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做夢了，在夢里惜故問他，“顧宸，你是不是見到小魚了”，他將頭枕在她的雙腿，緊緊環(huán)抱住，“我見到她了，惜故，我好想你”，可莫惜故卻把他的臉托起，認真地看著他，“你不是有小魚了嗎，為什么還會想我”

    顧宸說不出話，他只能承受此刻牽制于他的質(zhì)問，“顧宸，你說我是誰”，那句熟悉的提問再次回響在耳邊，他猛地抬起頭，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擁入懷里的不再是惜故，而是好整以暇看著他的宋琦

    “不要！”，他睜開雙眼喘著粗氣，屋子里的冷氣還開著，試圖為他壓平燥熱的心，他穿好衣服打開門，卻發(fā)現(xiàn)書房里傳來談話聲

    “那就麻煩你了”，宋琦對著電話說笑，“到時幫我多留意”，等掛了電話她毫無意外地看見站在門口的顧宸，“你醒啦”，他的視線還停留在那盒嶄新的箱子上，宋琦看著那低垂的眼眸，開口道，“我們談談吧”

    “我不想冠冕堂皇地先說未經(jīng)你同意打開這些，還希望你能諒解的話”，宋琦把蓋子打開拿出里面的照片和日記，“畢竟是你隱瞞在先，這句對不起怎么也得你來對我說，你覺得呢”

    顧宸有想過東窗事發(fā)后的挽救，或者是一直以來需要他找到合理又能夠被雙方接受的解釋，可是想了又想，他決定還是放棄，“你都知道了”

    “是知道莫惜故就是元兒，還是知道你一直以來把我當作替身？”，宋琦譏諷道，“顧宸，你這么做何必呢，早知如此當初又為何要我答應你”

    還說什么總覺得我們之間會發(fā)生不一樣的故事，原來你為我編造的故事，是為了讓你更便利地得到自己的慰藉，想到這她的眼里多了一份恨意

    “到最后你誰都不配擁有”，那決絕的話語像一把致命的短刀，精準而快速地插進他的胸膛，似乎很久沒有這么痛了

    “宋琦，對不起”，他看著散落在空中的照片，每一張都是曾經(jīng)的回憶，而這一切對宋琦而言，是刺骨又沉重的打擊

    她不想聽顧宸牽強的辯解，甚至那句對不起她都覺得惡心，“我找了她那么多年，可我怎么也無法想到你竟然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到我們的消息，你這個卑劣的第叁方”

    “不是的”，顧宸無力地上前一步，“我本是要告訴你的”，只是后來時機不對，他擔心說出來反而更加混亂

    “是啊”，宋琦自嘲，“你本是要說的，卻被我拒絕了，現(xiàn)在倒成我在這疑神疑鬼了”

    “殺死惜故的真兇還未找到”，顧宸閉上眼睛，“等這一切結(jié)束，我才會有勇氣告訴你”，否則我會一輩子都活在蒙蔽羞愧的陰影里，“宋琦，是我有意瞞你，但你不要因此而懷疑我對你的感情”

    “還記得昨天晚上我們的對話嗎”，手里的日記本被她緊緊地攥著，“你說你不清楚”，她側(cè)過頭輕輕用手指擦去掉下的淚水，“多可笑啊，顧宸，到現(xiàn)在你還要自欺欺人嗎”

    “你是見到我，還是見到她”，宋琦指著自己的短發(fā)，而后呢喃“真的很難嗎”，我寧愿你把我誤認為是她，這樣我才可以一了百了地報復你

    顧宸看著眼前梨花帶雨的女人，那種無力的頓挫感猛然襲來，到底是他錯了，他不該把對一個人的思念平白無故地安置到另一個人身上，也許到后來，他都忘了自己愛的究竟是誰

    他突然想到那天宋琦冒著大雨來山下看他的畫面，她從未提起那段路有多難走，自己摔的有多疼，只是在打開門縫的那一刻，失望地落荒而逃，其實最該逃的應該是他，他欠她太多，多到他都要忘了，原來她也有權(quán)利知道這一切

    “元兒她到底怎么死的”，宋琦將鼻涕眼淚一把抹下，冷冷發(fā)問，“是不是你把她消息封鎖，不讓任何人知道”

    “是我哥哥”，顧宸坦白交代，“她在執(zhí)行任務時被人開槍射中腹部，而惜故帶領的這一小組又在行車中被后方歹徒撞擊入海，無一生還”

    “兇手為什么還沒找到”，宋琦忍痛質(zhì)問，“還是他們私底下達成了預謀”

    “不會的”，顧宸反駁，“兇手逃到了國外，至今沒有人準確地得知他的線索”

    “我不信”，宋琦冷笑，“你的家人和你一樣，都只會自私自利地利用人罷了！”

    “你冷靜點，宋琦”，顧宸皺眉，“我承認是我有錯在先，但請你不要污蔑我的家人，他們也只是為了”，他頓了頓，“為了保護我”

    “哈”，她聽到這徹底忍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恥笑道，“你是有多大能耐，讓所有人圍著你轉(zhuǎn)”，她看著桌子上那穿著警服在陽光下敬禮的莫惜故，眼里盡是悲憫，“你知不知道我找了她多久”

    “你怎么會知道呢”，她不顧對方的回答徑自說道，“你知曉我們所有的秘密，橫穿在兩者之間坐收漁翁之利，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爽”

    “我不管你現(xiàn)在怎么想”，顧宸彎腰拾起地上的照片，“你大可捫心自問，我在你眼里就這般不堪，如果真是這樣，你又為何冒著生命危險跑下山來找我”

    “因為我傻啊”，宋琦笑著流下眼淚，“我說過，這輩子沒多少人能值得我那樣做，顧宸，你是其中一個”

    “我不想玩了”，她起身帶著那本日記準備離開，“等下”，顧宸伸手攔住，“你什么意思”

    “你沒聽清？”，她認真地注視著他，“我說，我們結(jié)束吧”，雖然本就不光明正大，但這次是她擁有了選擇權(quán)，只是那句結(jié)束說出口，她的心還是會忍不住抽痛

    “你好好問問你的兄長，還有那個段皓宇”，她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如果真被我知道惜故的死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誰我都不會放過！”

    “她的日記本能不能留下”

    “你不配”，堅定而果斷的拒絕后，隨之傳來的是那記沉重的關(guān)門聲，宋琦立在門前整個身子都在顫抖，她緊緊抱著那日記本匆匆跑上了樓

    “惜故，我還是搞砸了”，這個房間又剩下他一個人，他的眼前是莫惜故的笑容，周邊卻充斥著宋琦的氣息，“我不配”，他喃喃自語，他在兩個人中游走，五彩斑斕的感官迷惑了他淡漠的雙眼，如今他的世界又墮入黑白，屬實自作自受

    “你的家人和你一樣，都不會是自私自利地利用人罷了！”，那句刺耳的指責在他的腦?；仨?，他曾見過兄長信誓旦旦的模樣，也曾與無可奉告的段皓宇對峙，可是他想不到，在他們之間，難道真有不可訴說的交易嗎

    “喂，阿宸，怎么想著找我”，久違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

    “你現(xiàn)在有事嗎”，顧宸敲著桌面問道，“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我在辦公室，你若到了便直接進來”

    “好”

    “說吧”，段皓宇接過秘書送來的茶水端到顧宸面前，“有什么問題值得我們顧警官親自跑來”，他拍了拍顧宸的肩膀，“聽說局里要提拔你，好好把握”

    “你還記得當初我們是如何達成協(xié)議的嗎”，顧宸抿了一口那泛著沁香的茶水，開口說道，“老段，我們給你鋪路，你可要扎扎實實走下去，這句話你還有印象嗎”

    他看不見段皓宇的眼神，只能透過他的金絲鏡框折射出的光捕捉到那若有若無的思索，他希望段皓宇還沒壞透，這樣他才可以挺直腰板去告訴宋琦，這一切都是清白的

    “顧家出了個情種”，段皓宇頗有玩味地看著他，“真可以說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我不單單為了她”，顧宸重申，“那個逃犯他有槍，還有池振生他作為幕后主使憑什么可以相安無事，還是你們之間有秘密”

    “唉”，段皓宇無奈地搖了搖頭，“如果我不告訴你，你要查到什么時候”

    “到我死”，顧宸看著他，“否則我會一直查下去”，撞了那么多次南墻，他還會吝惜失敗的滋味嗎

    “我和池振生確實做了交易”，他坦白道，“我留他一命，是因為他知道我的身世”，段皓宇疲憊地摘下眼鏡，“你知道，強jian犯的兒子沒辦法坐到這個位置”

    “所以你選擇犧牲那些拼死拼命的警察，也要維護你的飯碗”，顧宸慍怒，“你可真金貴”

    “莫警官他們的意外我事先并不知情”，段皓宇否認，“是池振生他留了一手”

    “那你為什么不讓我找到那個逃犯”

    “那個逃犯？”，他輕笑，“你知道他的槍是哪來的嗎”

    “近期有一犯罪團伙持槍橫掃某國多家銀行、珠寶店，造成群眾傷亡慘重，據(jù)當?shù)鼐椒治?，其中一名逃犯為華籍，相貌不祥，目前該國已集合警力部署對這一組織進行徹查與剿滅”

    “這是叁年前的案子”，段皓宇點著報紙上的日期，“后來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逃竄到國外惹是生非的人便是你要找的邢達”

    “他現(xiàn)在在哪”，顧宸追問

    “我不知道”，他將視線轉(zhuǎn)移到窗外，看著湛藍的天，輕輕嘆道，“也許天涯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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