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給你慶祝，你好像不太高興？”晚上到了床上，宋秋對于馬蘭蘭今天的表現(xiàn)有些疑惑。

    “秋，我不想讀書了?！?/br>
    “怎么呢？好不容易考上的，干嘛不讀？”

    “學(xué)費很貴，而且，而且我，我還是出去找工作好了?！瘪R蘭蘭也不知道該怎么說，現(xiàn)在她忽然覺得，這些日子以來都是宋秋在養(yǎng)她。

    “學(xué)費你不用擔(dān)心，我來負責(zé)，你只要安心讀書就好。而且這個課程也不是每天都有課，到時候再找些兼職不就好了？”宋秋的態(tài)度還是希望馬蘭蘭可以有個文憑，這對于她將來也是有好處的。

    馬蘭蘭見拗不過，也不再多說，她不想跟宋秋吵架，印象里，她也沒跟誰吵過架。

    “蘭蘭，你多久沒跟家里聯(lián)絡(luò)了？找個時間給家里打個電話吧。”激情過后，宋秋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我想，可我不敢?！瘪R蘭蘭的聲音里有一絲幽怨。

    離開家這么久，說不惦念肯定是假的，可是她想起那一晚，爸媽的態(tài)度，就覺得心疼。而且她也怕，聯(lián)絡(luò)了，家里人會把她抓回去，然后送走馬兒，逼她嫁人?，F(xiàn)在她有了宋秋，一輩子就想跟她過的，怎么可能會嫁人。

    “就打個電話，沒那么可怕的。我陪著你，恩？”宋秋摟著她。

    “嗯。”

    果然，當(dāng)馬蘭蘭撥通了哥哥的電話，預(yù)期中的暴怒沒有到來，反到是輕聲的抽泣。原來，哥哥這樣的男子漢，也會哭。馬蘭蘭聽到mama的聲音時，眼淚就忍不住地流了下來，靠在宋秋得懷里，馬蘭蘭強忍著抽搐，和家里打了將近兩個小時的電話。

    掛了電話，耳朵都被捂得通通紅，眼淚都流干了，馬蘭蘭丟了大半力氣。宋秋摟著她，撥著她的劉海，滿眼疼惜。正是因為她錯過了一些關(guān)于親情的過往，才不希望將來蘭蘭跟她一樣，只能在夢里哭泣。

    “mama說，爸爸生病了?！瘪R蘭蘭抽泣了半天，才抬起頭，楚楚可憐地看著宋秋。

    “回去看看么？”宋秋沒多問。

    “我可以嗎？”聲音悶悶的，宋秋胸口的衣服全都濕了。

    “當(dāng)然可以，我陪你回去。”

    馬兒很高興，因為她們又要出遠門了，又可以去不一樣的地方，拍好多照片，吃好多好吃的，而且宋秋和mama會輪流抱她，所以她無比期待著下一次出行。

    南方的小城，馬蘭蘭的家鄉(xiāng)，宋秋有些無語，因為她無論如何沒有想到，馬蘭蘭口里的那個閉塞落后的農(nóng)村，竟是他們音樂圈里找尋靈感的好地方——束河。

    “是不是很土？”馬蘭蘭看著宋秋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我來過好幾次了，只是沒一次遇到過你，好可惜。怪不得我怎么也找不到創(chuàng)作靈感?！彼吻镅b出很遺憾的表情，對以前的旅行做了總結(jié)。

    “你來過？”馬蘭蘭睜大眼睛，她以為這個地方，大城市的人根本不認識的。

    “小傻瓜，別總把自己想得那么差。你在我眼里是最好的，你也的確是最好的?！毕衿綍r對待馬兒那樣，宋秋刮了刮馬蘭蘭的鼻子。

    “在外面呢。”馬蘭蘭害羞地躲開了。

    家里來接的人在車站看到馬蘭蘭時，就是這個場景，一時間也說不出哪里奇怪，但是就是有些不協(xié)調(diào)。看著漸漸長大的馬兒，蘭蘭的哥嫂也沒表露出討厭的神情，只是每個人臉上頹廢的神色暗示著這些日子來的難捱。

    “哥，阿爸怎么樣了？”馬蘭蘭知道普通小病，mama不會這樣的。

    “回家再說吧?！备缫矝]多說什么，啟動了平時用來拉游客的面包車。

    開了好一段路，繞來繞去，終于到了馬蘭蘭家。宋秋一路上也不多話，就抱著馬兒安靜坐在馬蘭蘭身邊。馬家的人沒那個精力搭理她，她也不想去添亂。這里跟她以前去的束河古鎮(zhèn)還是有些不同的，他們住的更偏遠一些，比起那些已經(jīng)開發(fā)好的地塊，這里更貼近當(dāng)?shù)厝说纳睢?/br>
    “蘭蘭，進去看看阿爸吧，就等著你呢?！彼吻锉涣粼诹送馕?，她知道，自己并不適合跟進去。

    馬兒也沒有被叫進去，在馬家人的概念里，馬兒是不屬于他們家的，可是馬蘭蘭是，無論她多么任性，她終究是馬家的女兒。馬蘭蘭在屋里哭得很大聲，馬兒聽到mama的哭聲，也跟著哭了起來，屋里一片雜亂，宋秋只好抱著馬兒出去，站在平地上哄著。

    心里擔(dān)心著馬蘭蘭的情況，卻始終見不到，直到傍晚，馬蘭蘭才紅腫著眼睛從里屋出來，很是凝重。隔著好幾米的距離，兩個人的眼神在空氣里交匯，給了彼此一個安慰鼓勁的暗示，又各自繼續(xù)各自的活兒。

    在馬蘭蘭家陪著好幾天，一開始馬蘭蘭就說是在北京認識的朋友，家里人也沒追問太多。眼下的情況，沒人有心情去探尋這個，家里總是來一些人，每次都是留下一地?zé)燁^和無數(shù)的嘆息，氣氛壓抑得讓人難受。

    宋秋隱約是預(yù)感到了什么，像是死神來臨前的預(yù)兆，她曾經(jīng)那樣的熟悉?？墒沁@樣的情況，她也只能跟著耗著，每一天，活著的人，精力被一點點抽干，臨死的人，用盡所有氣力，留戀人間的一切。

    馬蘭蘭家還是辦了喪事，在她回家后半個月，奄奄一息拖了許久的老人終于是閉上了眼，就算是還有無盡的牽掛也不得不垂下手。馬蘭蘭已經(jīng)在這半個月里哭了無數(shù)遍，到了那天，反倒是哭不出來了，全身軟軟的，輕飄飄的，找不到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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