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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娘的悲哀 第21節(jié)

    這不, 今日剛下的規(guī)定,尋常弟子無事嚴(yán)禁隨意出入宗門, 倘若有特殊任務(wù),必須報備掌事姑姑, 以免有心者渾水摸魚。

    要說這規(guī)定好巧不巧,恰恰將莫寧擋在了門內(nèi)。

    莫寧此刻正雙手環(huán)胸, 頗為無語地看著對面義正言辭的掌事姑姑喬思, 心里早已經(jīng)吐槽了百八十遍。

    自上回狗師尊又對她甩臉子懲罰后,她是越來越不爽現(xiàn)在這個劇情了,還有這位據(jù)說是萬千女修夢中情人江大師兄,不僅拿她當(dāng)替身, 還拉滿了她的仇恨值,然后就被各種嘲,說什么她一點(diǎn)本事沒有,都是因?yàn)殚L得像夫人才如此幸運(yùn)……

    莫寧就呵呵了,喜歡白月光自己去舔行不行,一個兩個都這么狗,虐文女主做錯了什么要被這樣對待?

    反正她是不可能再走一次虐文劇本的,必須改路線。只不過這喬思愣是不讓她下山,說什么青云大會前后,宗門嚴(yán)禁出入。

    容連的確有這么個規(guī)定,但規(guī)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喬思不是剛剛才放出去一個小師弟嗎?說到底還不是針對她。

    聽說喬思年輕時也想拜狗師尊為師來著,結(jié)果被拒絕了,才去當(dāng)?shù)恼剖鹿霉?,所以這么一聯(lián)系起來,莫寧差不多就明白了。

    “喬掌事,我今兒個非出去不可,你方才不也放人走了嗎。”

    喬思從頭至尾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臉:“即日起弟子出門需尊長特批,楊師弟有葛長老的特批,你有尊上的特批么?”

    聽到狗師尊的名諱,莫寧更加無語了,明知她因擅入秘境而被訓(xùn)斥,喬思還毫不避諱提起,她是故意吧?

    “此事乃尊上親令,當(dāng)時大師兄也在場,”喬思轉(zhuǎn)頭看向筆挺站在一旁的矜貴少年:“對吧,江師兄?”

    江一岑掃了眼莫寧,十分高冷地并沒有接話。

    喬思暗自翻了個白眼,原本同門多年,她對這位貴公子頗具好感,一個既有天賦又出身名門的強(qiáng)者,那必然是前途無量。但自那日江一岑肆意灼傷莫倚的眼睛后,她便再沒了之前的想法。

    縱然氣運(yùn)是修仙者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正如她也羨慕江一岑的天賦,羨慕莫寧可拜入尊上門下,但無論是誰,都不應(yīng)恃法行兇。況且宗門內(nèi)動手傷人,原是要受到懲處的,只不過江公子背景深厚,這事兒便被壓了下來。

    不過最令喬思迷惑的是,這江一岑到底喜不喜歡莫寧?

    說喜歡吧,他對莫寧也是副高傲模樣,說不喜歡吧,他又明理暗里護(hù)著莫寧。

    聽說他從小仰慕夫人,也不知道真假,若果然如此,那豈不是相當(dāng)精彩?

    她已經(jīng)可以腦補(bǔ)出完整的替身追妻話本了……

    “喬掌事,今日我有要事,你若不能通融,便只有得罪了?!?/br>
    喬思回過神,看向?qū)γ嬗迫蛔缘玫纳倥?,心下又警惕一分?/br>
    通融是不可能通融的,莫說這眾目睽睽之下不好cao作,即使方便通融,她和莫寧也不熟啊,完全沒必要替她承擔(dān)這個風(fēng)險。

    周圍的弟子越聚越多,就等著看他們?nèi)绾问請隽耍?dāng)然,其中也有不少人是來看江一岑江師兄的,畢竟芳心縱火的江少主,吸引力不可小覷。

    莫寧余光同樣瞥了眼江一岑,少年著一襲月色常服,手執(zhí)佩劍,鶴立雞群般站在人群中,眉目冷長,一副誰也不偏幫的樣子,更顯傲然。

    她呵呵一聲撇開眼,虐文里的狗男人都慣常性裝/逼。

    “莫師妹,規(guī)矩不可破,你還是回去吧?!眴趟家琅f油鹽不進(jìn)。

    莫寧隨舉起劍鋒,眾人紛紛退開數(shù)步,唯獨(dú)喬思一寸不讓,迅速亮出自己的法器,正當(dāng)兩人即將刀兵相向時,一股強(qiáng)大的威壓驟然迎面而來,緊接著一道修長身影踩著祥云從天而降,于眾人仰望中翩然而至。

    “弟子拜見尊上?!钡紫骂D時呼啦啦跪了一片。

    容辭腳下薄云消散,墨絲輕揚(yáng),衣白勝雪,緩緩落于玉階之上。

    他周身冰寒甚重,隱隱氤氳著輕薄霧氣,僅僅站在那處,便是漫天雪地,冰封萬里,如同孑孓獨(dú)立于寒川之巔的神明,世人只可遠(yuǎn)遠(yuǎn)匍匐膜拜,而絲毫不敢靠近褻玩。

    “怎么回事?!比蒉o輕輕掃過他們一眼,薄唇微啟。

    連說話都是冷的,喬思禁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已在尊上手下辦差多年,卻仍舊抵不住對方強(qiáng)大的氣場,這冰系天賦若修至登峰造極,才真正是殺人于無形,令人不寒而栗。

    “稟尊上,弟子奉命守山,奈何莫師妹不聽勸阻,執(zhí)意強(qiáng)闖,弟子不得已只能動手了。”

    喬思先發(fā)制人,可以說一點(diǎn)面子都沒給莫寧留,畢竟聚眾鬧事的罪名也不小,反正這個鍋她是不可能背的。

    容辭目光瞥過喬思,落在同樣跪著的莫寧身上,聲色沉沉:

    “寧兒。”

    莫寧抬頭,看見那高高在上的白影,清冷禁欲的容顏,又想起上輩子的痛苦,她自幼暗暗戀慕的神明,打心底里仰慕崇拜的師尊,卻一心一意喜歡別的女人,無論做什么都是為了白月光,即便最后生死關(guān)頭毫不猶豫選擇他的真愛呢。

    真想知道她跳進(jìn)萬魔之窟后師尊的表情,只有虐文女主死了狗男人才會發(fā)瘋吧,呵,今生也會的,他且等著。

    莫寧一直不說話,容辭眉心微蹙,臉色更為冷冽,也不再繼續(xù)停留,只淡淡開口:

    “違反門規(guī),禁閉三日。”

    喬思欣然應(yīng)允:“弟子遵命。”

    容辭再次瞟向眾人,雪衣凌空而起:“都散了吧。”

    喬思恭恭敬敬送走這尊大神,心情十分不錯,尊上果然還是公平的。

    她慢悠悠瞟了眼莫寧:

    “莫師妹,尊上的吩咐你聽到了吧?!?/br>
    莫寧用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凌厲的弧度,而后也不管其他人何種反應(yīng),徑直轉(zhuǎn)身就走。

    她今天肯定是下不了山了,想起方才那高高在上的身姿,不由唾棄一聲,來日方長,他最好永遠(yuǎn)都能這么冷漠。

    *

    元矜回主峰后,一路領(lǐng)著明殷夫人和兩個弟妹來到水吟居,只輕輕一抬手,水吟居周邊的禁制便隱了去,現(xiàn)出一派秀麗風(fēng)光。

    小元鵲路上被元星抱著不得亂動,好不容易落地后,立馬伸長小身子朝向元矜:

    “要大jiejie抱抱~”

    那模樣看得元星忍不住刮了刮她鼻頭:“怎么,哥哥抱著不好么?”

    小家伙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毫不猶豫道:“鵲兒不要哥哥,鵲兒只喜歡大jiejie?!?/br>
    明殷夫人頓時佯做氣狀:“那鵲兒也不喜歡娘親咯?”

    小元鵲嘟著嘴巴好生想了想,十分認(rèn)真道:“鵲兒喜歡娘親,也喜歡大jiejie,嗯……不想要哥哥。”

    元星:“……”

    “你個小東西,三天不打,屁股就癢癢了是吧?!?/br>
    “嗚嗚大jiejie,哥哥欺負(fù)我~”小家伙喊得歡快,拼命往元矜懷里鉆。

    元矜笑著將這小機(jī)靈鬼接了過來,眼眸中盛滿了憐愛:“星兒,你怎能這般嚇唬小妹?!?/br>
    元星委屈:“阿姐,你不知這小家伙有多調(diào)皮,仗著爹娘寵愛到處闖禍,我若再不管管,怕是要大鬧天宮了?!?/br>
    小元鵲聽到這話,朝他吐舌頭做了個鬼臉,奶聲奶氣地“哼”了一下,把腦袋埋進(jìn)了元矜懷里。

    “鵲兒年幼,頑皮些倒也無妨,你做哥哥的,多讓著些meimei罷?!痹孑p輕撫著小家伙后腦勺,十分沒有原則地建議道。

    元星一副老和尚念經(jīng)臉,行吧,終究是他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明殷夫人看著兒女們的互動,心中頗感欣慰,忽而又想到容辭方才的所作所為,表情一時間復(fù)嚴(yán)肅起來:

    “矜兒,尊上待你還好么?”

    元矜邊往里走邊回道:“一切都好,娘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明殷夫人隨她一同跨入屋內(nèi),揚(yáng)聲直言道:“我瞧他似乎對別的事更加上心,擔(dān)心你受委屈罷了?!?/br>
    元矜遽然停下腳步,將小元鵲遞給元星,囑咐他帶著meimei去外院逛逛,自己則拉著明殷坐下:

    “娘,您是不是……和子修有過矛盾?!?/br>
    從城門處娘親和子修互相見禮時,她便察覺出了一些端倪,現(xiàn)下娘親這話,更加證實(shí)了她的猜測。

    當(dāng)年她風(fēng)光嫁入容連,爹娘是極為滿意這門婚事的,容辭修為蓋世,容貌無雙,就連族中長老亦對他贊不絕口,畢竟容連是為中陸第一仙門,能得此乘龍快婿,于秦陽也算一樁幸事。

    故而即便萬里之遙,迢迢遠(yuǎn)嫁,爹娘也是放心的。

    但如今娘對子修的態(tài)度卻與初時相去甚遠(yuǎn),一口一個“尊上”,哪里像親家的樣子?

    “我和他能有什么矛盾,”明殷手肘搭在椅邊,有一下沒一下理著衣袖:“倒是你為他閉關(guān)沉睡百年,可有想過究竟值不值得。”

    元矜微頓了下,道:“娘,我與子修既是夫妻,理當(dāng)共同進(jìn)退,再者魔族動亂,我守護(hù)住容連,便也是守護(hù)住了秦陽和你們。”

    明殷直起身子:“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安順?biāo)?,?dāng)初將你嫁予尊上,亦是盼著他好好保護(hù)你,誰知反讓你身陷囹圄近百年?!?/br>
    瞧著母親一臉嚴(yán)肅的模樣,元矜大致明白,娘這是把她精血耗盡的事兒都怪罪到容辭身上了,不由耐心勸慰:

    “娘,當(dāng)年形勢逼人,并非某個人的過錯,我現(xiàn)在不是好好的么,”她猶豫片刻,又道:“子修待我一往情深,您不必為我擔(dān)心?!?/br>
    “一往情深?”明殷挑了挑眉:“你倒是對他堅信不疑。”

    元矜替她斟茶的手一頓:“娘親此言何意?”

    明殷看著她語塞半晌,輕輕嘆了口氣:“也沒什么,不過是為你不平罷了,你可知尊上二十年前曾收一女孩兒為徒?”

    元矜放下茶盞,點(diǎn)頭道:“我已與莫姑娘見過幾面,自然知曉此事?!?/br>
    “那你可曾聽聞各地關(guān)于尊上師徒的一些傳言?”

    元矜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兀自沉默片刻,低聲道:“娘,既是傳言,如何能信?!?/br>
    “我可不管這些,尊上這事兒就是做得不厚道,”提及此處,明殷比方才更憤慨,竟是直言不諱地明說出來:

    “我的寶貝女兒為他精血耗盡休眠百載,他不好好琢磨著如何早些救出你,反倒養(yǎng)了個與你樣貌如此相似的小姑娘在身邊日夜寵護(hù),美其名曰思念靈兒,卻任由外頭臆測那些白月光替身師徒禁忌的狗屁傳聞,我為何不能生氣,矜兒,難道你當(dāng)真一點(diǎn)兒也不膈應(yīng)?”

    元矜望著自己的母親,眸光漸漸黯淡下來,指尖無意識縮進(jìn)袖籠中,就著藍(lán)紗反復(fù)揉捻摩挲:

    “娘,我……”

    她嚅囁半晌,終是開口:“我……信他。”

    她說過的,信他最后一次。

    明殷索性端起桌上茶水一飲而盡,清涼甘露入腹,她火氣也消去不少:“行吧,你心中有數(shù)便好。”

    “娘,這些年秦陽還好么,您和爹爹怎么樣?”元矜話題一轉(zhuǎn),問起秦陽現(xiàn)狀。

    “一切如常,”明殷懶懶抬起眼皮:“你不在的這些年,尊上每隔三五載便會親臨秦陽,勘察修固水源靈墻,倒也算盡心。”

    元矜點(diǎn)點(diǎn)頭:“我的確曾與子修說過水源靈墻之事?!?/br>
    明殷寇指把玩玉杯,又接著道:“但自數(shù)十年前,他的徒弟在秦陽受委屈后,他便再未踏足過城內(nèi)半步了。”

    元矜顰眉:“這是何故?”

    明殷當(dāng)然不會瞞著,仔細(xì)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原來早些年前,容辭帶著十五六歲的少女一同去了秦陽拜訪,希望求得秦陽城花藍(lán)蓮,為女孩兒治傷換骨,逆改資質(zhì)。

    哪知原本一口應(yīng)下的元胤夫婦,在親自接待師徒倆后,徹底變了臉色,尤其明殷夫人,對著女婿一頓嘲諷訓(xùn)斥,絲毫不給仙尊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