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這次搖頭：“沒了。”

    周禮彎下腰，嘴角帶一抹淺笑：“那起來吧，我扶你去衛(wèi)生間，洗個澡你直接上床休息?！?/br>
    周禮貼得并不近，這點距離親切卻有界限，沒有壓迫感。

    林溫點了下頭，讓周禮先帶她去臥室。拿好換洗衣物，周禮再把她提到洗手間。

    不等林溫開口，周禮干干脆脆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回房間小心點，有事就說?！?/br>
    “……啊，好。”

    周禮把拐杖給她拿回來，走得時候干脆利落。

    風微晃，林溫抱著衣服站在衛(wèi)生間門口，過了一會兒，她輕輕舒口氣。

    周禮對朋友是真的好，難怪他朋友這么多，連袁雪也是一邊罵他一邊跟他做摯友。

    是她多心，也莫名其妙多了點心。

    打開花灑，熱水舒緩了每一個細胞，林溫重新自在起來。

    但很快，現(xiàn)實又讓她沒法自在了。

    周禮是八點多走的，林溫八點半上床。

    她房間沒電視機，也沒床上電腦桌，筆記本電腦擺在被子上很不方便，看了會兒電視劇她就把電腦關(guān)了，抱著手機刷了一會兒，邊刷邊喝水。

    十點半她去了一趟廁所，勉強來回。

    睡到后半夜，她迷迷糊糊又想上廁所，雙腳一下地，疼得她立刻清醒。

    后來她就沒能睡好。渾渾噩噩挨到早上七點，林溫從床上起來，拄著拐杖艱難得去衛(wèi)生間洗漱。

    嫌拐杖用起來又難受又不方便，她從衛(wèi)生間出來干脆單腳跳去廚房，但一跳她才發(fā)現(xiàn)右腳腕好像承受不住。

    弄好早餐，林溫又才后知后覺，她沒法端著盤子蹦到餐桌。

    林溫單腳站在廚房把早飯吃完。

    接下來是曬衣服的問題。

    陽臺沒有晾衣架，她曬衣服都是去露臺。

    林溫一邊拄著拐杖，一邊拎著洗衣籃，仰頭看了會兒樓梯，然后鼓臉吐氣，咬牙攀登。

    曬完衣服下樓，她身上一層薄汗，需要洗澡了。

    天氣升溫，但還不適合開空調(diào)，而她的電扇放在單元樓一樓的儲藏室。

    又已經(jīng)近午時，該準備午飯了。

    廚房凈水器在警報，提醒她濾芯壽命耗盡。

    林溫沒擦汗，先去廚房打開油煙機邊上的櫥柜。

    櫥柜做到頂，有兩層，去年雙十一備好的新濾芯就放在上層最里面，伸手夠不到。

    她現(xiàn)在需要一張凳子，還需要一雙能讓她順利踩上凳子的健康雙腳。

    一堆事瞬間全纏在了一起。

    烈日灼灼，市中心交通擁堵，五一出行陷入高峰。

    周禮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繁忙的交通，手上轉(zhuǎn)著一枚拼圖片。

    阿姨走過來提醒：“小周，飯菜都裝好好久了，你還不出門啊，快要中午了呀?！?/br>
    “是挺晚了，幫我拿過來吧?！敝芏Y轉(zhuǎn)身，把手中的拼圖片安上拼圖架。

    他換了一身休閑裝出門，將近十一點到達林溫家小區(qū)，仰頭看頂樓，林溫家的露臺上飄著幾件衣服。

    真能耐，還能爬上去。

    周禮看了眼腕表，覺得應該再等等。

    他在車里抽了一支煙，煙抽完他才拎上保溫包下車。

    上樓敲門，里面的人遠遠地問了聲：“誰？”

    “我?！敝芏Y隔著門說。

    “……你等一下。”

    周禮在門口等了幾十秒，門才終于打開。

    他想過林溫今天應該比較混亂，比如曬衣服這件事就能難倒她，但他沒料到林溫會混亂成這樣。

    她頭發(fā)扎起來了，但大約運動太多，頭發(fā)變亂，好幾綹碎發(fā)全沾在汗?jié)竦哪橆a上，汗珠順著脖頸滑進上衣領(lǐng)口，白色領(lǐng)口微微變透，貼住了身。

    右手小臂還有一條紅色傷痕，從手腕一直延伸到手肘，觸目驚心。

    周禮皺眉，握起她手腕問：“怎么弄傷了？”

    林溫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這條痕跡。

    “啊，不知道，應該是在哪里劃了一下，待會兒就會退下去。”

    周禮大拇指指腹輕擦了一下劃痕，確認沒事才放開她。

    “我讓人做了點飯菜，想著你應該不方便下廚，今天還是吃現(xiàn)成的吧?！敝芏Y道，“不過你怎么弄成這樣，家里很熱？”

    林溫沒想到周禮會給她送飯，她愣了一下，然后把人讓進來，訕訕地將早晨的混亂簡單講給他聽。

    周禮打開四個保鮮盒和一個湯罐，四菜一湯外加兩份米飯，林溫的是小碗，他自己的是大碗。

    食物全還冒著熱氣。

    周禮聽她說完，笑了下：“先吃飯，吃完你去洗個澡，剩下的我?guī)湍阕?。?/br>
    那些事林溫自己確實無能為力，她點點頭，沒再跟周禮客氣。

    吃完飯，林溫先告訴他儲藏室的位置，風扇又塞在儲藏室哪個角落，然后她去洗澡，周禮下樓。

    周禮找到儲藏室，一開門，灰塵的味道先撲面而來。

    儲藏室面積較小，幾個柜子把空間填滿。風扇應該沒地方放，所以被林溫拆成了零件，包裹在柜子最上層。

    周禮伸手一夠，把兩個袋子扯了下來?；氐綐巧?，浴室里還有水聲，周禮在客廳把袋子拆了，看著一地風扇零件，他挑了下眉，問浴室里的人：“你家螺絲刀放在哪里？”

    過了會兒水聲沒了，浴室里傳來問話：“周禮，你在跟我說話？”

    熱水蒸汽從門縫溜出，帶著沐浴露的甜香入侵客廳，周禮頓了頓，聲音不自覺溫和：“電扇拿上來了，你家螺絲刀放哪兒？我順便幫你把電扇裝了。”

    “在電視柜左邊，有個藍色的工具箱?！?/br>
    水聲再次響起，周禮打開工具箱，支著一條腿坐在客廳地板上，開始組裝零件。

    林溫從浴室出來，一部電扇已經(jīng)裝完，周禮從地上起來，走過去把她架到沙發(fā)。

    她頭發(fā)還濕，身上的馨香和客廳的香味融合，周禮垂眸，視線落在她紅潤的臉頰上。

    把人放好，周禮打開電扇，坐回地上安裝下一臺。

    林溫吹著風，看著周禮低頭動作。他額前碎發(fā)似乎變長，上次見是遮在眉尾，這次見已經(jīng)觸到睫毛。

    周禮忽然抬頭，林溫立刻移開視線，隨意找了一個點落下。

    “好了?！敝芏Y問，“這臺放哪兒？”

    “……臥室?！?/br>
    搞定電扇，周禮又去廚房更換凈水器濾芯。

    這事他沒經(jīng)驗，更換完發(fā)現(xiàn)凈水龍頭不出水。林溫也不懂，和他一起在廚房研究，問過淘寶店客服后又打廠家電話咨詢，正打算花錢找安裝師傅上門時，周禮又把濾芯重新擰開，黑色的水噗嗤嗤往外噴。

    林溫沒被波及，周禮衣服褲子被噴黑，臉上也被噴了一道。

    林溫一愣，抽了幾張廚房紙巾給周禮。

    “等會兒?！敝芏Y不急著擦，先一鼓作氣把幾個濾芯重拆重裝一遍，再打開凈水龍頭，總算出水了。

    周禮道：“應該是剛開始沒擰好?！?/br>
    “你快擦擦吧?！绷譁亟o他遞紙。

    周禮擦了幾下，漏掉了臉。林溫提醒他：“臉上也有?！?/br>
    周禮又抹了抹臉，下巴上的黑水已經(jīng)干了，不太好擦。

    他長得太好，無論是五官還是臉型，或是身高氣質(zhì)、偶爾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隨心所欲的腔調(diào)，都讓他顯得“高”。

    今天他卻好像被拉下了神壇。

    林溫心中感嘆，覺得好笑。

    很快就到了該收衣服的時候，露臺上曬著貼身衣物，林溫不可能讓周禮去幫她收，周禮也知道她性格，干脆背她上去，等她收完衣服，再背她下來。

    一切流程似乎瞬間熟練起來。

    兩人一起吃了頓時間較早的晚飯，周禮收拾垃圾，但沒到五點半，垃圾點還沒開放。

    周禮陪林溫坐在客廳看了會兒電視，等時間到了，他把水壺放到林溫床頭柜，問林溫還有沒有事，林溫說沒，他才帶著垃圾下樓。

    這回他扔完垃圾直接走了。

    林溫有了經(jīng)驗，晚上沒喝太多水，半夜沒有起夜，她順順利利睡到天亮。

    早上七點從床上坐起，林溫看向擱在一旁的拐杖，還是深深地嘆了口氣。

    洗漱、吃早餐、洗衣服，勉勉強強完成，又要開始爬樓梯。

    這時敲門聲響起，林溫沒問是誰，拄著拐杖慢慢挪到門口，透過貓眼向外看，確認是周禮，她直接把門打開。

    昨天說好他會過來一趟，林溫沒想到他今天來這么早。

    周禮帶了食物和一張嶄新的床上電腦桌，看見樓梯口的洗衣籃，他放下東西后問林溫：“要上去曬衣服？”

    “嗯，剛剛要上去?！?/br>
    周禮點點頭：“精神可嘉?！?/br>
    林溫訕訕。

    周禮把她手中的拐杖撂一邊，彎下背說：“上來吧?！?/br>
    林溫趴上去，周禮還有空余替她拿洗衣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