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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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局就在隔壁,區(qū)區(qū)兩步路,桃夭腳底下仍舊輕飄飄的。褚江寧看在眼里,臉上多少帶些得意。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門,魏鳴珂佯作生氣地問褚江寧:“讓你去門口接個人,愣是去了兩個多鐘頭,兄弟咱不帶這么玩兒的吧?” 桃夭聞言面色一緊,腦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憶起先前的事,心跳跟著快了許多。 褚江寧滿不在乎道:“怎么,就你魏大少爺這兒時正經(jīng)事,別人就不興有個急事?” 魏鳴珂連連擺手:“你看,我就隨便問一句,惹你這通數(shù)落!” 桃夭迅速平復了心緒,語氣里不喜不怒:“我臨時遇到些事,耽誤了時間,抱歉了諸位?!?/br> “不敢不敢!”魏鳴珂故意客氣著,“妹子你能來就是給我面子,什么耽誤不耽誤的。”說著招呼二人入座,桃夭打眼一看,屋里除了除了魏鳴珂,還坐著叁男一女,看樣子是有求于人,因此神色里十分謹慎。 褚江寧親自挪了凳子,讓桃夭在他旁邊坐下,幾人顯然對其更加好奇。魏鳴珂卻有意要打啞謎,指著坐他左側(cè)的人向褚江寧引薦:“江寧,這是我在河南時的好兄弟徐茂寬,早就跟你提過的,都是兄弟?!?/br> 徐茂寬很客氣:“喲,褚公子的大名,我是如雷貫耳啊!”褚江寧神色淡漠,沖對方微微頷首,算是認識了。魏鳴珂看看桃夭,又說,“桃夭小姐,也是我們的朋友,她跟蘇四玩兒的好,往后也是咱自己妹子?!?/br> 說著對桃夭道:“你叫徐哥就成,他這人義氣。” 桃夭不理這茬兒,看向徐茂寬點點頭:“您好。” 徐茂寬言語謙遜:“往后還請妹子多多指教。” 桃夭心中好笑,暗道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呀,就開始指教?不過轉(zhuǎn)念想,這地方上的衙內(nèi),也真是八面玲瓏,待人接物上令人如沐春風。她莞爾一笑,說句客氣話:“指教不敢,有用得到的地方,自當效勞。” 徐茂寬便指著旁邊年長的人說:“這是閆香川閆總,國內(nèi)第一頁短視頻平臺的創(chuàng)始人兼CEO?!庇种钢改贻p那個,“卓英杰卓總,國內(nèi)醫(yī)美平臺的賽道領(lǐng)跑者。” 兩人頻頻微笑,徐茂寬最后介紹那個女孩兒:“這位美女是胡秋月,閆總的朋友。”關(guān)于其來歷,則故意打起啞謎。 桃夭大量過去,女孩兒看著很年輕,高挑纖細的身材,五官精致,眉眼盈盈秋波暗送。正好女孩兒看向她,桃夭一笑:“好名字,平湖秋月,千里嬋娟。” 褚江寧適時接話:“我倒覺得你的名字更有意思,桃之夭夭,宜家宜室?!痹捦庵?,只有他們兩人明白。 徐茂寬這才反應過來,詫異的口氣:“原來是這兩個字,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確是好名字,跟桃小姐氣質(zhì)很相稱?!?/br> 尬吹間,幾人心里更加好奇桃夭的來歷了。 一時菜肴齊備,眾人紛紛動起筷子。席間幾個人推杯換盞,氣氛頗是濃厚,胡秋月看著年紀不大,但十分熟絡酒桌規(guī)矩,連連舉杯向眾人敬酒,這就襯得桃夭有些不懂事了。當然她本人倒不以為意,任它風吹雨打,我自巋然不動,單這從容不迫的定力,就讓人沒脾氣。 飯后,眾人被請到里面茶間用茶,今天的局才初顯眉目。 胡秋月施施然坐去茶臺主位,燒水取茶,做著準備工作。 閆香川頗為得意地說:“剛才忘了說,咱們胡秋月美女,可是國家一級茶藝師,我們?nèi)櫭]才挖到的人才?!?/br> 褚江寧有些好笑:“這么年輕,就被挖了?” 閆香川聽出了弦外音,只裝作不知,繼續(xù)說:“秋月是農(nóng)大茶學專業(yè)的高材生,沒畢業(yè)時好多公司就搶著要呢!” 說話間水開了,胡秋月洗茶沖泡,手法標準,無可挑剔。 第一泡茶湯分好,桃夭回完茶禮,舉杯輕嘬,入口時微微蹙起了眉。褚江寧目光一直在她身上,見狀問:“什么茶。” 她擱下茶杯,語氣平靜:“信陽毛尖,今年的清明新茶?!?/br> 胡秋月聽罷一驚,閆香川直接拍手叫絕:“哎呀,沒想到桃小姐也是個品茶行家啊!”說著,目光又瞟向褚江寧,“這茶是秋月當時親自忙前忙后采的,她們家?guī)状柁r(nóng),這套信陽毛尖的采制法是祖上傳下來的,從頭到尾用的都是宮廷貢茶工藝。市面上買不到。諸位好好嘗嘗看?!?/br> 桃夭聞言,心里頓時泛起些惡心。這時胡秋月將第二泡茶盛在茶盅里,來給眾人分茶,到桃夭這兒時,她將手邊茶杯往外推了推,借口道:“我就不添了,新茶里的鞣酸、咖啡堿、生物堿活性強,我一直都有神經(jīng)衰弱,喝多了新茶不好,還浪費這么珍貴的茶?!?/br> 對方也不強求,白了她一眼默默坐下。 魏鳴珂不明所以:“可能我喝得還是少,也沒發(fā)現(xiàn)跟市面上的毛尖有什么區(qū)別啊!” 褚江寧飲了兩口,索性直接問桃夭:“什么區(qū)別,你知道?” 桃夭有些為難,半天才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br> 徐茂寬也糊涂了:“老閆啊,你們跟這賣什么關(guān)子呢?好在哪兒就說嘛,不然咱這些粗人哪猜得出里面的道道兒!” 見胡秋月一臉迫不及待,閆香川油膩一笑,侃侃而談:“既然幾位都想聽,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這茶是信陽毛尖里的極品,有個別名叫‘口唇茶’,還有個更香艷的名字,叫乳香茶。每年春季,那批最好的信陽毛尖,都會由處女前去采摘,采茶女用嘴把新鮮茶芽咬下來,經(jīng)口舌香津一潤,茶就渡上了初道口香。采茶女再把茶芽吐在胸前戴的小的竹簍子里,通過處女體溫對茶葉進行“初烘”,這茶就有了第二道乳香。所以今天這茶,不僅工藝非凡,它的茶香,也是獨有的。” 閆香川說得繪聲繪色,完事兒還不忘猥瑣一笑。桃夭心里更惡心了,暗罵這些油膩臭男人無恥。 這時只聽胡秋月嬌語鶯聲,媚眼直勾勾拋向褚江寧:“褚先生,這茶您覺得如何?” 褚江寧冷冷放下茶杯:“聽著倒是挺熱鬧,喝起來也就那么回事兒?!苯又慌鎏邑彩直常髦蕟柕?,“上次文化部那大爺,你給他泡的什么茶來著?我挺喜歡喝那個?!?/br> 桃夭毫不留情說:“政和白茶,更適合老年人喝,能預防叁高降血壓?!?/br> 褚江寧粲然一笑:“正好我也沒覺得自己多年輕?!?/br> 胡秋月聽出二人話里的機鋒,有些不服氣地盯著桃夭:“jiejie也是做茶的嗎,證書考到幾級了呀?” 魏鳴珂笑了:“你這位jiejie沒證兒?!?/br> 胡秋月聽完也笑了,魏鳴珂又說:“因為她用不著考證,茶界宗師梁映泉都知道吧,那老先生是她授業(yè)恩師,她是關(guān)門弟子?!?/br> 胡秋月怔住,魏鳴珂繼續(xù)補刀:“說起茶來,咱這屋里的人加起來,都不如你桃夭jiejie內(nèi)行。你年輕,不知道這里頭的門道?!彼D(zhuǎn)而看向徐茂寬,“別人不清楚,你應該聽過‘一甌春’的來歷吧?” 徐茂寬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就是紅墻里大首長們的內(nèi)供茶,一甌春?” 魏鳴珂點頭,直言不諱:“一甌春的印,一直由咱這妹子保管。換句話說,她要是不想蓋印,老頭子們就沒茶喝?!?/br> “哎呀,真人不露相?。 毙烀瘜捴匦聦徱暺鹛邑?,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他原先只當這位是褚江寧新認識的女人,帶過來見世面的,卻沒想的沒見過世面的竟然是他自己。 桃夭眼光泛冷,瞧了眼魏鳴珂:“你今天的話太多了?!闭f著站起來要走,“沒什么事我就走了,不打擾諸位品茶?!?/br> 褚江寧也跟著起身:“我送你。”她想說不要,忽想起這地方前不著村后不著店,開軟件都打不著車,于是也只能默許。 兩人一前一后出了門,徐茂寬才埋怨魏鳴珂:“你小子不地道啊,怎么不早說還有這么個人物?” 魏鳴珂沒接話,沖閆香川等人笑道:“正主兒都走了,幾位也請便吧。來日方長,下次有機會咱們再聚?!?/br> 見他下了逐客令,那叁人只能無奈離席,要出門時魏鳴珂忽然又叮囑:“有些事兒過耳朵聽聽就算了,別到處串閑話,不然以后朋友都沒得做?!?/br> 閆香川會意,忙點頭哈腰:“您放心,告辭!” 等門重新關(guān)好了,魏鳴珂才擠兌起徐茂寬來:“早就跟你說了,送女人這招兒不管用,還非不信邪。那幾個瞎包一攛掇,你就胡摻和,怎么樣,兄弟早先沒給你潑冷水吧?是不是沒戲?” 徐茂寬也會演戲:“嗨,我以為你那時候故意敷衍我呢!再說那會兒你也是剛接下茶葉這個盤,怕你手底下沒懂行的人,正好姓閆的關(guān)系走到我那兒了,他無意間提了一嘴茶,我才立馬想到你。尋思著就牽個線,雙方能各取所需這不皆大歡喜嘛!” 魏鳴珂也不拆穿他,故意跟著嘆口氣:“神女有心,襄王無夢,倒是可惜了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