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祈喬不一樣，她是自己親自培養(yǎng)扶持上位的，雖然祈喬本人對司長一職愛搭不理，但外人可不這樣想，他們只會覺得祈喬通過暗箱cao作當上了司長，必定德不配位……有多少人盯著等她出錯，多少人背地里想方設(shè)法拉她下馬，所以她的所有行為必須做到滴水不漏。

    “你哪兒有什么兩全法……”廖向明緩慢地拄拐轉(zhuǎn)身，兩條縱深的法令紋讓他有一種陳年的疲態(tài)，他身上那種精神氣仿佛非常易耗，不過幾分鐘時間，勉強展露的風貌就被無情歲月吞噬……重新回歸了遲暮衰頹的狀態(tài)。

    祈喬低頭用兩指捏了捏山根，暫時趕走了心頭的浮躁和疲憊，她這才緩過神來咂摸出方才的話著實有些傷人。

    老司長再怎么說也是輝煌一生的大人物，世上所有的人都在歌頌他的無私與偉大，從來沒人會去和他唱反調(diào)，更沒有人能指著鼻子告訴他“你老了，退位了，別再指手畫腳”，再者說，老人家倥傯一生卻無兒無女，一輩子都貢獻給了人民，自己被他照顧長大，難道就有特權(quán)指責他的行事風格了嗎？

    祈喬清清嗓子，語氣緩和下來：“我知道您縱觀全局后在第一時間做出了判斷，那樣也確實能將傷亡降到最低……但我們司魚院精英群集，拼一把真的不能在死神手里搶幾個人嗎？”

    廖向明沒說話，坐在沙發(fā)上沉思，布滿老年斑的手只剩下了薄薄的一層皮rou，祈喬半蹲在他面前，一低頭就能看到那皮rou下斑駁的筋絡(luò)。

    祈喬接過他的拐杖，溫聲道：“我知道您心疼我，但她們也是孩子，家里供養(yǎng)那么多年把她們送到大學，我們司魚院不能親手將這些學生擊斃在槍口下?！?/br>
    “或許是我老了，拼不動了……你且一試，但第一權(quán)限依舊得交給我，我不干預(yù)你的任何舉措……出了事算我的?！绷蜗蛎鳂O緩地閉上了眼，終于做出了讓步，“我就在這兒，等著你的好消息?！?/br>
    “好。”祈喬話不多說，雷厲風行地去救人了。

    早在這之前她就已調(diào)動權(quán)限將現(xiàn)場的狙擊手撤了回來，方才終于說服了老人家，眼下沒有后顧之憂，只需拼盡全力和身后揚鞭催馬的死神搶人。

    特醫(yī)院的專家組只以為那黑色瘢痕是第三級控斑牽扯出來的玩意，大家都知道此物兇險，但卻對此物束手無策。

    “抽調(diào)十年前的絕密檔案，讓他們?nèi)シ治觯倳衅平夥ǖ?，如果十年前的法子不能用……”廖向陽提示祈喬，“我以前跟你說過十年前的那樁大案，你知道萬不得已的時候該做什么?！?/br>
    祈喬目光深遠，似乎穿穿過了巒狀的濃云：“知道?！?/br>
    十年前出現(xiàn)過類似案件，當時造成的影響極其惡劣，甚至得出動全體人魚輔助干預(yù)社會群體的記憶，也是在那次事件之后，各大媒體遭到了政府嚴苛的管控，人魚的社會地位到達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司魚院也在各方面有了很大的自主權(quán)，老司長廖向明甚至也被賦予了絕對的行事權(quán)利……這也是他有權(quán)利在兩年前直接炸海的原因。

    老司長在決定將位置給祈喬那一天就將此事告知了她，如今這深埋地下的禍端死灰復(fù)燃……老司長當年的決定無疑是明智的。

    眼下除去廖向明，只有祈喬知道那黑色瘢痕能造成最壞的影響。

    如此，好處是不知者無畏，能極大地減少群體性恐慌，壞處是成倍的重擔壓到了祈喬一人肩上。

    祈喬到底還是親臨了現(xiàn)場，紅線織就的網(wǎng)逐漸縮小，除非里面的人出來，否則司魚院也無計可施——但是該怎么出來？一旦觸碰，那險惡的黑色瘢痕就會附在人身上。

    僥幸出來又能如何呢，出來的人帶上了黑色瘢痕，她又將如何處理這些人……

    天氣糟糕透了，直升機只能準備迫降，祈喬左耳微鳴，輕微的焦慮蔓延心頭。

    “投下光網(wǎng)與紅線疊加，試試效果?！逼韱炭粗旅婊艁y的人群說，“大劑量潑灑藥劑，先把大家情緒控制住?！?/br>
    就像次等聲波不是聲波一樣，光網(wǎng)同樣不是光，它是一種特殊的繩纜，通常用來大規(guī)模地控制神經(jīng)毒素患者，一旦投下，就會畫地為牢，可以濾住那些神經(jīng)受到侵害的人，而正常人可以輕易通過。

    先把兩方隔開，防止她們接觸，然后再想辦法通過的人出紅線網(wǎng)。

    “稍等，先別動?！逼韱烫执驍噙M程。

    藥劑潑灑下去后，同學們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她們雖然還在驚慌，但可以克服住了。

    “司長，他們在干什么？”負責撒網(wǎng)的司員不解，“在玩游戲嗎？”

    祈喬小時候顛沛流離，在各家收養(yǎng)相繼倒閉后，她被他們像踢皮球一樣轉(zhuǎn)移到了別的地方。

    灰暗的童年不曾有過什么游戲，所幸她和同批的幾個孩子被廖向明名義上收養(yǎng)了，這才有了個安身之處。

    祈喬默不作聲地穿好防護服，直接去往廣場。

    那黑色瘢痕會黏連皮rou，許多同學已經(jīng)分不開了，她們在絕望中了冷靜下來，看向那罪魁禍首……不詳?shù)募t網(wǎng)不只是不可觸碰，長時間呆在里面的人會自發(fā)病變，也患上相同的癥狀。

    那已經(jīng)病變的人是否可以屏絕紅網(wǎng)呢？

    一個女孩張開纖細的五指，用掌心去探紅網(wǎng)，那紅色光線組成的網(wǎng)便被她小小的掌心擋住了一小塊。

    女孩喃喃：“是不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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