒說話，跟在后面的高志堅哎哎叫道：朝陽寶寶你好無情，眼里只有樓衡哥哥，我要心碎了。思遠(yuǎn)，我只有你了，嚶嚶。

    王思遠(yuǎn)推他，笑罵：滾滾滾。

    辛朝陽被逗得直笑，四人一起下了樓分開。

    辛朝陽陪樓衡去取車，居然看到車棚里懸掛了一個標(biāo)識：【公共場地，請勿張貼！】

    不愧是你，陳法海。

    辛朝陽感嘆。

    樓衡拍拍他的頭，別學(xué)他們說話。

    辛朝陽不好意思地笑，就，有點(diǎn)好玩。

    這話，又是學(xué)的高志堅。

    樓衡笑著搖搖頭，倒也沒再說教了。

    出了校門，辛朝陽一眼就看到他爸爸的車，和樓衡道了再見。

    辛北城一身惹眼的霸總打扮，這次就沒有下車接寶貝兒子，坐在車?yán)飵退_了門。

    辛朝陽一上車就被他抱住了。

    寶貝，你可嚇?biāo)腊职至耍熳屛铱纯础?/br>
    辛北城捧起兒子的臉，仔細(xì)看了看他的眼睛。

    經(jīng)過一天的休養(yǎng)，辛朝陽眼睛里的血絲早就褪干凈了，完全看不出早上狼狽的痕跡。

    即使如此，辛北城還是自責(zé)不已，爸爸早上說的話你就當(dāng)沒聽過，以后晚上可不能再這么玩手機(jī)了。

    辛朝陽乖乖點(diǎn)頭，再也不會了，爸爸。

    辛北城聽了，心里反而憋了一口氣，難受得厲害。

    如果，他兒子也能像個普通的中二少年，厭學(xué)滑板打游戲，肆無忌憚，該有多好。

    辛北城忍著沒在兒子面前露出自責(zé)神色，轉(zhuǎn)頭讓助理開車去餐廳，對辛朝陽說：你mama回來了，在餐廳等我們呢。寶貝，等會兒你mama要是打我，你可要救救我啊。

    想到之前電話里，王璐質(zhì)問自己憑什么不告訴她兒子出事了，語氣非常糟糕，他真有些頭疼。

    辛朝陽愛莫能助，爸爸，你不是說打是親罵是愛嘛。男子漢大丈夫，自己扛，別慫！

    辛北城睜大眼睛，不敢置信道：你學(xué)壞了，小太陽。

    辛朝陽樂得笑出聲。

    辛北城見狀，心情一陣輕松。

    短短兩天，他兒子都學(xué)會這么說話了?？磥?，十一中真是來對了。

    *

    到了餐廳，王璐并沒當(dāng)著兒子的面發(fā)作，只是心疼地抱著他不放。

    辛朝陽看她眼圈紅紅的，顯然哭過了，有些手足無措地說：mama，對不起。

    辛北城見狀，拍拍妻子的背，好了好了，別把妝哭花了，嚇著寶貝。

    王璐瞪了他一眼，也不愿意自己的情緒影響兒子，拉著辛朝陽坐下，把菜單拉過來，寶貝想吃什么？喜歡什么就點(diǎn)。

    說著，她眼里又流露出難過。

    她很愛兒子，卻忙得沒時間照顧他，連他喜歡吃什么都不知道。

    辛北城一看她這樣，忙轉(zhuǎn)開話題道：你那邊事情處理得怎么樣了，談好了嗎？

    王璐嘆了一口氣，合同都簽了。林默急著出國，什么條件都沒說。

    辛北城詫異，這么急？

    王璐感慨：他整個人的狀態(tài)就不對。哀莫大于心死，我真擔(dān)心他會想不開，做出什么傻事

    辛朝陽抬頭看過來，爸爸mama，你們在說什么？

    王璐也沒瞞他，說：mama公司老板出了一點(diǎn)事，不想再辦公司，把熊貓娛樂轉(zhuǎn)讓給mama了。

    辛北城一邊給兒子倒果汁，一邊道：林默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一點(diǎn)預(yù)兆也沒有啊。

    王璐嘆息：雨晨不在了，他哪還有心思做這些。

    辛北城驚訝，他們？

    那兩個人竟然是一對？

    這事，他真沒聽說。

    王璐搖了搖頭，他們沒有在一起過哎，現(xiàn)在說什么，都太遲了。

    mama？

    辛朝陽聽得迷糊。

    王璐就給他說了前因后果。

    林默和劉雨晨都是王璐的高中同班同學(xué)，和她一樣畢業(yè)于十一中。

    上學(xué)的時候，王璐和他們只是泛泛之交。后來，林劉二人進(jìn)了娛樂行業(yè)，共同創(chuàng)建了熊貓娛樂。

    王璐當(dāng)時已經(jīng)是一線頂流，告別了老東家，以股東身份加入了剛剛建立的熊貓娛樂，擁有10%原始股。

    雙方的關(guān)系才走得近了。

    而今，王璐成了雙料影后，熊貓娛樂也做的越來越成功。公司除了王璐這個影后，也培養(yǎng)了不少王牌，尤其是熊貓直播，更是深受年輕人追捧。

    一切都那么好，可就在上半年，劉雨晨罹患癌癥，更在上個月急癥去世，林默自此一蹶不振。

    王璐說：他們高中的時候感情就特別好，那時候我們女生都愛鬧他們，說雨晨是林默的小媳婦什么的。雨晨很靦腆，有一次還急哭了，讓我們不要胡說?？赡芫褪且驗檫@件事，林默才不敢說出自己的心意，怕他討厭自己?？墒乾F(xiàn)在回頭想想，如果雨晨不是喜歡他的話，也不會怕這些玩笑話，反應(yīng)那么激動了。

    陰錯陽差，他們就這樣對自己的感情守口如瓶。

    從高中，大學(xué)，到一起創(chuàng)業(yè)，事業(yè)有成，成了別人眼中最好的朋友，最親的兄弟。

    直到意外，突如其來。

    劉雨晨去世的時候，王璐正好在寧市，全程參加了葬禮。

    火化的時候，林默瘋了一樣不許別人靠近劉雨晨，抱著他冰冷僵硬的身體不肯撒手。

    別碰他，你們別碰他！

    他狀若瘋癲，劉家人都被嚇壞了，幾個親戚的眼神當(dāng)時就不對了。

    王璐有心想勸他，讓雨晨安心走吧。可這樣的話對林默來說，太殘忍了，她說不出口，只能無力地看著，無力地哭泣。

    林默傷心過度，幾夜未眠，最后還是被人掰開了手，拉開了劉雨晨身邊。

    不要！

    放開他！

    還給我！你們把他還給我！求求你們不！不要?。?！

    小晨！小晨！小晨

    他想把小晨搶回來，但做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劉雨晨的遺體被推入火化爐。

    他瘋了一樣往前沖，要不是好幾個人死死拉住他，都要跟著劉雨晨一起，投入火化爐了。

    火化爐關(guān)上的時候，林默徹底崩潰了。

    他跪在地上，哭得像個孩子。

    你們怎么能這樣，小晨最怕疼了你們怎么能這樣

    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劉家的親戚小聲打聽怎么回事，聽說這個瘋子是劉雨晨的老板，兩人認(rèn)識二十幾年了，當(dāng)下就犯嘀咕了。

    哎喲，難怪雨晨一直不要結(jié)婚

    就是啊，我還給他介紹了好幾個人呢，他都不肯。我還以為他是眼光太高，沒想到

    原來是這樣

    造孽啊，老劉家眼看要絕后了。哎，怎么就這么想不開呢，搞什么不好，非要

    姨媽可憐了，就雨晨這么一個孫子，還連個孩子都沒留下

    劉雨晨的家人聽著，又氣又惱。

    骨灰裝盒之后，劉家人不許林默碰，劉奶奶反應(yīng)尤其激烈，甚至不允許他繼續(xù)參加葬禮。

    林默跪在他們面前，當(dāng)著劉雨晨的骨灰發(fā)誓，我們沒有在一起過，從來沒有。小晨他不知道，是我，是我錯了奶奶，叔叔，求你們，求求你們，別趕我走

    林默的父母對兒子的心意早有了解，這么多年了，再不能接受，也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

    現(xiàn)在劉雨晨就這么走了，兒子的痛苦也讓他們難過，哪里舍得再責(zé)怪于他？便也跟著乞求劉雨晨的奶奶，好不容易才勸得她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