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不是

    謝殷連忙追上去，卻聽到了談話的聲音轉(zhuǎn)彎的地方三三兩兩走來幾個練習(xí)生，看到官澶乖巧地打了招呼。

    他最后眼睜睜看著官澶回到201。

    謝殷滿腦子都是屏幕上的話和官澶意味深長的眼神，坐立不安。

    一股憤懣、抑郁的情緒沖上鼻腔，謝殷死死咬住牙。

    不行，得再說清楚。

    他絕不能在官澶面前落下這一個矯揉造作的形象。

    此時，練習(xí)生坐在原地休息，眾導(dǎo)師仍在商議結(jié)果。

    有時官澶有些疲憊地到旁邊轉(zhuǎn)頭，正當(dāng)謝殷想要上前，他又恰好轉(zhuǎn)身回到人群中。

    他是故意的。

    謝殷氣鼓鼓地坐到班級里，低頭喪氣。

    良久，他不甘心地抬頭看向官澶模特般的身影，正好看到后者望向他的一眼。

    長發(fā)間，一點聚焦的流光轉(zhuǎn)過，微微側(cè)臉正好向著他的方向，下顎線被淺笑提起。

    謝殷別過頭，無聲地悄悄罵了句臟話。

    忽然，他一驚，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監(jiān)督他的小章了臟話，抬頭對上了謝殷的目光，然后用手勢比了個三。

    加三圈。

    謝殷：

    就在他憤憤起身想要再去那瓶冰水壓下憤怒時，房間里一陣躁動。

    請所有練習(xí)生回到位置上，即將宣布中插廣告競爭的勝利者。

    說唱導(dǎo)師LIT拿著話筒站在中央。LIT是TOPIA的說唱擔(dān)當(dāng)，這次是被官澶邀請來的。TOPIA有偶像男團天花板配置的稱號，不僅出了兩個頂級solo，其余成員也在各自的領(lǐng)域受到專業(yè)級認可。

    所有練習(xí)生都低頭私語。尤其是A班和B班。錢至彬臉上志在必得，和A班的幾人開始打趣。

    LIT的視線在房間里慢慢掃過，在萬眾矚目中一字一頓。

    恭喜，F(xiàn)班！

    一片嘩然。

    F班的練習(xí)生全圍到謝殷身旁，滿臉激動。如果不是導(dǎo)師們在，他們甚至想要把謝殷拋上半空。

    大家的目光投向的不是謝殷，而是A班。圍在錢至彬身旁的練習(xí)生滿臉不可置信，但其他A班的練習(xí)生卻站在蔣豪身旁，冷眼看著他。

    忽地，導(dǎo)演小跑過來，一把拉住LIT，滿臉苦澀。他和導(dǎo)師們的談話沒開麥，光看口型，大致能看到社會影響甲方要求形象正面 這樣的詞。

    LIT搖搖頭，拒絕導(dǎo)演。

    等等！

    一句話吸引了全場的注意。聚在一起的導(dǎo)師也回頭看了過來。

    錢至彬憋紅了臉，站在那里：老師可以給個理由嗎？

    LIT重新拿過話筒要解釋理由。

    我可以給你理由。LIT看向錢至彬，嚴(yán)肅地說，你舞蹈基本功比謝殷要好，但謝殷的歌唱技巧更勝一籌，互有長處難以取舍。但我想問一個問題，跳舞有專業(yè)舞者，唱歌有solo歌手，偶像有什么獨特的地方？

    大家交頭接耳，錢至彬一個人站著，陷入苦惱。

    LIT自問自答：是舞臺表現(xiàn)力。謝殷的舞臺表現(xiàn)力比你要好，他的表情管理在全體練習(xí)生里都是拔尖的。節(jié)目里競爭的完整表演視頻都會放到官網(wǎng)上，我們必須要替觀眾做出負責(zé)的選擇。

    錢至彬不說話了。就連導(dǎo)演都皺著眉陷入思考。

    201的人逐漸散了。

    錢至彬呆立原地，忽然，他抬頭自言自語：我的表情管理不可能比謝殷差啊。

    此時，其他導(dǎo)師已經(jīng)先離開了，官澶走在最后，沒有停下腳步，斜瞥一眼，淡淡道：導(dǎo)演，麻煩你回放一下他們兩個的表演，隨意按下暫停。

    停下的畫面正好是舞蹈最激烈的地方。

    謝殷的眼睛清亮，即使跳得用力，表情仍是舒緩的微笑。

    而錢至彬

    A班幾個人差點笑得肚子疼。

    錢至彬的大頭像個表情包似的停留在大電視上。

    身周的練習(xí)生憋笑憋得極為痛苦，只有他，臉上的菜色是真的因為痛苦。

    .

    五天的時間飛逝。

    插曲是短暫的，辛苦的練習(xí)才是常態(tài)。

    沒有機會再見到官澶，謝殷干脆全身心投入練習(xí)當(dāng)中，用疲憊和忙碌壓住尷尬的痛苦。

    再來一遍！

    丘牧直接躺在木質(zhì)地板上，眼神空洞：殷，殷哥，殷爺，你不累嗎？

    累。但習(xí)慣了。而且我還怪想念這種勞累的。

    謝殷的手甚至在抖，半喝半撒，水打在衣服上卻看不出來，因為汗已經(jīng)把衣服打得全濕了。他深呼吸了兩次，再走到鏡子最前面。除了抽筋腿軟的幾個，其他人再累也只閉著眼睛在他身后排好隊。

    又是一遍。停下的時候不少人直接跌坐到地上，即使還能站著眼前都已經(jīng)發(fā)黑了。

    來吧，副歌再來一遍。

    還要再來？！

    考核前的晚上，他仍在練習(xí)室待到很晚。

    時鐘已經(jīng)指向了凌晨一點，練習(xí)室里只剩下零星幾人。

    突然，門開了。謝殷看清來者的同時皺緊了眉頭。

    雖然明面上節(jié)目請了大明星當(dāng)導(dǎo)師，但大家都知道明星導(dǎo)師行程忙，所以會有全職的舞蹈、聲樂老師住在拍攝中心，而明星導(dǎo)師會在通告中間不定期來。官澶最近很忙，自從中插廣告競爭后就沒來過了。

    他這個點來做什么？

    身邊的練習(xí)生小聲說：我是真的沒想到官老師會這么晚過來。節(jié)目組的攝像機都沒開，他是真的為了教人回來的，不是為了拍攝。

    另一位說：其實LIT老師昨天晚上也來了。TOPIA出身的老師們真的讓人很感動。

    官澶是特意趕來的，在考核前替練習(xí)生們解答一些問題，甚至手把手地教他們克服困難的部分。

    時間不早了，官澶說：大家最后都做一遍killing part吧，我糾正一下動作，今天就到這里了。

    練習(xí)生們都乖巧地應(yīng)了，按照隊伍順序一個個跳了，然后被官澶點通一些問題，醍醐灌頂，自己再練習(xí)幾遍、感激地離開了。

    房間里的練習(xí)生越來越少，最末尾的兩個人也來到跟前。

    最后的兩個是丘牧和謝殷。謝殷刻意躲在最后，想等前面的人走完了，沒了旁人，自己就能直接開口說不需要教導(dǎo)，而是需要獨處時間將那些奇怪語句解釋清楚。

    一來，他萬分不想在官澶面前留下那樣奇怪的印象；二來，他想到官澶教自己跳舞就渾身難受。

    官澶的舞蹈都是他當(dāng)年教的。上輩子，兩人單飛互相看不順眼時，謝殷甚至?xí)谛睦锉梢墓馘ぷ卟粊沓穆纷邮且驗樗璞炔簧献约骸?/br>
    這是他的自尊。他怎么會讓官澶教呢？

    官澶似乎發(fā)覺了他的回避，微挑眉梢：最后的兩個人一起吧。

    謝殷：？？？

    丘牧在，他不好暴露自己的情緒，只能不情愿地跟丘牧一起開始跳。

    按照前面人的例子，兩人都要完整跳一小段，最后停在killing part部分。

    等兩人停了，官澶走到丘牧身邊，握住他的手腕幫他糾正姿勢：定點需要再往前一點。自己多試幾次。

    官澶趁著丘牧自己重復(fù)練習(xí)，正打算走到謝殷旁邊，卻發(fā)現(xiàn)他動作收回去了。

    動作定點呢？

    謝殷瞥了下，沒回答，沉默地再跳了一遍。他的舞步非常干脆利落，收放自如，定點干脆。他跳完仍沒有定點：官老師覺得如何？

    語氣疏離冷漠，似乎充滿了對他的偏見。

    官澶盯著鏡子里謝殷的雙眼那雙眼睛異常自信且囂張，眼尾稍稍上挑，神態(tài)有些像故人。

    他輕笑了聲：你跳的很好，的確不需要我來教了。丘牧，你也改正得很好，既然如此，今天就到這里吧。

    他拍了拍丘牧的肩，示意他和自己一起出去。

    丘牧一臉懵懂地跟著他往外走，官澶走在他身旁，疼愛似的扶著肩。

    謝殷被他們留在身后，絲毫沒有說話的機會！

    眼睛睜大手機上奇怪語錄的事情還沒澄清，他得和官澶單獨相處，決不能讓官澶和丘牧一起出去。

    不行，不能讓他和丘牧走在一起。

    他一把拉住官澶的手。

    后者微微回頭，勾起一抹意料之中的笑。

    丘牧，你先回去吧。我忽然想到還有地方不會跳，想和官老師請教一下。

    丘牧被一臉懵懂地支走，終于，練習(xí)室中只剩下他們兩人。

    謝殷知道自己中了官澶的伎倆，一把甩開官澶的手，憤憤地轉(zhuǎn)頭。

    怎么？哪里不會跳？

    我不用你教。謝殷眼神瞥到一旁，沒看他，我只是有事需要和你說。

    既然不用教，那我就走了。

    等等！

    謝殷忽地犯了急，再次拉住他的手腕。

    下意識的，官澶想要甩開手，但大腦還沒指揮身體，他莫名地停止了動作。

    那張倔強而柔美的臉，泛著紅，眼神飄忽，掛著平日里不會有的羞赧。

    我有事情要和你解釋。謝殷憋了一會兒，支支吾吾，那天在飲料處，你發(fā)現(xiàn)我的手機。上面的東西，你別當(dāng)真。

    我不記得了。你具體說一下。

    謝殷痛苦地半瞇眼睛，嘶了聲。

    官澶嘆了聲氣，給他臺階：我記起來了。

    謝殷還沒松一口氣，官澶的后半句話就順了下去。

    那天我酒醉，而且被下了藥，記憶不清。后來仔細回想才想起，前一天晚上的酒局上你就在了，而且好像也說了同樣的話。

    謝殷憋住的半口氣將自己嗆住了：這些說辭都是公司給我的。他們讓我演戲接近你換取利益。但我后來想了想，不愿意。你別多想。

    官澶有些興趣，被他這副模樣弄得輕笑出聲：真的不是欲拒還迎嗎？

    謝殷的頭完全別了過去，看不清表情，耳根的紅卻極為惹眼。

    官澶沒打算繼續(xù)為難他，輕飄飄打算離去。

    真的不是！

    他被官澶的態(tài)度激怒了，那種從不在面上輸給官澶的勝負欲猛然升起，一把拉住官澶的手臂。

    那么多年隊友的經(jīng)歷，他不管怎樣還是知道很多能惹官澶生氣跳腳的小方法的。

    譬如，兩鬢那總是扎不住的碎發(fā)。這是擁有潔癖的官澶的命脈。

    這張臉仿佛一支將刺毫不掩飾顯露出來的玫瑰。

    半挑釁、半解釋地，嗓音被故意壓低：如果我想欲拒還迎，應(yīng)該這樣。

    伸手，兩個蔥白似的手指鉗住官澶的下巴。

    兩瓣唇一張一合。

    官澶蒼白兩鬢垂著的細發(fā)，被吹動，蕩了下來，掛在一動不動的唇側(cè)。

    那雙桃花眼帶著狡黠的笑意，眼角彎出一枚勾人魂魄的月牙。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阿福投出的2個地雷~

    感謝晚星序。的營養(yǎng)液x5；塔塔槿瀾的營養(yǎng)液x1~

    6.第 6 章

    夏夜的蟬鳴異常響亮，穿過情緒的波瀾，在腦海中炸開一片白光。

    官澶有潔癖，從來不讓人碰自己額前的頭發(fā)，即使是做造型，他都得提前叮囑發(fā)型師動作小心，自己默不作聲做好長時間的心理準(zhǔn)備。否則，向來優(yōu)雅自持的大少爺就會化身火山。

    不知者無罪。小練習(xí)生不知道官老師的頭發(fā)不讓碰，他就算生氣也是沒理由的。

    謝殷得意洋洋地后退一步。

    仍是沉默。

    謝殷的嘴角慢慢平了下來，眨眨眼睛。

    小東西。

    什么？

    謝殷皺眉，似乎剛才那一聲極輕的嘆息是幻聽。

    突然，他瞳孔緊縮。眼底倒映出官澶急速靠近的臉。

    冰涼有力的手指撫上他的后頸，用迅速、強烈的戰(zhàn)栗鎖住謝殷的大腦和四肢。

    官澶半搭眼皮，有些慵懶，又帶著些上位者的從容。飄蕩的兩縷碎發(fā)正好在眼前，淡琥珀色的瞳仁半遮，從下往上看，像在審視獵物。

    謝殷瞳孔緊縮，血液猛烈地涌入大腦沖擊飄搖的意識。

    眼前一片扭曲的恍惚。

    他要干什么？

    你給我的感覺，就是現(xiàn)在自己體會到的那樣。

    驟然，壓迫感消失。

    等謝殷回過神，官澶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下樓梯了只留下了輕飄飄的的一句。

    謹(jǐn)言慎行。

    喉嚨干澀，謝殷疑惑地盯著消失在樓梯盡頭的搖動長發(fā)，斷斷續(xù)續(xù)吐出心口的一股子氣。

    他，第一次真情實感地認同官澶的謹(jǐn)言慎行。

    .

    第二天，主題曲考核如期開始。

    考核的形式是錄像。練習(xí)生需要獨自一人在固定位置的攝影機面前唱跳完整的主題曲。導(dǎo)師會根據(jù)錄制的影像為他們調(diào)整等級重新分班。

    剛剛考完試，所有人都松了口氣，至少在公布成績之前，他們的神經(jīng)能輕松下來。

    然而，沒過多少時間，導(dǎo)演組又給了一條這季節(jié)目的新規(guī)則：

    A班定額！

    F班的人都驚叫了起來，所有人不由自主地看向謝殷。

    在他們心目中，謝殷絕對是能沖A班的實力。但導(dǎo)演組說，新的A班將固定為8人。

    定額和不定額的概念相差甚遠。定額意味著即使你也很優(yōu)秀，仍需要和其他人競爭，必須被放在天平的兩端，評出個上下來。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F(xiàn)班的練習(xí)生卻都成了謝殷的迷弟，一個個都皺緊眉頭：大家都很優(yōu)秀，很多偏向本就主觀，殷哥再強，穿著灰色練習(xí)服就已經(jīng)拉低評委的初始印象了。

    整個班，只有謝殷神色自如，都該干什么就干什么，絲毫沒有擔(dān)憂自己的考核視頻會得到什么成績。

    F班的練習(xí)生對他的新評級關(guān)注程度甚至要遠高于對自己的關(guān)注。看著謝殷無事人的樣子，他們嘆為觀止。

    今天大家休息得格外早。

    晚上十一點只剩謝殷一人了，就連攝像師傅都已經(jīng)收工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