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娘的悲哀 第2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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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顏顏騎虎難下,只能硬著頭皮爭辯: “小屁孩就愛較勁,你知道真正的虐是什么嗎,我告訴你……” “我知道?!?/br> 忽而,晦澀的嗓音遽然響起,伴隨著微風輕輕飄蕩在后院中。 整個場面頓時闃靜下來,幾雙眼睛齊刷刷望向冷不丁開口的元矜。 只見她動了動枯白的唇,霎時間聲若鴻羽: “是愧疚?!?/br> “是當他隱約快要愛上別人的時候,對她的愧疚?!?/br> “明知前路渺茫,萬劫不復,也抵不過自己內心深處的欲念?!?/br> “縱然同床異夢,掩耳盜鈴,也要逼迫自己相信表面深情。” “于是,他一面拼命悔恨,又一面身不由己;一面苦苦掙扎,又一面深陷吸引?!?/br> 罌粟般的誘惑啊。 “直到他用最溫柔又最歉疚的語氣說出那句:‘對不起’……” 多么別樣的殘忍。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br> 第30章 不要再說抱歉了 蘇顏顏和白輕泉從水吟居出來的時候, 天色已經有些泛黃了。 與來時不同,現下兩人皆是一臉嚴肅,只顧悶著頭往前走, 最后還是蘇顏顏沒忍住,主動戳了戳身旁少女,摸著下巴道: “泉泉, 你說……嫂嫂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輕泉兩只眼珠子瞟了她一眼,板正地吐出三字:“不知道?!?/br> 蘇顏顏自顧自猜測:“嫂嫂情緒有些不對,她是不是在暗示我們些什么?” 雖然嫂嫂說那些話的時候,聲音輕飄飄的, 表情也十分平靜,但總感覺有些不放心。 白輕泉認真想了想,很是順溜道:“師娘可能在暗示您以后不要給她介紹話本了。” “……” 某人怒目橫視:“介紹話本怎么了?我推薦的書都是一流的好不好?” 少女皮笑rou不笑:“姨母說好就是好?!?/br> “白輕泉!” 蘇顏顏覺得自己長輩的威嚴受到了挑戰(zhàn),正準備惱羞成怒, 忽見少女畢恭畢敬朝前方拱手:“拜見師尊?!?/br> 她連忙回頭一看, 果然見師兄白衣冽冽, 一言不發(fā)地站在她們對面。 蘇顏顏頓時覺得周遭溫度都冰凍了下來,禁不住狠狠打了個寒顫。 她這師兄簡直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尤其近幾日,臉色一天比一天冷, 渾身都透著一股子寒氣,遠遠看上去似冰雕一般, 嚇得她連嫂嫂的消息都不敢多問, 哼,難怪嫂嫂不想同他一起住。 蘇顏顏這會兒倒是很愿意幸災樂禍。 不過話說回來,嫂嫂之所以回水吟居,大抵是因為青云大會上修契一事, 師兄那般心不在焉,最后更是撇下嫂嫂一人,換誰誰不生氣? 說到底全都是師兄的錯! “師兄來這里做什么?”蘇顏顏滿心腹誹,語氣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話問出來便頗有些挑釁的意味。 容辭墨眸輕掠過兩人一眼,動了動薄唇:“你們見到阿衿了?” 蘇顏顏當即揚起下巴:“師兄這話說的,嫂嫂生你的氣,難道還能不見我們不成?” 容辭目光微暗:“她果真還是心生芥蒂了么?!?/br> “稟師尊,”這回白輕泉搶過話頭:“師娘并未這樣說,只不過看上去有些疲憊,疏于應付罷了。” “疲憊?”容辭眉心一蹙:“她身體可有不適?” “現在知道關心,早干什么去了?”蘇顏顏雙手環(huán)胸:“我若是嫂嫂,定要……” 她正說得起勁,猝不及防接收到一束冷光,頓時就蔫兒了下來,訕訕閉上嘴,只敢小聲嘟囔:“本來就是嘛……” 容辭淡漠移開眼:“蘇銳最近又來容連要人了,不如你選個日子,自行回蘇家吧?!?/br> 乍聽到“蘇銳”這兩字,蘇顏顏“嬌”軀一震,一張臉鼓成了河豚。 蘇銳便是她那一毛不拔還管天管地的長兄,她早都跟他鬧翻了好嗎,一直處于離家出走的狀態(tài),怎么可能乖乖回去? 師兄這是赤/裸裸的威脅! “春兒不會答應的?!焙霉媚锊荒茌p易認慫,蘇顏顏理所當然搬出了容拾春。 “你與師弟尚未成婚,日日廝混在一起成何體統(tǒng)?!?/br> “怎,怎么就不成體統(tǒng)了,春兒才不介意呢?!?/br> “正因如此,本尊才應當肅清門戶,你們都太放肆了?!?/br> “……” 蘇顏顏閉眼,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一下,很快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哈哈師兄何必如此嚴肅,方才我不過開個玩笑而已?!?/br> 然而對方并未理會,只定定站在那處,眉目淺淡,不置可否。 “嗚嗚嗚……”蘇顏顏開始像模像樣哭嚎:“我錯了還不行嘛,師兄您大人不記小人過,繼續(xù)收留你未來的弟媳吧……” 白輕泉見狀幽幽瞥了她一眼,堪稱一言難盡。 蘇顏顏抹了把臉,不甘示弱瞪回去:“看什么看?!?/br> “我只是在想,舅舅有那么可怕嗎?” “這與他有何干系,我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阿衿身體究竟如何?!鼻謇涞穆曇粼俅雾懫穑驍嗔怂齻兊母`竊私語。 蘇顏顏可不敢陰陽怪氣了,攤手道:“泉泉說得沒錯,嫂嫂的確有些郁郁寡歡?!?/br> 她頓了頓,又賊兮兮補充一句:“人也瘦了一圈?!?/br> 容辭聞言抿起唇,抬眸眺望向不遠處與世隔絕的水幕,兀自沉默稍許,最終招來天邊祥云 ,正要離去時,又側眸看向蘇顏顏身旁的白輕泉: “時候不早了,隨為師回瑤光殿吧。” “弟子遵命。”白輕泉規(guī)矩行過一禮,同蘇顏顏告別后,便躍上了師尊的云朵。 容辭甫一揮袖,兩人幾乎眨眼便到了瑤光殿門前。 白輕泉看著腳底下聚散無形的白云,心中難免艷羨起來。需知尋常仙人出門通常借用坐騎,短距離亦可倚仗自身法器,修為至少六品仙君以上者,方能調動天地之力,自行乘云駕霧瞬息千里,而能如師尊這般收放自如之人,則更是絕無僅有了。 真不知她自己何時也能做到如此地步。 白輕泉邊暗自期盼,邊對著前方修影拱手道:“師尊若無其他吩咐,弟子先回屋修習了?!?/br> “等等,”容辭轉身喚住她:“泉兒,阿衿她……可有與你們談論些什么?” 白輕泉一愣,似乎沒料到師尊會突然發(fā)問。她思量半刻,并未將元矜最后那番話托出,只道:“師娘興致缺缺,便沒有多說,不過聊了些姨母喜歡的話本罷了。” 師娘青云大會后一連閉門多日,是為何故大家心知肚明,她雖沒資格置喙師尊,卻也著實不便多嘴。 然而她這邊話音方落,瑤光殿內悠悠走出一人,正是前些日子被師尊救回來的師姐莫寧。 白輕泉與她對視一眼,干巴巴喊了句:“師姐?!泵銖娝愦蛄藗€招呼。 她與這位同門師姐并不熟,以前沒有過交集,這幾天人又住去了瑤光殿養(yǎng)傷,更是沒見著幾面。 莫寧翹起眼尾,皮笑rou不笑:“師妹好?!?/br> 白輕泉出身修仙世族,前世便滿心想拜她那師尊為師,一朝得償所愿,破了仙尊只收她一人的特例,私下指不定怎么高興。 聽說這次拜師可又有白月光的一份功勞,若非白月光從旁盡心盡力勸諫,她那高冷師尊收不收徒還是另一說。 果然替身文里的白月光最有存在感了,這不,方才他們還在談論白月光,近些天她的好師尊沒少往水吟居跑。 莫寧冷漠地看著他迫不及待關心別人,不緊不慢從兩人身邊繞了過去。 “站住,”容辭蹙額:“傷養(yǎng)好了,便專心修煉,以后與你師妹同住一處,也好互相照應?!?/br> 莫寧一臉配合:“弟子謹遵師尊教誨?!闭f完繼續(xù)往山下走,只不過沒一會兒便被結界擋住去路。 “師尊這是何意?” “你還不知錯。” 莫寧轉過身,像是明白過來什么般,煞有其事地朝他拜了一拜:“弟子知錯,耽誤了您的修契大典,是弟子不對?!?/br> 容辭臉色愈寒,半晌后冷道:“此次青云大會,你罔顧禁令,私自下山,從今日起,清掃學堂三個月,以示懲戒。” 莫寧心中呵呵幾聲,前腳哄白月光后腳折磨替身,不愧是虐文待遇。 “弟子領罰?!彼瞾G下一句,頭也不回往自己的屋子走。 白輕泉默默看著這局面,自始至終一句話沒插,像個沒得感情木頭人一般,末了才迅速道了句:“弟子告退。” 容辭點點頭,望著瑤光殿旁的房屋,一瞬間腦海又開始隱隱作痛,他感受到陰陽雙生契愈發(fā)稀薄了,字跡也一日比一日模糊,有幾處甚至已然消蝕殆盡,戳出一個個黑漆漆的洞口。 再如此下去,恐怕這契約便真要消散了。 無數細密尖銳的刺痛驟然遍布心頭,他忽而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以至于他一刻也等不及地想要去找阿衿,想要立即馬上補救他們曾經親手寫下的諾言! 然而與此同時,一禎禎畫面又悄悄自那破碎的宣紙上浸透而出,他忍不住瞠開雙目去看,萬分焦急般似要證實什么,可是待到真正瞧清時,他卻又顫抖著唇,止不住地呫囁低語: “不是她,不是……” * 水吟居的院子里,一只小紅狐貍懶懶趴在草地上,百無聊賴看著院子里專心侍弄藍蓮的女人,尾巴擺了又擺。 “玨玨,她在干什么呢?”紙人在他神識中悠悠晃蕩著,很是不解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