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畢竟是畢業(yè)聚餐，余牧也不好再說什么，反正以后都不會見面，她舉起茶杯和張龍碰了一下，云淡風(fēng)輕地拒絕：謝謝你的喜歡，但我有喜歡的人了。

    大家一陣唏噓，張龍只能尬笑。

    余牧沒心思管他，找了個借口出去透透風(fēng)。她撥通左仟潯的電話，那邊嘟嘟幾聲又給她掛了。

    什么情況？原來jiejie不是沒看到消息，打過去又掛了？余牧又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這次左仟潯直接關(guān)機。

    這一來二趟，余牧壓根沒心思再吃飯，她找了個借口離開，馬上打車回家。

    ＊

    街道路人稀稀零零，街邊停著一輛面包車，車里沒開燈，彌漫著一股濃重的煙味。

    余建軍開了窗戶，只要風(fēng)一吹，那煙味必定在鼻腔里轉(zhuǎn)一圈。

    左仟潯坐在他身旁。

    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余牧。左仟潯掛了電話，沒過一會兒對方又打了過來，這個時候不適合接電話，于是她摁了關(guān)機。

    車子里又是一陣沉默。

    余建軍新買的一包煙已經(jīng)抽了一半，全程在抽煙，話沒說兩句，自他把左仟潯約出來后，只說了一句話：

    余牧的日記本，我看過了。

    只是一句話，已經(jīng)夠爆炸。

    左仟潯心里堵得慌，好幾次想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只能等余建軍說話，結(jié)果余建軍沒有說話的意思，一直在抽煙。

    最后左仟潯還是忍不住了，主動開口：余叔叔，說說你的想法吧。

    余建軍把煙頭扔到窗外，長長吁出一口氣，說：你肯定是不能和余牧在一起的。

    左仟潯低頭，窗外交疊的樹影落在她的側(cè)臉，半張臉都隱在陰影之下，雙唇緊抿著，消瘦的輪廓顯現(xiàn)。

    過了好久，才鼓起勇氣說那句：叔叔，對不起，我不能聽你的。

    余建軍濃密的眉頭緊蹙，又說：左老師，我一直尊重你，也覺得你是個文化人。文化人不應(yīng)該糊涂，你應(yīng)該懂我的意思，有些事情要有個度，余牧今年十九歲，你二十五，怎么說你的閱歷和心智都要比她成熟一些，小孩子的那些想法，是不應(yīng)該縱容的，你要清楚這一點。

    左仟潯沉默。

    好難啊。

    該怎么面對他？連頭都不敢抬，她不敢去看余建軍的表情。

    她明白，余建軍已經(jīng)把話說得很委婉了?？墒遣荒艽饝?yīng)他，答應(yīng)他余牧?xí)乃赖摹?/br>
    叔叔，小牧她不是小孩子，她成年了。

    可是在我這里她就是小孩！余建軍語氣沒有剛剛那么淡定，明顯有點情緒：我和你爸交情好，他給我面子，讓余牧到你那兒寄宿。的確，我很感謝你，我余家是上輩子積了德，讓余牧最后這一年遇到你這么好的引路人。可是，一碼歸一碼，你們兩個要真的談戀愛，那像什么話？你覺得我這個做父親的，現(xiàn)在是什么心情？

    余建軍一針見血，每一句話都刺痛在左仟潯的心，討伐她，指責(zé)她，壓垮她，卻又不能反駁，好像余建軍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

    左仟潯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她也曾想過，如果當(dāng)初拒絕余牧，現(xiàn)在會不會好一些？

    可是合法的愛情為什么要被推開？要被壓在所謂的道德之下？這是左仟潯掙扎多次之后，還是選擇接受余牧的理由。

    在她和余牧的世界里，她們的愛情是合法合理的，無非兩個女孩互相被吸引，想要一起擁有未來。

    可余建軍一定不這么覺得，兩個女孩產(chǎn)生愛意，是禁忌的，是違背道德的。

    錯在誰？無法評判。

    左仟潯沉默，除了沉默不知道該怎么回答。好像怎么說都是蒼白無力的。

    趁著她還沒真正和你在一起，你想辦法處理好這件事吧。我無法理解，當(dāng)然也無法支持，但我也無法怪你。左老師，我希望你做出正確的選擇，我老余這人，向來不希望撕破臉，能解決的，我們私下解決，以后她還是你的meimei。

    左仟潯眼角沁出一滴淚，她抬手擦了擦，盡量保持語氣平穩(wěn)：

    叔叔，對你來說，我和余牧之間如果互相喜歡，想要廝守終身，是不是很扯蛋？

    余建軍也不客氣，直言不諱：對，很扯蛋。是一條完全看不到光明的路。

    如果我說我們真的互相喜歡呢？左仟潯抬眼，主動去看余建軍，我的意思是，我和余牧不僅互相喜歡，我還能給她所有男生都能給的，未來、幸福、健康和快樂，如果是這樣呢？叔叔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嗎？

    她的眼里噙著前所未有的堅定。

    在余建軍印象中，左仟潯向來是溫和嬌弱的形象，但從她現(xiàn)在的眼神，看到的更多是堅定和勇敢。

    有那么一秒鐘，余建軍有些動容，但他很快回到了自己的立場。

    只是你覺得你能給而已，我知道你是個很優(yōu)秀的人。但是余牧需要見識更多的人，才能搞清楚她對你到底是不是喜歡。你覺得她這個年紀，懂什么是愛嗎？

    您太小看年輕人的喜歡。一個人的心智與愛人的能力，年齡不是直接決定因素。

    那我直說吧。余建軍也覷了左仟潯一眼，眼神帶了幾絲冷漠，我不會同意，不會祝福，如果你們一定要成為那種關(guān)系，我會百般阻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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