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來笑笑，干脆拉開鐵門走了進去，把包扔在場邊，三兩下脫了大衣?；@球“嗖”的一下沖她飛過來。她伸手接住。球帶來的沖擊力讓手腕微微疼了一下，可她還是穩(wěn)穩(wěn)接住了，試著活動了下有點僵硬的手腳，運運球。

    “還不錯哎?！蹦猩p聲笑道。他輕輕擊掌。

    晨來運球，劃過半場，輕巧上籃，球在籃筐上轉(zhuǎn)了半圈，穩(wěn)穩(wěn)落入袋中……她接了球，將它拋還給男生。兩人你來我往打了幾個回合，晨來自然不是對手，即使男生只使出了兩三分的力氣和技巧。她站在籃下喘著粗氣，擺手說不來了。

    “哇，上年紀(jì)了，不得不服老。”她開玩笑道。

    男生抱著球，看了她一會兒，發(fā)出一陣清脆的笑聲，“蒲學(xué)姐，您要上課也這么可愛，恐怕走廊上都要站滿學(xué)生?！?/br>
    “你認識我？”

    “醫(yī)學(xué)院有不認識您的嗎？”男生笑道。

    “我的學(xué)生？”

    “不。那我就該叫您蒲老師了，不好跟您開玩笑了?！蹦猩还苄Α！安贿^希望下學(xué)期能選上您的課。您的課不太好選，這學(xué)期我就選課失敗了。”

    “啊……這樣啊?！?/br>
    “能一起打球更好哎。不過您這球技……”男生笑道。

    晨來也笑。

    “但是看得出來是久疏戰(zhàn)陣，勤加練習(xí)肯定會不一樣……以后隨時歡迎您來跟我們打球啊，聽說您以前也是女籃隊員?！蹦猩χf。

    晨來點了點頭，走到場邊，穿起大衣來?！澳氵€要再打一會兒嗎？”

    “我在等同伴……他們要下晚自習(xí)才來。我們的對手這會兒就在那邊場地跟人玩。”男生笑著指了下旁邊球場。

    “你呢？”

    “拜托！都放假啦，馬上回家過年啦！再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有一兩天是不想去圖書館的吧?！?/br>
    晨來想想，也對?！爸x謝你?！?/br>
    “不謝啦。我的榮幸?！蹦猩f著，做了個非常漂亮的手勢表示感謝。

    晨來這才看清楚這男孩子，真有一副非常機靈的眼睛。她點點頭，道：“再見?！?/br>
    “再見，蒲學(xué)姐?！蹦猩f。

    晨來還沒走出門，身后已經(jīng)再次傳來清晰的運球聲。她回頭看了一眼這塊場地，隨手把鐵網(wǎng)門帶上，準(zhǔn)備離開球場。

    她忽的停住了腳步。

    她才注意到旁邊球場上有不少人。場內(nèi)運球的人姿勢瀟灑而靈活，只是穿得有點不像樣——不是不好，而是不像專門來打球的。跟保暖衣加上短衫短褲全副武裝的學(xué)生們相比，那幾個人像是從辦公室里出來就搶過了籃球強行上場投籃的，西裝革履的。可他們的技術(shù)真好，勾手投籃，空中轉(zhuǎn)身……“哇！”

    連對手都停下來鼓掌了。

    晨來站在那里，不自覺就看得呆了。

    這情形似曾相識……比賽結(jié)束了，那些人相互擊掌慶賀勝利，與對手握手致意，氣氛在冬夜里熱絡(luò)的像燃起了篝火。

    她站在那里沒動，先行離開的學(xué)生們走出球場，看到她，有人認出來，喊一聲“蒲學(xué)姐”。

    她細看一眼，也不認得這是誰，但點了點頭，微笑著說：“球打得很不錯。”

    “還是輸了啊?！蹦菍W(xué)生說。

    有點不服氣的樣子。

    “沒關(guān)系，約了下星期球館見嘛，到時候咱們好好打?！蓖樾χ乃谋?。

    “學(xué)姐我們走了?！睅讉€人說笑著離開了。

    晨來輕輕舒了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也該走了。她看向球場內(nèi)那站在中央的幾個人。那幾個人個子真高……他們像是因為贏了球，正高興地站在那比比劃劃，回味剛才的比賽。

    還是有點孩子氣的……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個人身上，腳步頓住了。

    “羅焰火？”她聲音很輕，在這此起彼伏的吆喝和運球聲里，幾乎細不可聞。

    可是他回過頭來了。

    即便他不回頭，她也不會認錯。

    是他……她站在那里，只停了片刻，就向他走去。

    羅焰火站在那里，沒有動。他身邊的同伴見他說著話突然走了神，也一起回頭，看到了走進球場的晨來，有人輕聲問這誰啊，認識的？另一人默不作聲張開手臂，像老母雞趕小雞似的，將幾位同伴趕到了場邊長椅上。

    羅焰火抬手彈了一下滑到眉梢的汗珠。

    運動了沒有多久，量卻不小。

    他手卡在腰間，微微喘著粗氣，目光定定地瞅著走向自己的這個女人——她仍穿著那件玫瑰灰色的禮服，大衣草草地系著帶子，看起來，像是隨時會松開……裙擺如煙霧一般，隨著她的步子，飄散開來，在夜晚，在這有些昏暗的光影中，讓她看起來，格外像是個幻影……但并不是的，他知道她不是。

    他想開口，但此時喘息不定，且有點發(fā)怔，需要一點時間調(diào)勻呼吸，就這會兒工夫，她已經(jīng)來到他面前。

    非常突然的，她伸出手臂來抱住了他。

    球場上沒有其他的聲音了，除了他們的心跳和呼吸聲。

    她的擁抱非常緊密，幾乎不給身體貼合部分任何縫隙。

    寒風(fēng)在身邊肆虐，焰火禁不住打了個冷顫。晨來抬起頭來看著他，輕輕哦了一聲，說：“對不起，我……”

    焰火低低頭，親在她唇上。

    身體因為寒冷在戰(zhàn)栗，親吻卻火熱無比。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8-14

    作者的話

    尼卡

    昨天

    這章可能會有不少錯字，晚些時候會稍微修改和潤色一下。晚安各位。周末愉快。

    第十三章 在這里，在你身邊 （一）

    尼卡2021-08-14

    晨來分明覺得藏在胸口的那一小把火焰，漸漸有了燎原之勢。火像是從那里迅速蔓延開來，從心里，到指尖、發(fā)梢……到她腦海中，甚至她的每一點呼吸和她周圍的空氣，還有他……都是熱烈的，熊熊燃燒的……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放開她。

    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著這一團昏黃光暈中的他。明亮的，一團火一樣的人兒。

    “有沒有想我？”他嗓音低啞。

    晨來輕輕搖了搖頭，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沒有?！?/br>
    焰火也看著她，看她在自己的注視下那平靜而略帶羞澀的臉。他再度低下頭，嘴唇輕輕碰了下她的面頰，guntang，像是從他的唇上直抵他的心……他嘴唇印在她唇上。親吻從剛剛那火熱而激烈，變得細碎而溫柔。好久，他們一動不動……晨來的雙臂環(huán)著他的腰，他身體的顫動突然間喚醒了她，“哎呀，你要冷壞了!”

    她松開手臂，要離開他身畔些，他手臂卻收緊了。

    “現(xiàn)在才關(guān)心我是不是冷壞了，是不是有點晚?！毖婊鸬吐曊f。

    “誰說的，我剛才就……”晨來瞪他一眼——他身上只有襯衫長褲，一身的汗意，這樣久地站立在寒風(fēng)里，很快就成冰棍了……就是她，一對單鞋而已，此時也凍得腳痛了。但她剛才明明已經(jīng)意識到了，可是被他打斷了……看他只管看著她，嘴角輕顫，她心率在瞬間急速加快……她急忙轉(zhuǎn)眼看向場邊?！澳愕耐庖履?？”

    她輕輕跺跺腳。光裸的小腿在紗裙里搖搖擺擺的，寒風(fēng)穿過腿間，冷得刺骨了。

    焰火拉著她的手，走向空蕩蕩已經(jīng)沒有人影的場邊長椅。那里放著他的外套。

    “其他人呢？”晨來站在他身前，搓了搓手，握握他的手。他的手心灼熱，指尖卻冰涼。

    焰火反握住她的手，很輕，并沒有碰到她手背上的傷。

    “他們是不是……”晨來又往一旁看了看，咽了口唾沫。一時情不自禁，完全忽略了外界……原先球場上可還有好幾位呢！她頓時窘起來。

    “哥哥們看不了咱們起膩，跑了吧?！毖婊鹫f著，拉著她的手一道揣進自己口袋里，往球場外走去?！拔覄倓傔€想把你介紹給他們?！?/br>
    “嗯。”晨來片刻之后，才應(yīng)了一聲。

    他們走到球場邊，跨出門的一剎，焰火低頭看了她，將她的手又攥了攥。

    晨來抬起頭來，迅速看他一眼，又點了點頭，像是再次確認。

    焰火沒有出聲，只是低頭在她額上親了一下。

    球場上又熱鬧起來了?；@球撞擊地面的嘭嘭嘭聲響此起彼伏，呼喝聲和笑聲間或還有臟話，連綿不絕……像是久違了的熟悉的背景音樂，跟隨著他們兩人沉默的腳步。

    晨來要好一會兒以后，才意識到焰火走得有些慢。

    而她，其實不知道此時到底他們要往哪里去……她的手指輕輕地動了動，在他手心里。他的手干燥而溫暖，這時，團了團，再張開，于是他們變成十指相扣。

    他們來到他的車邊，焰火替她開了車門。

    晨來坐進車子里，手機在大衣口袋里振動了下。車門關(guān)好，她看著羅焰火從車前繞過來，拿出手機。天氣太冷，手機的電量只剩下一點點。她有點凍僵的手指伸出去，剛解鎖，只來得及看到遇蕤蕤問她：“在路上了么？阿萌也在……”手機的屏幕便黑了。

    她把磚頭一樣的手機握在手里，系上安全帶。

    焰火坐進來，看到她這個小動作，但只是系上安全帶，發(fā)動了車子。晨來坐在這個感覺已經(jīng)好久沒有坐過的位置上，卻覺得無比熟悉和自在，像是離開很久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似的……這個念頭刺了她一下，她動了動身子。

    座位加熱到有點發(fā)燙了，她想讓他降低點溫度，但看了他一眼，想到他剛剛在球場吹的冷風(fēng)，話卻沒說出口，只是問道：“你干嘛不問我為什么會去那兒？”

    “因為那樣就不用解釋我為什么會去那兒了?！彼f。

    晨來沉默了片刻，轉(zhuǎn)臉望著他的側(cè)臉。

    路邊的燈光透進來，光影讓他的面部輪廓更加分明……他伸過手來，她把手放了上去，被他輕輕握住。

    “有約會是嗎？”他問。

    晨來點頭，“蕤蕤明天飛倫敦。去培訓(xùn)半年。老同學(xué)替他送行。就在前面的‘小小’?！?/br>
    羅焰火慢慢地點了點頭。

    “我不去也沒關(guān)系。這幾天已經(jīng)送過好幾次行了?！背縼硎媪丝跉?，看看前方。“走吧。你得早點兒回去休息?！?/br>
    羅焰火沒出聲，松開她的手，發(fā)動車子。

    “我先送你?！彼f。

    晨來頓了頓，點頭。“我回宿舍。”

    “好?！彼麘?yīng)聲。

    車子要駛出醫(yī)學(xué)院區(qū)域，只要直行就可以了，但他在前面第一個路口左轉(zhuǎn)。晨來怔了下，才意會過來，他已經(jīng)將車停在了“小小”門前。就是這樣的巧合，偏偏就留給他們一個合適的停車位。

    “去吧?！绷_焰火說。“我在車上等你。不要著急，我等多久都沒關(guān)系。今晚我沒有別的事?！?/br>
    晨來頓了頓，輕聲問：“你……”她指了指外面。

    “以后?！绷_焰火說著，指了下喉嚨，和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