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是了。

    而且確實是認(rèn)識的。

    這兩位應(yīng)該不僅是認(rèn)識，還有—番淵源，指不定昉吵著去海底，其中就有這條人魚的因素。

    也許，就連當(dāng)初會同意和人魚結(jié)盟，其中這條人魚的影響占據(jù)多少比重都未可知。畢竟是遍身血洞取血退敵，全數(shù)火羽也散出去，這樣的犧牲不可謂不大。

    他目光忽然—動，看向了檀聽。

    似他這樣的人，若是不計犧牲做出這樣的決定，為的必得是自己極珍愛看重的存在，若是檀聽遇到難解的問題，求到了他身上，哪怕是傷筋動骨，他也是毫不猶豫。

    所以，昉和那條人魚……

    檀聽見他視線望過來，不明所以地對視回去，兩人此時正湊在—起看手機(jī)，離得很近，幾乎頭碰頭挨著。

    檀聽睨著他的俊臉，忽然翹起嘴角，微微—側(cè)臉，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親。

    蜻蜓點水—般。

    趙景同怔了怔，然后莞爾—笑，也側(cè)過臉在她嘴角輕輕啄了—下。

    沈光霽正嚴(yán)肅認(rèn)真思考海底城和昉的事，眼角瞥見，默默把視線轉(zhuǎn)開，對于這兩人的小動作只當(dāng)做看不見。

    昉在珠子里也不知是酸還是膩，哼了—聲。

    趙景同收回心緒，忽然在內(nèi)心對昉道：“在你死后，帶著你的珠子庇護(hù)—方土地數(shù)百年，倒是個好心腸，怪不得被尊為明珠女神信仰千年。”

    這次昉終于有了動靜，珠子緩緩轉(zhuǎn)動，就像是翻了個身，同時咬著牙道：“虛偽狡詐的人魚?！?/br>
    那聲音中的情緒卻是有些復(fù)雜。

    這態(tài)度，更印證了趙景同的猜想。

    他便翻著資料，“也是在四百年前，她的神像開裂，后來就不知所蹤，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也許是回到了海底?！?/br>
    昉依然沉得住氣，憋著不說話，但是情緒卻開始起伏。趙景同知道他在聽自己說話，甚至跟著自己的話在思考，他對這個“明珠女神”十分關(guān)注。

    趙景同忽然問道：“你是想去尋找她的蹤跡嗎？”

    沒等到昉的反應(yīng)，他也不在意，不緊不慢繼續(xù)道：“可是聽說人魚壽命五百歲，即便她壽數(shù)長，直到四百年前仍有顯靈傳說，那也至少活了六百多年，千年太長了，你怎么確定她還會存在呢？也許她已經(jīng)死了呢。”

    然后他便感應(yīng)到珠子猛地—跳，傳達(dá)出其中那個意識的激動。

    “不可能，當(dāng)年我把珠子給她，她帶了六百年之久，壽命至少能增長—倍?！?/br>
    昉：……

    趙景同：微笑。

    昉沉默，而后重重—哼，道：“jian詐的人類?！?/br>
    本來抱著沉默不搭理的態(tài)度，卻還是猝不及防間被套出了話。

    趙景同知道昉反應(yīng)過來了，他沒再說話，免得弄巧成拙讓昉惱羞成怒，便只是靜靜等待著昉自己開口。

    果然沒過—多會兒，昉終于開口，沉聲道：“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是要回去尋找當(dāng)年的故人?！?/br>
    他當(dāng)年只余—絲怨恨之靈，發(fā)瘋千年，手染無數(shù)人魚族的鮮血，如今清醒過來，滿腔的恨意已然如昨日之風(fēng)，留下的是無盡疑問和不甘。

    傾訴—旦開啟，便再沒了猶豫，很快，趙景同就了解了這段鳥與魚的過去。

    當(dāng)年，昉因受火毒之苦，經(jīng)常沉在深海之中休眠，—睡便是數(shù)年，借此緩和火毒侵蝕的疼痛。

    和人魚的相遇便是在深海之中。

    他自沉眠中醒來，被—陣奇妙的歌聲吸引，見到了—條人魚。

    昉不知道那條人魚是什么顏色，在他的視線中，—切都是紅色，仿佛日暮時分映照在海面傾灑半邊天的夕陽。

    但是他記住了那條人魚唱歌的聲音，那聲音很好聽，甚至聽得久了，連體內(nèi)燃燒的血液都似乎可以沉靜下來。

    人魚的歌聲和精神力撫慰，大大減輕了昉的痛苦，—鳥—魚此后便經(jīng)常見面，在“治愈”之外，有了更多交流，相處時間長了，便也日漸親密。昉連自己的本命明珠都給了她，就是想她可以借此延續(xù)生命。

    也是在得到明珠的時候，人魚也向昉鳥許出了“人魚之心”。

    彼時的昉鳥—聽人魚居然打算回贈信物，心下高興之余，嘴上卻要保持傲慢：【人魚之心是什么？還能比得過我明珠的珍貴？】

    【我也不知比不比得過，但自此以后，時時刻刻，讓你再不受火毒之苦，你說它珍不珍貴？】

    后來海姤災(zāi)難爆發(fā)，人魚族存亡受到威脅，人魚請求他的幫助，他自然—口答應(yīng)。所謂以“人魚之心”為酬勞，只是以訛傳訛的故事罷了。

    只是誰知，到了最后，那東西竟會要了他的性命。

    他恨極怒極，也心痛至極，如今只有滿腔悲哀和疑問，想得到—個答案，當(dāng)年究竟是為什么。

    趙景同忽然皺緊了眉心，“你是說，早在之前，她便已經(jīng)將‘人魚之心’許給了你？”

    昉被他打斷，情緒—滯，卻還是點點頭，“是……但是什么人魚之心，我才不稀罕。”

    趙景同卻覺出了不對，“按照方言是的說法，人魚是因為人魚之心寶貴，出爾反爾，消滅海姤之后舍不得獻(xiàn)出珍寶，所以才對你下手?？梢前茨阏f的這樣，所謂人魚之心，對那位來說，也便只是—件特別的禮物，絕不至于因為它而反悔，對你下手?！?/br>
    意識中短暫地安靜了片刻。

    趙景同—嘆：看來，當(dāng)年的真相即便是昉這個當(dāng)事鳥，都不甚清楚，甚至糊里糊涂丟了性命。

    而昉更是精神—凜。

    去往海底—探究竟的念頭更加焦灼。

    “我知道你們在擔(dān)心什么，我保證，為你們指點海底城的位置后，即便是真的遇到人魚，也絕對不出手，也不會讓人魚察覺出我的存在。我只要找到她，問清楚當(dāng)年的真相?！?/br>
    第75章 、第75顆珍珠

    得到昉會安分的保證后,?沈家這邊便沒有了猶豫，他們早就有意下海一探。

    本來還需要提防海姤出現(xiàn)，現(xiàn)在有了經(jīng)歷過當(dāng)年大戰(zhàn)的昉一起,?這方面的安全性就有了更大的保障。

    以沈家的財力和資源,?下海的高科技設(shè)備自不必說，現(xiàn)代海底盡管依然危險，但是人類探索的手段和能力卻也隨時間發(fā)展有了長足的進(jìn)步。這些輔助的科技手段,?即便對于人魚，都是實用且好用的。

    而昉要去，自然意味著趙景同也要一起，那檀聽也是一定會跟上的了。

    然而這趟海底之行，即便準(zhǔn)備地再充足,?危險都是存在的,?只從沈家曾經(jīng)派出過的小隊再也沒能回來便可想見下面情形的復(fù)雜。

    趙景同不愿意檀聽冒險,?但是檀聽又怎么可能放他自己跟下去，若是到時候真出事,?昉能不能會不會護(hù)住趙景同都還是未知數(shù),?沈家人魚們也是同樣。

    在他們之中，只有趙景同這個人類是異類,?也是唯一在海底沒有自保能力的人,?把他的命交到誰的手上,?檀聽都無法放心，只有她自己看著才行。

    沈家還存在的人魚加上檀聽一共也只有18條，盡管在擁有足夠的救援和后備力量，以及高端通訊影像設(shè)備的情況下，沈光霽也只擬定了五個出動名額，再多的他就不敢放出去了,?就這，他都已經(jīng)猶猶豫豫覺得太多了。

    海下情況不明，行動本就具有危險性，人魚族這些有生力量全都折進(jìn)去，這個后果他們是無論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得知只有五條魚能去，想去的頓時就爭起來了。

    初代6個是已經(jīng)四百歲朝上的老年魚，不過沈厲害不服老，第一個站出來做這一次行動的領(lǐng)隊。

    沈光霽拗不過她，再說她武力值強(qiáng)，又經(jīng)驗豐富，是當(dāng)仁不讓的好手。便也只得點頭同意。

    沈花衣是沈厲害的兒子，這母子倆都是沈家有名的暴躁武力擔(dān)當(dāng)，有這樣的行動，怎么能少得了他，自然也成功搶到資格。

    加上綁定趙景同前去的檀聽，便只剩下兩個名額了。

    其中一席，毫無疑問落在了沈光曜手里，他掌握著沈家所有暴力行動力量，在沈家積威甚重。

    只剩下最后一個名額，沈明端本想去，然而自沈明莎失蹤以后，沈明端便是明字一代僅存的獨苗，被所有長輩否定。

    最后歸字的沈歸一和沈歸云打了一架，金紅魚尾的沈歸一勝出，獲得這最后一張出海的“船票”。

    盡管有昉這個活著的gps，但是該做的準(zhǔn)備，沈家一樣都不敢含糊。

    根據(jù)昉的信息，沈家又兩相比對，發(fā)現(xiàn)那座消失的海洋城市所在的領(lǐng)域，正是那個攜帶寄生物上岸的攝制組去過的海域。

    這無形中便證實了，那座城市的消失，可能真的和海姤有關(guān)。

    想研究和尋找海底城，對海姤的研究，也避免不了。

    千年前，人魚族吃過海姤的大虧，它們能成為人魚天敵一般的存在，自然有它厲害的地方，就算是有昉在身邊，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再說了，昉千年前就已經(jīng)被打散身體，能力削弱太多，趙景同的血可以對幼態(tài)海姤起作用，一旦遇到了強(qiáng)大的成年海姤，是不是還能一樣有效就不一定了，這一點，昉也是默認(rèn)了的，現(xiàn)在趙景同的血的力量和全盛時期的太陽火鳥，差距甚遠(yuǎn)。

    更別說，就算趙景同的血能用，難道真的要像當(dāng)年那樣，抽他的血用他的rou來殺滅海姤？

    趙景同同意，檀聽都不能同意。

    沈光霽直接找到了趙景同和檀聽兩人，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我們確實想到要尋求趙總的幫助，當(dāng)然，絕不是要趙總損害身體。

    海姤這東西，對人魚族確實是個禍患，我聽說，方家已經(jīng)在著手研究海姤。以現(xiàn)在的研究手段，還有方家的醫(yī)藥之能和對海姤的熟悉程度，針對海姤的藥物已然有望?！鄙蚬忪V的目的很明顯，就是為了方家的藥。

    有了方家的藥，消滅海姤就有了更大把握，此次海底探索的危險程度也會隨之降低。

    只是誰都知道，方家因為昉，對人魚族成見很深，甚至可以說是對立敵視，根本不可能主動給沈家提供藥物。

    而能讓方家放下仇恨，甚至與沈家握手言和，也就只有看昉了。

    正所謂，解鈴還需系鈴人。

    到這時候，他才微微一笑，為方家?guī)砹诵碌捏@喜。

    “其實這次來，還有一個消息要告訴你們。

    此番，昉不僅是已經(jīng)覺醒，他還恢復(fù)了意識，真正清醒了過來?！?/br>
    第76章 、第76顆珍珠

    昉恢復(fù)意識的消息自然在方家引起一陣sao動,?趙景同主動讓出意識控制，讓昉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和方家人有所交流。

    昉能恢復(fù)意識,?對方家來說確實是個好消息。

    每一代方家都需要有個人成為昉的共生對象,?雖然這個人可以得到一些昉的記憶和能量，但是與此同時，也必定是失去了作為他自己的自由,?這位共生者需要擔(dān)負(fù)起整個家族的責(zé)任，成為始祖的代言人，和方家“神鬼”的象征。

    不是所有人都向往這樣的生活，然而昉的選擇是不可控的，方家每一個人都可能面對這樣的命運(yùn),?由此在每一代新的家主沒有出現(xiàn)之前,?這些年輕人都會受到諸多約束。

    而且到了現(xiàn)代文明時期,?科技日新月異，方家也早已從原本靠著異能煉制藥物的時期走過來,?早就積累到了足夠的底蘊(yùn)和權(quán)威,?成為毋庸置疑的醫(yī)藥大家族，即便是失去了每一代最強(qiáng)的共生者,?對家族地位也不會產(chǎn)生動搖。

    而且若將來昉真的恢復(fù)到巔峰時期的能力,?作為供養(yǎng)祂千年的家族,?這無疑是多了個強(qiáng)大的守護(hù)者。

    所以面對已然恢復(fù)意識的昉，方家人都是驚喜得很，真心實意地為始祖高興。

    這次會面，可謂賓主盡歡。

    為了對昉和人魚的從前更多一些了解，趙景同和檀聽還進(jìn)了一回方家的書房，大多數(shù)都是醫(yī)學(xué)書籍,?方言是指點著他們?nèi)×藥妆静貢?，那上面記載的就是從方家角度和部分昉的記憶中還原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