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燭火隨夜風(fēng)搖曳，叁支紋龍鼎正悠悠吐香，香霧繞帳，蜿蜒不絕的攏著皇上的寢宮。

    龍床上的趙廉郁郁寡歡，輾轉(zhuǎn)反側(cè)。

    又是半聲噎嗓似的輕咳，將纏繞的香霧震散，攔腰斷裂的好一會也沒續(xù)上。

    長安在外間守夜，聽著皇上沒睡，醒了醒神。

    “哎......長安”

    “奴才在”

    煩事繞心頭，總是讓他難以入眠，趙廉神色倦怠望著床帳。

    忽想起那日清麗的琵琶，嗓音含糊震顫道“上次彈琵琶的是哪個宮樂？將人叫來?！?/br>
    都說君心難測，竟在此時想起琵琶，長安身形微愣，轉(zhuǎn)瞬吩咐人去樂坊。

    樂坊寢舍，楚辭迷迷糊糊的睡了一天，不知外面發(fā)生了何事，只聽到急促的拍門聲。

    “誰啊，大半夜的?！?/br>
    八月睡在對面，睡意朦朧地揉著眼睛。

    “咳咳咳...”楚辭也醒了，眼前是一片昏暗，胸腔里悶得難受，讓她止不住的輕咳。

    “快開門，皇上召見楚辭?！?/br>
    “什么？”

    楚辭抱著琵琶來到皇上的寢宮，肅穆威嚴(yán)的氣氛讓她忐忑不安。

    倦意被迎面而來的冷空氣刮的瞬間清醒，到了這兒，只剩下膽怯。

    “吱—！”門被打開，長安從里面走出來。

    月一樣皎潔的臉色有些陰沉，像是被烏云遮住，頭重腳輕的彎身行禮，眼一黑差點撞到門板上。

    長安伸手扶住，隔衣都能感覺到女子身上不同尋常的高熱。

    再看人，臉頰帶著紅曦，昔日若水波瀾的眼睛，也黯淡無光的沉悶著，長安嘴角慢慢泯成直線。

    沉聲交代“一會不可亂說話。”

    說罷，不等人回答，手臂一伸，開門讓人進(jìn)來。

    “奴婢，拜見皇上?！?/br>
    隔著輕紗幔帳，楚辭遙遙跪拜。

    “免禮”

    聲如洪鐘的悶聲從朦朧不清的龍床上傳來，人影翻了翻身子，又接著說道“你就是那日彈琵琶的？”

    楚辭已經(jīng)起身，隔著老遠(yuǎn)就能感覺到皇上如鷹一樣的審視，握著琵琶的手緊了緊“是奴婢”

    “好，那你今日就再彈一首，舒緩一些的?！?/br>
    “是”

    小太監(jiān)送上凳子，讓楚辭坐下。

    綿軟無力的手臂早已經(jīng)酸痛不已，剛站了一會就有些頭暈?zāi)垦！?/br>
    楚辭閉目養(yǎng)神強(qiáng)打精神，再睜眼時，指尖撥弦發(fā)出“錚——！”的一聲鳴音，回蕩房中。

    圓潤細(xì)長的手指在弦上飛走，指尖灌勁使力，撥、挑、勾、弾，聲音悠長婉轉(zhuǎn)，不像上回在壽宴上的慷慨激昂，而是娓娓道來的輕語。

    長安就站在一旁，得天獨厚的位置，觀賞的最仔細(xì)。

    雖然病是病著，但琵琶音卻扣人心弦，輕談漫語一般，難怪皇上會念念不忘。

    正如那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語，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br>
    琴聲在雪夜里格外的清晰，曲調(diào)輕吟好似哄人入眠。

    一曲畢，房中傳來微微鼾聲，長安近身一瞧，正是趙廉睡著了。

    熄燈關(guān)門，服侍的人輕手輕腳的退出寢宮。

    楚辭放松的出了一口長氣，雙肩如負(fù)釋重的松懈，長安瞥一眼丫頭萬幸的小臉，不可聞的笑了，之后又恢復(fù)平靜。

    --