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蕤蕤說了，你總是很忙，去進修又兩年多。沒關(guān)系，別放心上。以后有時間啊，我來看你也是一樣的?！庇鰉ama說。

    晨來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又問：“您身體還好嗎？”

    “好。”遇mama輕聲說?！暗故撬稚眢w不大好?！?/br>
    “怎么了？”晨來一驚，問。

    “還是老問題。心里的事一直沒放下，影響了身體?！?/br>
    “從來沒聽蕤蕤說起過?！?/br>
    “蕤蕤那孩子隨他爸，這些事兒愛放在心里，不太會講出來的。”遇mama說。

    晨來問：“有做詳細檢查嗎？”

    “有。你不要擔心，蕤蕤和蘿蘿把我們照顧得很好。蕤蕤忙一點，不太回家，可每天都有電話。蘿蘿住在家里，日常是她照顧我們……我聽蘿蘿說，有時候她給蕤蕤來送東西，也能看見你?！庇鰉ama看到晨來臉上來。

    她的眼睛有點渾濁，似乎是要近一點才能看清晨來的表情，又或許是晨來每一點細微的反應(yīng)她都不想錯過。

    “遇到過幾次?！背縼碚f。

    遇mama說蘿蘿遇見她……蘿蘿每次都不等她開口叫她，就匆匆走掉了，有一次甚至她都叫她的名字了，還是當作沒聽到，趕緊進了電梯。

    這些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人提過，包括蕤蕤。

    蘿蘿一直不喜歡她，她知道。這一點，她也沒有跟任何人講過。

    晨來說：“遇爸爸要是有什么需要我盡力的地方，您請盡管交代。我待您二位的心還是跟從前一樣的?！?/br>
    “我知道，我都知道?！庇鰉ama說。

    晨來看著她，點頭。

    遇mama終于喝了口熱水。

    晨來不知為何有種直覺，接下來她要面對的才是今天的重點。

    “晨來，你還沒有交男朋友嗎？”遇mama問。

    她的普通話帶著很重的鄉(xiāng)音，但一點都不難懂。晨來從來沒有聽不懂她的話，這一次也沒有。

    她猶豫了下，搖了搖頭。

    有那么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了一個人的面容，一句“是的我有”幾乎沖口而出了，但她忍住了。

    遇mama嘆口氣，說：“你也不小了，該考慮結(jié)婚了。像你這樣的條件，不愁沒有人介紹吧……你mama也會著急的?！?/br>
    “有人介紹的?！背縼砥届o地說。她臉上帶著微微的笑意，“上周還去相親了呢?！?/br>
    “啊，是嗎？”遇mama顯然是沒料到這個答案，可她的驚喜反應(yīng)是真實的。

    晨來看在眼里，竟有一點點的感動。

    “人好嗎？最要緊是人好……晨來，你有好歸宿，我們也放心了。你知道嗎？我是很擔心你的。”遇mama說。

    “您和遇爸爸好好照顧自己，就不要擔心我了。我過得很好?！背縼碚f。

    “這倒也是，你自來是個很堅強的孩子。不像我家的幾個孩子，看著是很堅強，其實都是紙老虎，尤其是蕤蕤……蕤蕤很讓我cao心。最近他情緒很不好。我問他為什么，他是不說的，倒是蘿蘿和我說了些?！庇鰉ama又喝了口茶。

    晨來沒出聲。

    “我這么講你不要生氣，要是錯了的話，不要生我的氣哦，晨來?！庇鰉ama抬眼看著晨來。

    晨來看著她的眼睛，點頭。

    “蘿蘿說蕤蕤是因為你才這樣的。我罵她胡說八道?！庇鰉ama說。她的語氣很冷靜。

    晨來不出聲，等她說下去。

    這么冷靜的遇mama她以前也看見過……遇mama在關(guān)鍵時刻關(guān)鍵問題上，頭腦是非常清醒的。她的確是個農(nóng)婦，然而這個農(nóng)婦培養(yǎng)出了三個一流大學(xué)的高材生，其中兩個還先后考入了國內(nèi)最好的醫(yī)科大學(xué)并且進入了最好的醫(yī)院。她不是一般意義上的農(nóng)婦，也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母親。

    這一點，晨來總是忘記。

    這時候，她想起來了。

    很及時……

    “遇mama，您的意思我明白了?！彼^續(xù)平靜地說。她看著這雙極有精神的看似渾濁的眼睛，很奇怪，她剛剛竟然還疑心她的視力是不是衰退了……“您放心。我剛才沒跟您說實話，其實，我現(xiàn)在有交往的對象的……就是最近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我還沒帶他見父母?！?/br>
    “是嗎？那就好、那就好……我就說嘛！晨來，我剛才說的你別放心上。我是想你們都好好的……”遇mama說。

    晨來笑。

    不知為何，她竟在此時打了個哈欠。雖然及時抬手掩住了嘴巴，這個哈欠還是打完整了，眼淚也順著眼角流出來，她抽紙巾擦了下眼睛。

    遇mama說：“看看我，你也才剛下夜班，說起來沒完了！我這就走吧，蕤蕤也該起來了……對了，我這有樣?xùn)|西，應(yīng)該是你的吧？也不曉得是什么時候落在我們家里的……我前陣子湊巧翻出來看見，要蕤蕤帶給你吧。他老不回家，一回家我又忘了，正好兒今天帶來了，又正好見著你了……”

    晨來看著她從身上那個看起來是蘿蘿淘汰了的背包里拿出來一個本子，翻了翻，露出里面一張照片來，遞給晨來。

    晨來拿在手里，愣了愣，輕聲說：“還真是我的。謝謝您?！?/br>
    遇mama握住她的手，用了用力，“以后等方便的時候，帶男朋友給我見見?！?/br>
    “好呀?！背縼砦⑿?。

    遇mama起身，她跟著起來，開了門，送她去乘電梯。

    電梯門一合攏，她就轉(zhuǎn)身回了房間。

    她站在屋內(nèi)，才將一直拿在手里的那張照片舉了起來——照片里的范錦程穿著球衣抱著籃球笑得非常燦爛，照片背面是他歪歪扭扭的字跡，“to 晨來：祝你有美好的未來。范錦程?！?/br>
    范錦程三個字是特別設(shè)計過的，有點花哨但是很漂亮。

    她記得，這是葳葳趁著錦程在他們醫(yī)院治療時拜托骨科主任去要來的簽名照。葳葳送給她時，她開心得不得了，可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弄丟了……她還傷心了一陣子呢。

    失而復(fù)得，在這么一個時刻，讓她此時的心情，翻江倒海。

    她擦了下酸脹的眼，將照片放到桌上。

    手機震了一下，她有點木然地拿起來，躺倒在床上，過一會兒才看消息。

    羅焰火問她是不是還在加班，晚上的比賽如果趕不及的話，可以參加賽后的酒會。

    她看著這幾行字，慢慢模糊起來。

    她擦了下眼睛，那些字還是模糊的……她索性回復(fù)了一條語音，語調(diào)盡量正常盡量歡快，說：“我下班了，已經(jīng)回宿舍了。我會去的，說好咱們球場見，就球場見。”

    羅焰火隔了一會兒才回復(fù)她，說：“好。”

    晨來眼前清亮了……此時她的rou身已經(jīng)不堪重負，四肢百骸都像是有螞蟻在嚙咬，說不出的酸痛也說不出的難受。她看著這個“好”字，明明白白地被提醒到，今晚有快樂的比賽在等著她看，有“美好的未來”在前方。

    她決定這就好好睡一覺……

    ……

    比賽晚上七點半才正式開始，羅焰火卻一早就到了。這場告別賽，球場內(nèi)眾星云集，球場外萬眾矚目，還有很多平常絕不會到場的重量級來賓，都需要他親自接待。他忙了半晌，偷空去自己的包間歇口氣兒，也跟一早就聚在這里像等候一場狂歡似的朋友們打個招呼。

    他一進來，秦朗先看見他了，遞過一杯香檳來給他。

    他接了，拍了下秦朗的肩膀，示意他等下，一路跟人打著招呼，站到玻璃墻前面去了。秦朗有點奇怪地跟著他走了過來，“找人啊？”

    羅焰火的目光往上走，停了停，沒有看到晨來。

    他低頭看了下表，說：“對。但是還沒來。”

    “誰呀，這么上心？”秦朗笑著問。

    * 作者最后修訂時間：2021-04-20

    作者的話

    尼卡

    04-20

    不好意思晚了……先更新這些。明晚章節(jié)預(yù)計會比較肥。那，明晚見。各位晚安。

    第六章 美麗的夜晚 （十七）

    尼卡2021-04-21

    羅焰火啜了口酒，又看了眼腕表，沒出聲。

    秦朗慢條斯理地說：“嗯，還有時間，不急?！闭f著，他自己忍不住笑起來。焰火見他已經(jīng)喝了不少酒的樣子，臉上泛著紅光，輕聲提醒他等會兒還有酒會，別這就高了。

    “放心，肯定不會喝到在這鬧事的?！鼻乩市Φ馈?/br>
    “不是這意思。”焰火碰了下他的杯子。秦朗臉上還有傷，這是前幾天在酒吧多喝了兩杯跟人打架弄的。他也不是第一次喝了酒看球，在球場里就東倒西歪。

    “沒事兒，有我看著他，多不了?！备祵幇赫具^來，笑著說。秦朗悻悻地你們哥們兒一個兩個要沒意思起來真是夠了，說著又倒了一杯酒，走開了。寧昂見焰火又看時間，笑道：“你這是得掐著點兒挨個兒包間點卯?。慷甲弑榱藛?？”

    “還沒?！毖婊鹫f著，眉頭微微皺了下。

    “我就說，可算看見你的影兒了，合著也呆不久。得，這邊我?guī)湍阏泻?，你該忙什么就去吧——等下還進內(nèi)場嗎？”

    “看情況的?！毖婊鹫f著，舉了舉杯子?！昂韧赀@杯再出去?！?/br>
    “你有多久沒來現(xiàn)場了？”寧昂抱著手臂，站在焰火身邊，看著場內(nèi)歡樂的氣氛。跟常規(guī)比賽或者季后賽的場內(nèi)氣氛想比，今晚的氣氛可能要更熱烈上幾分，觀眾席上各大球星的后援會打出來的口號就夠熱鬧的了……當然其中最惹眼、支持者數(shù)量最多的還是范錦程。這會兒錦程已經(jīng)換了球衣在場邊熱身，但看起來，他身邊的那些年輕的球星們的一舉一動，比他更能吸引視線。

    寧昂笑笑，聽焰火說好久沒來了，才說：“后浪推前浪……難得你們念舊，給前浪這么大排場。要不都說你們厚道呢?！?/br>
    焰火一點頭，對這個評價倒也不怎么在意。算了下，他這個賽季只來了現(xiàn)場三次，不過比上賽季還是強一點兒。“上賽季就來了兩次……開場和決定冠亞軍那場。”他算著。

    寧昂哈哈一笑，說：“搞不好看美職聯(lián)比自家球隊比賽的次數(shù)都多了?！?/br>
    “可不是么。”焰火慢慢地道。他看著觀眾席。此時還不住地有人進場，坐席已經(jīng)滿了至少九成。球票早就售罄，今晚的應(yīng)該是少有的全場滿座。因此他也親自參加了幾次俱樂部的會議，每次會議上的第一項議題都是安全保障。今晚到場的貴賓格外多，安保級別大約也達到了俱樂部有史以來承辦比賽的最高等級。

    他不能不重視。

    寧昂說他來得次數(shù)少，這倒也不能怪他。

    這兩個賽季，他的工作可太忙了。誰讓這只是他工作里極小的一部分呢？不過一旦有空，他能到還是到的。畢竟，對他來說，除此之外，也難得有哪樣工作，能讓他喜歡的同時還可以放松一下了。只不過但凡他來，一般來就把包廂讓給朋友用了，或者除非陪特別重要的人看球，他會坐在場地邊。他當然不參與現(xiàn)場的指揮，其實平時的運營他也不干涉，但他坐在那里看一節(jié)比賽，就能知道球隊和賽場上的一切，遠比經(jīng)理給他的報告生動甚至準確得多。

    “……你不來，可便宜了我們?！睂幇嚎此裙饬司?，問他要不要再來一杯。

    羅焰火拿著空酒杯，晃了下，搖頭?！拔疫€得去交際呢。”

    他語氣有點兒無奈，寧昂笑起來，說：“得了，今兒晚上不是正式比賽，你這交際壓力反而大。不然人家還能關(guān)注下比賽過程和結(jié)果，你要多聊會兒，人家還未必有那個心思。”

    焰火笑起來，停了停，道：“整個兒一大 party?！?/br>
    “賽后還有酒會，今兒晚上真不輕松?！睂幇赫f。

    焰火點頭。

    好在酒會是另一波兒人了……他知道這會兒自己該出去了，剩下的幾個包間里，都是極重要的人，不能不鄭重?？伤鋈挥悬c兒懶懶的。寧昂看出來，手抄在口袋里，陪他站在玻璃墻前，并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