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摘星甚至覺得小女孩可以蹲在里面泡個澡。

    她洗衣服的動作很利落，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個熟手了。

    “你多大了呀？”沈摘星問道。

    “十三。”小姑娘語氣冷漠，但并沒有不搭理她。

    “那你該讀初中了呀?！?/br>
    “沒，沒讀書，小學(xué)畢業(yè)我就沒讀書了?！?/br>
    沈摘星又問：“家里不讓你讀嗎？是沒錢嗎？”

    “我自己不想讀，讀書沒有意思，反正以后都要嫁人的，女孩子讀那么多書干嘛?！?/br>
    沈摘星震驚于小姑娘的想法，驚愕地問道：“誰跟你說的這些？”

    “我奶奶說的，也有我自己琢磨的，反正等十六歲，我就要結(jié)婚嫁人了，書讀了也沒用?！?/br>
    “十六歲就結(jié)婚了？你有男朋友啦？”

    “沒有，我看不上那些男的?！?/br>
    “那你怎么可能十六歲就結(jié)婚？”

    “反正肯定會結(jié)的，我奶說了，十六歲就會給我找個好人家。”

    天，這什么家庭，沈摘星隱約聽明白了。

    她問女孩，“那你想那么早結(jié)婚嗎？你知不知道咱們國家的法定結(jié)婚年齡是二十二歲？你這么早結(jié)婚，是拿不到結(jié)婚證的，沒有結(jié)婚證，法律就不會保護(hù)你的婚姻。而且太小了生孩子，對女生的身體也不好，女生起碼要二十三歲以后，才會進(jìn)入最佳的生育期……”

    “我不想結(jié)婚，但有什么法子？”女孩在牛仔褲上灑上洗衣粉，用力地揉搓，“早點(diǎn)嫁人，還能早點(diǎn)當(dāng)家做主，結(jié)婚以后，我就有自己的家，我要跟我奶奶說，喊她給我找個沒有婆婆的男人，這樣我嫁過去，就沒有人壓在我的頭上，就算要洗衣服，說不定也只用洗兩三個人的?！?/br>
    “那你還想讀書嗎？”沈摘星又問道，從兩人的對話當(dāng)中，她發(fā)現(xiàn)這個女孩有著超乎同齡人的清醒。

    也許她的眼界還不夠?qū)挘娮R還不夠廣，但她已經(jīng)在她目之所及的范圍內(nèi)，盡可能地謀劃好了自己的人生。

    哪怕這樣的人生在沈摘星看來，略微顯得有些許的可笑。

    這個問題讓小姑娘沉默了一會兒，風(fēng)寂靜地吹著，好一會兒沈摘星才聽見她的聲音，“……讀書沒用的。”

    ……

    在冰冷的溪水中淘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女孩用纖細(xì)的手臂，將衣服狠狠地壓進(jìn)桶中，然后再將桶傾倒，倒出多余的水。

    “走吧?！迸⒄泻羯蛘歉黄痣x開，“你低著頭，走到我的身后，不要說話，知不知道？”

    “為什么??？這么小心，搞得像是地下黨接頭似的?！?/br>
    “你做不做嘛？”女孩不耐煩地道，“不做就滾！”

    沈摘星告饒，“好好好，都聽你的，都聽你的……我來幫你提?！?/br>
    女孩是拎不動裝衣服的桶的，所以她其實(shí)只是推著桶，一圈一圈地在地上挪動。

    “你提不起來的?！彼o(hù)著桶，躲開沈摘星的手。

    可惜她的個子和沈摘星比起來，實(shí)在是太矮了一些，沈摘星只是輕輕地繞了一個圈，就抓住了鐵皮桶的把手，然后拎了起來。

    重，是真的重，沈摘星估摸著這一桶帶水的衣服，恐怕有好幾十斤。

    女孩露出驚訝的表情，“哇，你力氣好大！”

    沈摘星得意洋洋，“那當(dāng)然！”

    沒有一副好身體，還怎么當(dāng)神棍？跳大神也是很費(fèi)力氣的好嗎！

    更何況除開做神棍，更多的時候她還要和各種各樣的壞蛋“斗智斗勇”。

    “……算你厲害。”小姑娘不情不愿地承認(rèn)自己看走了眼，又提醒道，“我剛剛說的話記住沒？待會兒別說話，知不知道？我說什么，就是什么，明白嗎？”

    “明白，明白！”沈摘星點(diǎn)頭哈腰，一副膽小的樣子，“都聽你的！”

    小女孩“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但她別過頭，不肯讓沈摘星看見她臉上的笑。

    “聊了那么久，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呢？”沈摘星打聽她的名字。

    “我叫周招娣，不過我以后是要改名字的，我已經(jīng)想好了，等我結(jié)婚以后，我就要改成周依依，你呢？”

    “我姓沈，叫沈摘星，手可摘星辰的意思?！?/br>
    “你名字真美?！毙∨ⅲ?，周招娣羨慕地道，“你爸媽肯定有文化?！?/br>
    “和我爸媽有什么關(guān)系？”沈摘星聳聳肩膀，“是福利院院長給我取的，我是個孤兒，從小就沒有爸媽。”

    真要夸有文化，只能說兩世的福利院院長，都心有靈犀，給她取了同樣的名字。

    “福利院啊……”周招娣好奇地問，“福利院好玩嗎？”

    “看你怎么看吧，偶爾來一次肯定好玩，住在里面就不好玩了。從小到大都是十幾個人住一間屋子，要去學(xué)校住校才有可能把這個人數(shù)降到個位數(shù)，吃飯雖然不用搶，但也沒什么好吃的，反正都是大鍋飯，怎么便宜怎么來，怎么方便怎么來，有志愿者或者是企業(yè)家來捐助的時候，是最開心的，因?yàn)槟艽┬乱路?，還能吃到好吃的東西……”

    “那你們要干活嗎？”周招娣問她。

    “干吧，洗洗自己的衣服，洗洗自己的碗什么的，反正就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br>
    “真好，要是我也能去福利院就好了。”周招娣對她描述的生活十分羨慕。

    沈摘星倒不會站著說話不腰疼，說什么家庭比福利院更溫暖之類的，前世今生那種黑洞家庭她見得多了，有許多次她都慶幸自己是個孤兒，不然攤上兩個坑娃的父母，簡直哭都沒地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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